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放榜

吏部历来是六部之首，而在吏部之中，除去尚书和两位左右侍郎，又下设郎中令二人，各掌文选清吏司、验封司、稽勋司、考功司其中两司。而蔡文清因为不攀附权贵，吏部尚书陈素元只将吏部的稽勋司和考功司交给他管理。虽然同是从四品，可却是两个郎中令中最差的。不过这些事情，顾家公子并没有说出来，章明忠也无从得知。

被顾家公子一顿调侃，他无奈苦笑着说道：“我哪有那个福分，人家好歹是官家小姐，我不过是一介商人子弟，人家那里看得上眼的。”

顾家公子还想说什么，却看到台阶之上，吏部负责此次科举的官员与内侍太监一起走了下来。那内侍太监手持金榜，站在台阶之上，  张开金榜，清脆的唱喝起来：“今科殿试上榜者，前二十七人名单：李正阳、梁师承、张毅凌、梁佑康……”

“我中榜了！我中榜了！”在下面正认真聆听内侍唱榜的一个举子，听到自己的名字的一瞬间，顿时激动地欢声大叫，双手狂舞。

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人也是紧跟着笑逐颜开，一个个相互抱在一起，欢欣鼓舞的样子，的确令人振奋。

“章明忠、齐舒同、梁世文……”

终于，在第十六个念到了章明忠的名字，章明忠顿时激动起来，抓住旁边的顾家公子，摇晃着对方，哈哈大笑。可顾家公子的名字到现在都还没有念到，可想而知，他现在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只能勉强笑了笑，道了一声恭喜。

“今科榜首三甲，探花李清殊！榜眼王阙！状元梁彦超！恭喜三位！”内侍太监清脆的喊道。

在梁彦超身边的一众士子，听到三甲名单后，都是俯首，向他恭喜。梁彦超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在这会儿他反倒没有那么惊喜。只是连连拱手，向各位回礼，还兴高采烈的说道：“今晚上花满楼，有一个算一个，我请客！咱们到时候见！”

“好！”众人顿时拍手叫好，鼓掌庆贺。

内侍太监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并没有多么兴奋之色，反倒是显得很平和，他俯视着下面一众士子，清脆的说道：“请今科高中的士子上前，随我入宫。稍后陛下会设下琼林宴，亲自为大家庆贺。”

高中金榜的三十名进士闻言，一个个更是兴奋，相互之间看着对方，眼神之中都充满了惊喜。要知道平明百姓是很难见到皇帝的，更何况皇帝还要亲自设宴款待，这是泼天的恩德啊！众人自然是无不应允。

然而几家欢喜几家愁，中榜之人自然眼笑眉开，心情舒畅。可落榜的人，心情却是跌倒了谷底。有怅然若失者，也有心灰意冷者，还有绝望悲愤者，具是脸色难看，更有甚者掩面嚎啕大哭。

侍卫将金榜张贴在公示榜上，众人又挤在一起，再次浏览自己的名字，确认无误。

这会儿，章明忠走到近前，仔细看了看金榜，他忽然心生一种很古怪的感觉，这金榜之上，梁氏一族中榜的怕是太多了吧？六个梁氏子弟！不止如此，在他前面的十五个人当中，其他众人多与梁彦超私交甚好，且都是官宦子弟。这真的这么巧吗？难道说有猫腻不成？不可能！科举考试非同等闲，在天子脚下，谁敢舞弊？

摇了摇头，无凭无据的，他也不能随意指摘。

内侍太监再次提醒众人，准备进宫。高中金榜的三十名士子，这才依次列队，随那内侍太监进宫了。

殊不知，端门之外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礼部衙门的差役早在放榜之前就得到了相关信息，这会儿已经被分派下去，陆陆续续通知家里府上。这可是个肥差，富贵人家得到这样的好消息，多多少少都会打赏，而主家打赏虽然多看家境，可少说没个三五两银子，是拿不出手的，要是遇到阔绰的便是十几两几十两银子也不在话下。礼部的差役都是争先恐后，绝不甘落于人后。

按照朝廷的规制，历来都是由礼部负责科举，今年的科举却是太子向靖元皇帝谏言，让吏部尚书陈素元任主考官。原因无他，礼部尚书刘鸿景被睿王一番金钱美色诱惑，已经选择投靠了睿王。朝堂之上刘鸿景已经公然偏向睿王，让夏仲昶几次都非常被动。这次科举，夏仲昶才会谏言由吏部尚书主持，期望从下面选拔些优异之士，以扩充在朝堂之上的力量。

这也是为何明明是吏部主持科考，而礼部差役在负责具体事宜。

礼部差役接到了章明忠的喜报，已经赶到了章明忠的家里，却没有遇到人。得知其父在暮雨茶楼，连忙从兴庆坊赶到崇德坊，敲锣打鼓来到暮雨茶楼。

“捷报贵府老爷章明忠金榜高中，取殿试第十六名。”

门口敲锣打鼓，崇德坊的街坊四邻都围了过来，一众人无不是拍手称庆。听到门口的热闹，章怀安正陪着夏故渊商议接下来针对代售客商制定的细则，被打断了的章怀安还不明就里，周代已经急匆匆的跑进来，带着一脸喜色，拉着章怀安，兴奋地说道：“掌柜的，少爷考上了！高中了！金榜题名！中在第十六名！差役正在外面等着呢。您快去看看啊！”

“真的！”被周代拉着，正心急着要出门，忽而想起主家还在这里，他一拱手要说什么，夏故渊喜道：“无碍，快去看看吧。”

“唉！”不及细说，章怀安已经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提着衣摆匆匆走到茶楼门口，几个差役正提着挂了红花的铜锣，手中还有一份礼部准备好的大红捷报。

周代向差役们介绍：“这便是我们暮雨茶楼的掌柜，章怀安。章明忠的父亲。”

差役们得知来人身份，连忙将捷报双手递上，口中高呼：“恭喜章老爷，贺喜章老爷。令郎章明忠少爷，喜中金榜，中在第十六名。十年寒窗无人问，金榜题名天下知。往后自然是仕途坦荡，步步高升！小的们恭喜章老爷啦！”

章怀安此时已经是老泪纵横，日夜期盼，十年寒窗，苦的也不只是章明忠一人啊。章怀安的老妻在儿子八岁后就不幸病逝，全靠自己一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其中心酸苦楚，不足为外人道。商人地位低微，他早就盼着儿子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告慰亡妻，告慰列祖列宗啊。

抹了抹眼泪，连忙接过捷报，张开大红捷报，上面赫然写着自己儿子的大名。眼泪更是止不住的留下来,双手颤抖着，一时喜极，竟乱了方寸，连前来报喜的差役还在一旁希冀的等待都忘记了。夏故渊从旁边走出来，叶轻翎捧上六十两银子递到六个差役面前，对为首的差役说道：“这是一点心意，诸位小哥拿去喝茶吧。”

六十两银子递到差役手里，那六名差役欢天喜地，又是一番道贺，这才眉开眼笑的离去了。章怀安见此，拍了拍额头，连连称谢。

夏故渊摆了摆手，又说道：“今儿可是大喜之日，不要伤怀。晚上咱们城南春风楼，好好摆一桌。周代，你跑跑腿，去春风楼订个席面，今儿春风楼定然人多，咱们早点去订下，免得到时候没了位置。”

周代连声答应，从旁告退，跑去城南定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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