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询问

南楚皇宫内的御花园，占地八百亩，御花园里，五步一座亭台，十步一座水榭，亭台水榭相连接，星罗棋布，四季各色树种遍布花园之中，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正是百花争艳，鸟语花香的大好时节。在御花园里，置身其中，细听鸟叫虫鸣，看百花争艳，美不胜收的景色，直令人流连忘返。因地处大陆南端，气候宜人，适应各色树种与鸟兽生长，故而造就了南楚御花园的天下第一春园之美称。

在御花园的一处楼阁之中，靖元皇帝和朝廷的户部尚书杨玄奕一前一后正在院中走着，靖元皇帝难得有闲心到御花园来，他站在廊桥边，手里拿着锦鲤的鱼食，向湖中丢了几许鱼食，然后将剩下的鱼食交给郭春海，拍了拍手，宫女把锦帕递上来，靖元皇帝擦了擦手。

他冲身后的杨玄奕问道：“杨卿，知道朕今天找你来，所为何事吗？”

杨玄奕在靖元皇帝身后站着，躬身伺候着。听到靖元皇帝这句话，其实杨玄奕在心里已有猜测，眼下京兆府尹和少尹都已经被罢去官职，职位空悬。朝廷上下盯着这两个位置的人可是不少，为了彼此之间的利益，可谓是使出了浑身解数。尤其是京兆府少尹的位置，吏部那边，前去求职的官吏，都快要把门槛踏破了。太子与睿王之间，为了争夺京兆尹的职位，朝堂之上也是明争暗夺，吵闹不休。

皇帝召见自己，怕是也想问问自己的意见！但杨玄奕明知如此，却佯作不知。

“微臣不知道……”杨玄奕弓着身子，拱手回答。

靖元皇帝转过头来，他看了眼杨玄奕，笑骂道：“你个老狐狸！跟朕在这演什么戏呢。”

杨玄奕却没有答话。

“说说吧，你觉得京兆府尹谁来做比较合适？”靖元皇帝单刀直入，直接问道。

“微臣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么大的事情，还是陛下圣裁为好。”杨玄奕毫不犹豫，他拒绝提议。这件事虽然明里，是皇帝在征询自己的意见，暗地里却是试探居多。他说与不说，意义不大。

“眼下朝堂里，众朝臣之间，已经越来越泾渭分明的分为两派，一派以太子为首，一派以睿王为首。这些年为了各自利益争夺不休，朕实在是不胜其烦。你近二十年来，惶惶然立于朝堂之上，不与任何一方有丝毫牵扯，没有利益纠葛。明哲保身！算是这偌大的朝堂之上的一股清流了。朕心甚慰。朕一直把你视为忠直之臣，难道你跟朕还没有几句实在话？”夏牧野背着手，一边走一边说。

历朝历代，皇帝都不可避免朝堂之上会出现党派之争，圣明的君主只是更清楚如何去平衡党派之间的利益，化为己用。平庸昏聩的君王则往往为其所累，疲于应付，以致身心俱疲。这些事靖元皇帝都非常清楚，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消除党争，他要做的，就是如何利用党争，平衡好各方利益，是朝廷能更好的运作，天下太平。这也是靖元皇帝为何会召来杨玄奕商讨京兆府尹继任人选的原因。

听到皇帝的这一番话，杨玄奕多少还是有些感慨。是啊，二十年，他从不与太子和睿王的任何一派任何人有牵扯，像个苦行僧一般，每日行走在皇宫立政殿、户部官署与京城杨府，过着三点一线的清贫日子，已经二十年了啊！

杨玄奕跪在地上，他叩首说道：“陛下，微臣是大楚的朝臣，所作所为皆以陛下的利益为先，以朝廷的利益为先，以天下利益为先。陛下是天下的陛下，臣忠于陛下，即是忠于天下百姓。陛下任何一个决断，臣都尽心戮力去完成。绝无私念！”

夏牧野听到杨玄奕这番话，心里也得到一丝慰藉。他把杨玄奕扶起来，说道：“杨卿起来吧，你的忠心朕知道。既然你忠于朕，那朕想听听你现在对京兆府尹究竟是如何看待的。”

在前来御花园的路上，杨玄奕早就猜到靖元皇帝会询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个人非常合适。

“微臣以为，京兆府尹位置特殊，关乎着京畿之地的安危，以及建安城的长治久安。这个人一定要是一个善治地方的能臣干吏，最好也不要跟朝廷里的诸多派系交涉过深……”杨玄奕缓缓分析着。

