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悲螈眼泪

过了两天，乌迪居然出现了，苏文问她是不是被绑架了，是不是警察找到她的，她的回答令人心生疑窦，她说她从没有被绑架过，只是出去度了两天假而已，警察找过她，她也是在这么回答的，所以到头来，弄得好像苏文是报了假案似的。

        警察还教育了苏文一番，说什么不要乱报案之类的，苏文那叫一个郁闷，说自己是好心被当驴肝肺了，好端端的一番正义之心就变成了瞎胡闹。

        如果真的没有被绑架那就算了，可偏偏乌迪却还向苏文道歉，语气透着她就是说了假话，只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对自己被绑架的事没有坦白。

        有一天晚上，乌迪很是宝贝似揣着一个东西，那东西用布包得严严实实，但从轮廓来看是个正方形的东西，像是盒子之类的，她从进粥铺那一刻就一直拿着它，喝粥的过程中一秒都不曾放开过。

        苏文特意去问她：“你怀里那么宝贝地拿着什么？”

        或许是出于对苏文亏欠，她如实答道：“传世家碗。”

        “什么！”苏文惊叫，对这个传说中价值连城的碗很是好奇，当即挨着乌迪坐，小声道，“给我看一下呗！”

        乌迪想了一下，哀叹一声：“反正等会也不放在我这里了，看就看吧。”

        苏文问道：“为什么不放你那里啊，不是你一直存着的吗？”

        乌迪答道：“有人更需要它。”

        就在三个小时前，她表嫂扑通跪到她在面前，悲戚戚地说道：“是你表哥对不起你，他不应该绑架你，逼问你，可他也是没有办法他时间不长了”

        乌迪问道：“为什么时间不长？什么意思？”

        表嫂眼泪汪汪地说道：“家里的遗传病你也是知道的，你外婆因为这个病去了，你姨妈也去了，还有你母亲现在又轮到你表哥了，还以为不会再遗传到这一代了，可还是避免不了这厄运，你表哥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一眼传世家碗，虽说你外婆当时传给了你母亲，可你姨妈也是有份的”她说着说着，大声哭泣起来，“你就同情一下你表哥吧，在他最后的日子里能见见传世家碗总之我发誓，就让他看一眼，看一眼一定归还”

        在她表嫂哀求哭诉之下，乌迪点头答应了。

        盒子很是精致，上面有精雕细琢的花纹，一看就很高大上，而打开盒子的一瞬间，苏文只觉得眼前出现了一束光，闪得眼睛生疼，里面是一个清澈通透、翠绿欲滴的碗，苏文摸了一下，只觉得质感温润，还仿佛有一股电流通遍全身，忍不住地打了一个激灵。

        蓝歌和路凯对看不看这个传世家碗倒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在苏文的热情招呼下，站在旁边淡淡地瞥了一眼，路凯家里金银珠宝、翡翠玉石、文玩古董是应有尽有，自然觉得这个碗没什么新鲜，转头望向蓝歌，他想蓝歌应该也和他一样对这个没多大稀罕，因为蓝歌身上拔下来的毛都比这个令人稀奇呢，不过当他看到蓝歌的表情时，他有点难以理解了，难道蓝歌喜欢这种

        蓝歌舌桥不下，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碗，脸上是如受电击的表情，像是看到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似的。

        路凯在蓝歌耳边小声说道：“如果你喜欢，我送你，我家有很多类似的，比这个好。”

        蓝歌收回神情，轻轻摇了摇头：“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这些，不过是这个碗”

        “有问题？”

        “嗯！”

        “什么问题？”

        “待会再跟你说。”蓝歌问乌迪，“传世家碗，这个碗你家传应该传几代了吧？”

        乌迪对粥铺里的人是信任的，她坦诚道：“我外婆的上一辈就有了。”

        “那你知道这个碗的来历吗？”

        “不知道！”乌迪说道，“难道它应该要有什么来历吗？”

        “它”

        “表妹啊”一个拖着长长凄凉尾音的女人走了过来，她上前表面是握住乌迪的手，实际上却是紧紧抓住那个装传世家碗的盒子，“我和你表哥都会感激你的，这就是家碗，对吗？”

        乌迪点头。

        女人是高挑个子，瘦如干柴，化着浓妆，厚厚的粉显得本就干白的脸更加难看，她的声音总是带着哭腔：“表妹，你人真是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路凯低声说道：“一个尖嘴猴腮，一个长颈鸟喙，还真是天生一对。”

        蓝歌自然知道路凯说的是谁，乌迪的表哥是尖嘴猴腮模样，而面前的表嫂也是尖嘴巴，长颈项，咋一看确实有夫妻相，蓝歌笑道：“她可不配用鸟来形容，这绘声绘色的演技，简直就是一个妥妥的戏精。”

        路凯说道：“那传世家碗落到她手上，恐怕是有去无回吧！”

        蓝歌说道：“那样最好！”

        路凯惊惑：“嗯？”

        乌迪不急着把碗给她表嫂，递出去之前问蓝歌道：“您刚刚说它怎么了？”

        蓝歌说道：“没什么，我只是问问，别放在心上。”

        听到这句话，乌迪面有失望之色，没有了让它多待一会的理由，依依不舍地递给了她表嫂，说道：“这是我母亲唯一交代要好好保管的，请一定小心。”

        她表嫂飞快地一把抱了过来，生怕乌迪会反悔似的，把传世家碗捂得很紧实，手指用力得都泛白了，眼眶的汪汪泪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脚底还像是踩了风火轮似的，飞一般地离开了粥铺。

        苏文在一旁嗤之以鼻，心道有必要吗！

        看着乌迪垂头丧气地走出粥铺，路凯问道：“你明知道他问你是为了找个理由把家碗留下来，可你怎么像是不想他留下似的。”

