第五十一章 狂欢

在琼林苑等候的士子们并没有等来皇帝陛下的召见，来会见他们并赐宴款待他们的是当今的太子殿下，夏仲昶。琼林宴非常奢华，鲍参翅肚，几十道好菜，宫中御酒招待。士子们受宠若惊的同时，也非常拘谨，期间也只是应付着太子殿下，众人都没有尽兴。

此时太子还并不知晓山雨欲来，他在席间，看着这些士子们，心情舒畅极了。都是今科高中的举子，未来的国家栋梁，如今具是出自自己舅舅，当今堪称相宰的六部之首的陈尚书的门下，这些人往后便是自己的羽翼，夏仲昶心情如何能够不好？

是以，在宴席之上，他也是兴致颇高，向士子们频频举杯，与几个官宦子弟，尤其是今科状元梁尚云颇多攀谈，就是想要提前照个面，为日后往来打下基础。

士子们面对太子的盛情款待，自然是受宠若惊。不过紧张还是更多一些。而琼林宴一过，这三十个士子便犹如脱缰的野马，在梁彦超的带领下，直奔花满楼去了。章明忠本想拒绝，可耐不住梁彦超以及众多士子的一再相劝，也就随波逐流了。

梁彦超也是豪气，直接花了一千两银子，直接包下了花满楼的二楼左侧春华阁。四桌上好的席面，好酒好菜直接往桌上端来，还专门花了重金叫来了八个舞姬伴舞助兴。

花满楼的舞姬，可不是外面的青楼女子，那一个个生的娇媚动人，舞姿优雅轻灵，宛如玉璧般的手臂在空中舞动，撩得众人心里痒痒，欲罢不能。可花满楼有自己的规矩，不管专门伺候的清倌人，还是伴舞的舞姬，哪怕是端茶递水的女侍者都不的轻薄，这是任何人都不能破坏的。一众士子也只是偶尔占占便宜，舞姬也不恼怒，知道这些人酒虫上脑，不知所谓了，个个巧妙化解，继续着自己的舞蹈。

士子们也不怪罪，在舞姬那里讨不了好，便将“怒气”都洒在同窗身上，一杯杯好酒仿佛不要钱的往肚子里倒。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一众人便已经伶仃大醉，走起路来都飘飘然了。

在春华阁的角落里，章明忠看着人群中被不停灌酒的梁彦超，平日里衣冠楚楚，彬彬有礼的风流士子，此刻就仿佛是一个个粗俗的娼人，面色绯红，歪歪倒倒，衣衫不整，毫无形象可言。他觉得此次跟着过来实在是天大的错误。他只是一个贱商子弟，而其他人或是世家子弟，或是宗亲贵族子嗣，亦或者是官宦子孙，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的，终是难以融入其中。此刻，无人与之畅饮，也只能自斟自酌了。

梁彦超与几个梁氏子弟在醉意朦胧中，还在相互憧憬着未来为官一方的雄途壮志。旁边的几个官宦子弟与宗族子弟还在相互攀谈，期望以后能够相互提携，共同进步云云。章明忠实难苟同，更觉得继续留下来毫无意义，找了个借口，就走了。

而作为此次宴饮的主角，本就不胜酒力的梁彦超已经酩酊大醉，人事不省了。花满楼的女侍把梁彦超不省人事的消息通报了绾绾，绾绾便离开了舞韵阁，向春华阁而来。

其实，绾绾早在梁彦超等人进入花满楼后，就关注着梁彦超了。对于绾绾来说，梁彦超或许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流连于风月场所的过客，梁彦超在绾绾的心里，怕是真的留下了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了。可花满楼的所有人，都是不允许与客人有染的，这是一条不可逾越的红线，谁若是触犯，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早年曾有楼里的女孩子喜欢上了一个颇有诗情画意的才子，结果暗羽组织直接将那女子毒杀，抛尸荒野。

不管是清倌人，亦或者是红倌人，入了娼籍便没有了自由，更没有生死之念。死了，主家最多是赔偿一笔银子罢了。若是没有牵挂，连一分安葬费都不会有了。这也是青楼女子的可悲之处。

绾绾是花满楼的人，也是暗羽的人。因身份的特殊，她更不可能与任何人产生情感牵绊，她与梁彦超注定了有缘无分。

绾绾进了春华阁，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下的呕吐物，混合着满地酒水，还有一地的菜汤，乌烟瘴气，令人不忍直视。

用袖口捂住口鼻，小心的越过地上的污秽，来到了醉趴在桌上的梁彦超身边，绾绾小心的推了推梁彦超，小声叫道：“梁公子醒醒？天气凉，别在这儿睡了。绾绾已经为您备好了房间，随我走吧。”

朦胧的睁开醉眼，微微抬头，见到是心仪已久的绾绾姑娘，梁彦超心里很开心，支撑着沉醉的身体，跟随着绾绾起身。旁边几个梁氏子弟还为此嬉笑，调笑着说道：“哎哟，彦超好命呀，喝醉了还有美人照看，哪像我们哟。”

“就是就是！绾绾姑娘，也为我们寻个贴心人呀！”

绾绾只是歉意一笑，搀扶着梁彦超告辞而去。

酩酊大醉的梁彦超已经吐了两次，早就失去了大半意识，此刻只是知道被心爱之人带到了四楼舞韵阁。一路上搂着心爱之人，嗅着爱人独有的幽香，沉醉的梁彦超心里畅快极了。

被放在散发着幽香的软床之上，酩酊大醉的梁彦超借着酒劲儿，肆意说道：“绾绾姑娘，在下终于金榜题名啦，还高中状元！在下从不食言，我说过我会高中状元的……”

说着说着，梁彦超便睡着了。绾绾站在床边，心中幽叹。有些人，有些事，终究都是一场梦罢了。

黄昏已过，夜色降临，街道上的行人已经没了几个。暮雨茶楼已经早早的落下了门板，几人为了庆祝章明忠金榜题名，提前在春风楼定了一桌，席间，夏故渊喝着来自北齐的烈酒西汾酒，觉得与后世的烈酒比起来，西汾酒实在相差太多。毕竟是米酒酿造，度数太低。即便是喝了有一瓶酒，也并没有醉意上头，只是微微有些晕乎乎的。可对于秦毅章怀安而言，西汾酒算是非常烈度的酒了，一瓶酒下去，都有些醉意朦胧。

酒后吐真言，一点都不错。已经醉意朦胧的秦毅说了很多话，包括在秦家的郁郁不得志。老管家几次提醒，秦毅都没有止住内心的郁闷，借着酒劲儿，把自己在秦家所受的委屈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秦毅的苦闷，夏故渊都看在眼里，在暮雨茶楼短暂的接触下，夏故渊也基本了解了秦毅的境况，他之所以同意秦毅舍近求远，去广州发展，正是夏故渊感同身受，内心也是存了给秦毅一次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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