“嗯！后面这句话最重要。这个人朕不希望是太子和睿王之间的任何一派！”靖元皇帝转过身来，挥手说道。太子与睿王如今在朝廷上的势力已经日益膨胀，必须稍加遏制才不会尾大不掉。

“是，纵观南楚，我大楚刺史以上的官员之中，能够担当此任的屈指可数。他们或多或少都与朝廷关系复杂。是以，陛下一定要问臣下，那么臣下斗胆推荐一人。”杨玄奕说道。

“谁？”夏牧野忽然用极为锐利的目光看向杨玄奕。

“豫州长史林深！”杨玄奕坚定地说道。

“林深？”靖元皇帝在脑子里思索着这个人，林深这个人是豫州林姓大家族的子嗣，算是旁支。当年在豫州与宸妃相识，也见过这个林深。那时的林深还只是个二十几岁的小县县令。

他看向杨玄奕，又说道：“这个人我有印象！他好像是先帝时的一个干才，曾经被先帝亲自擢选为新科状元的。三十几年了，他都五十五了吧？”

“正是！难得陛下居然记得他。林深是林氏一族的旁支，在族中不受重视，没有背景。靠着真才实学，在小县里治理地方，一步步踏踏实实的靠着政绩走上了豫州长史的位置。由他来出任京兆府尹，微臣觉得合适！”杨玄奕说道。

将一个四品州长史一跃提拔为执掌京畿的正三品大臣，直入中枢，参与朝议，多少还是有些急切。

“好吧，朕知道了。朕再好好想想！你先下去吧！”夏牧野摆了摆手，让杨玄奕离开了。

离开了长春园，杨玄奕这才舒缓了一下身体。杨玄奕举荐林深，其实不仅仅是因为林深的治世之才，也因为他曾经深受宸妃恩惠，林深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让林深坐上京兆府尹的位置，希望他能够报效夏故渊才好。只是杨玄奕已经和林深十几年没有往来，他如今又是如何，杨玄奕不得而知。

王家庄灭门案发生以来，杨玄奕一直担忧着夏故渊的处境，可他势单力薄，没有办法能够做出些什么，以一己之力根本保护不了夏故渊的周全。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培植一些亲近闲王的官员，保护闲王无虞。杨玄奕身边不是没有其他人选，只是他们都太扎眼，官职履历都不堪重任。这也是没办法。

杨玄奕在一步步为夏故渊培植力量的时候，夏故渊却为了暮雨茶楼操碎了心！忙忙碌碌将近一个月了，在章怀安的监督下，工匠们已经把一楼大厅改造出来，一个个陈列位置用普通的木架架设，还喷了红漆，显得比较古朴大气。

二楼也归置的差不多，红木制作的二十张桌椅，上好的茶具，二楼全部镂空，悬挂上好的珠帘，整个二楼的茶厅更加显得高端大气，别具一格！就连后面的小院，夏故渊都好好整改了一番，把有些混乱的后院装饰成了一个采光很好的小小花园。

“老章，让你选的良辰吉日，可有算好了？”看着自己亲自布置下来的这一切，虽然花费不少，但夏故渊还是很满意的。眼下基本收拾停当，就差择日开张。

但凡是行商做贾，对吉日良辰都非常看重，夏故渊自然也不例外。虽然风水悬说向来只是商贾信人的美好愿望，但哪怕只是在心里寻求的一种慰藉，商贾们还是不惜重金，也要谋求一个黄道吉日。年深日久，也越来越成为百姓之间的一种文化传承。

从一个自己做老板，手握一家大酒楼的掌柜，到成为别人手下使唤的台前掌柜，这中间的差别还是很大。章怀安还有些不适应，还好与新东家之间磨合也有一点时日，已经好了很多。况且，经此一难，章怀安也明白了，没个靠山，在建安城文官武将多如繁星的地界，实在很难有所保障。再者说，他也乐意在闲王手下干事。

听到夏故渊叫自己，章怀安迈步走过来，说道：“已经找城里最好的先生测算过，五月初六，便是黄道吉日。还有几天，咱们这边正好收拾完毕，可以赶上。”

“好好好！就五月初六！你安排一下，将咱们的店铺再好好收拾一下，我去牧雨茶庄安排将茶叶都搬运过来。”夏故渊对暮雨茶楼寄予厚望，满心欢喜，带着叶轻翎奔着牧雨茶庄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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