        蓝歌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传说有一种悲螈，全身翠绿，长着五只红角，它天性悲悯善感，叫声像一首悲曲，落下的眼泪会变成翡翠，很是奇异，它固定在一个地方落泪，久了，便堆成了一块翡翠石，后来有人捡到了那块翡翠石，把它做成了一个碗！”

        苏文说道：“而那个碗就是乌迪的传世家碗？”

        蓝歌答：“是的，清朝的时候就出现了，它归一家官员府所有，可没过多久，那家府邸的人都莫名其妙地病倒了，而且找不出病因”

        路凯问道：“所以你觉得发病的原因与那个碗有关！”

        “是的，”蓝歌说道，“我去查看过那个碗，我觉得它似乎隐隐透着一股悲伤的情绪，一碰触到它就非常难受。”

        苏文叫道：“对对对，我刚刚摸了一下它，就觉得全身上下都不舒服，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会不会里面寄着什么英灵啊！”

        蓝歌说道：“是悲魄！”

        路凯念了一句话：“螈生悲，悲有魄！《心境奇录》上有这么一句话。”

        蓝歌说道：“对，那个碗表面看着是翡翠，可实际上却是悲螈的眼泪。”

        苏文问道：“后来那个碗呢？”

        蓝歌说道：“后来那个碗不见了，听说是被人偷走了，再后来，它也曾出现在拍卖会上，而拍卖到它的那个人却神秘消失了，碗又从此下落不明，至于为什么到了乌迪家里就不得而知了。”

        路凯说道：“所以它是不祥之物，乌迪没有它更好。”

        蓝歌答道：“是的，它会令人变得悲观颓丧，有点微风就联想到狂风暴雨，溃堤洪涝，家破人亡，将痛苦无限放大，都说乌迪的母亲去世是因为！”

        苏文说道：“遗传病！”

        蓝歌说道：“那是什么遗传病，不过是心病！”

        吴实和他老婆对着桌上的传世家碗是笑得合不拢嘴，前俯后仰，差不多整整大半天什么也没干，凳子都没挪一下，就坐着盯着碗看。

        吴实说道：“那个傻子，打她不给，骂她不给，逼她不给，想不到居然吃软不吃硬，如果知道是这样，当初我就应该直接撒谎得了，在下雨天淋着雨悲凉凄惨地哭着跪到她面前，骗她说自己得了重病，这样就不用辛苦我老婆了！”

        吴实老婆：“知道我辛苦就好，当时我跪在她面前，差点就在哭的时候笑出来了，不过好在我戏好，忍住了，还费了大把大把的口水在背台词。”

        “辛苦了，辛苦了！以后我们有了这个传世家碗，躺着睡都有的吃了！”

        “哈哈哈，这点辛苦不算什么。”吴实老婆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他过来要怎么办啊？”

        “怕什么，直接装病装痛，装得很凄惨呗，在我们手上的东西，想拿回去，做梦吧她！”

        “说的也是，本来这碗你也有份，凭啥就传给她啊！”

        “还不是我那偏心的外婆，说什么能者可得，我呸，要不是我妈去得早，我非争到底不可。不过好在上天有眼，我那姨妈也活不了多久，也活该她。”

        “不过你家这遗传病真的不会再到下一代了吗？我是怕”

        “怕个什么啊怕，我命硬着呢，不也好好活着这么些年了吗，再说要遗传也是乌迪那家伙被遗传，看她那整天瘦不拉几的样子，一看就像有病的，那轮得到我啊！”

        “老公说得都对！不过要是其他人问起呢？”

        “也说病了，特别是那些亲戚，个个都向着乌迪，要是他们知道我骗了乌迪，肯定为抱不平的，既然谎言说了，那就说到底！”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吴实大门都没出去过，亲戚和邻居问起，他老婆都说生病了，尽量和对乌迪撒的谎前后一致，有时候谎言说多了，自己都误认为是真的了。

        直到有一天，吴实和他老婆居然吵了起来，两人在人来人往的自家门口唇枪舌战、大吼大叫，起因还是那个传世家碗，两人对那个碗都有了占为己有之心，吴实想继续藏着，而吴实老婆却想偷偷拿去卖掉。

        即使是夫妻，在金钱利益的诱惑之下，也会心生间隙，分道扬镳。

        吴实老婆：“你每天在家啥也不干，吃的住的都是我供着的，那碗有一半归我很应该啊！”

        吴实：“什么归你一半，你明明就是想一个人独吞，趁我不注意想把它藏起来，你行啊，坑人坑到自家老公身上了，想分一半门都没有。”

        吴实老婆：“要不是我骗乌迪，这碗你能得到吗？

        吴实：“没有你，我也可以自己骗。”

        吴实老婆：“你骗，你骗个啥啊，难道说自己病重了，还拖着个病重的身体去乌迪面前痛哭流涕，人家傻子都看穿了，你还骗，你当别人都瞎啊！”

        吴实：“娶了你我才是瞎！”

        吴实老婆：“你说什么，我跟你拼了！”

        正在吴实和他老婆在大打出手时，围观的人群里冲出来一个人，二话没说上前把他们手里的盒子抢了过来。

        吴实喊道：“乌迪，你干什么？”

        乌迪紧紧抱着盒子：“这本来就是我的，是你们骗走的！”

        吴实和他老婆见状，赶紧上去抢，场面顿时混乱起来，三个人你推我抢，谁也没手下留情，像是失去理智一般扭成一团，突然，在抢夺过程中，盒子被抛了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碗从里面掉了出来，应声落地，“啪”碎成了好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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