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凯恩从休眠中醒来，他舒展红族普遍适合战斗的身躯，摸了摸自己日渐变长的两角。

        他摇晃了下脑袋，感觉左边的角似乎比右边的重了，连忙拿起桌上的打磨板磨磨平整，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小声念叨：“可吓死奥了。”

        他的休息室就在贝利亚的隔壁，但是最近对方总是不在。

        这算是异常情况吧。

        因为贝利亚这个银奥，一般并不外出，像是照顾残奥啊、找寻生存资源、给小奥上一些简单的防身格斗啊这些普通的任务，统统不屑去做。

        就算受了重伤，也只会焦躁地喊什么“我不需要治疗！”这种话，也不会休息。

        就算让他放松，去找点爱好，他也不是在训练场练习，就是和别奥吵架然后打起来，不然就在战场上打架。

        这不是完全没有放松的爱好吗，凯恩捂脸，不，也可能对贝利亚来说打架就算爱好了。

        但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队员突然撞开他的门，拉起他的肩膀就开始摇，边摇边喊，“凯恩！！贝利亚又和别人打起来啦！！你快去拦一拦吧！”

        他走出休息室，等离子火花的光照在身上逐渐转化为能量，计时器也恢复湛蓝的色彩。

        现在的奥分成几个部队在作战，他们刚好进了轮休期。

        小跑到角落几个正在聊天的奥中间，凯恩起手一个憨憨摸角就混进了话题。

        拿着热茶的队友a先发出感叹：“贝利亚又出去了啊。”

        吃着黄豆粉年糕的队友b接话：“对啊，已经很久没和我打架了啊。”

        躺着看天的队友c嘲讽：“你只是被简单地揍趴下吧，居然还怀念吗？”

        队友b平静地感叹：“有这么强的对手陪练也是不错的吧，我的逃跑手段起码进步了。”

        队友a、c捂脸：“这是值得骄傲的事吗！！”

        憨憨大角牛凯恩发出话题：“你们知道贝利亚去哪了吗？”

        队友三奥不约而同地耸了下肩，奥a看向亲和力点满的红奥，懒洋洋地回复“凯恩——这不是随便就能想到吗？”

        队友b：“对吧？”

        队友c：“对吧？”

        一脸懵的凯恩：“哎？”

        得到了答案后，他的面色变得复杂起来，眼灯看向了他们营地以外的地方。

        -

        “阿尔特利——闪光—！”

        湛蓝色的光线在混乱的战场上划过，精准地命中一个敌人，黑暗的载体瞬间被光覆灭。

        阿尔法一个熟练地翻滚，藏进战壕，她的双臂微微颤抖，但比起原先的痉挛已经好多了。

        她快速地平稳剧烈运动后的喘息，眼灯却瞥向战场的一角。

        阿尔法已经在这个陌生奥族的战场厮杀好长时间了，这个部族不比以前呆的营地，不会为孤奥和残奥提供帮助，但也不在意他们出不出现在战场，有没有战死。

        刚开始的作战是很困难，她毕竟年幼，格斗技就算能偷学到，没有足够的力气也很难发挥作用，唯一的杀伤性武器只有天赋的光线。

        阿尔法进不去这里的部族，他们相对排外，唯一能占据的战壕也是别奥看到了自己的战绩后勉强退让出的。

        休息和战斗，都在小沙丘一样的战壕附近反复进行。

        “阿尔特利——闪光—！”

        “阿尔特利—！”

        刚开始不熟悉的招式速度根本跟不上敌人的数量，单薄的技能支撑不住一个作战缺口。

        所以那时负伤返回部族的奥路过阿尔法时，也时常会嘀咕她是如何在这么混乱的作战中仅仅受到轻伤。

        但随着这一次进攻的黑暗生物逐步被消灭，乏力到即将进入溃败期时，她已经完全掌握了自己的天赋技能。

        累累的亡魂是她战胜的敌人，是她的战绩。

        到这时候，这一部族的奥才前来邀请她，问她要不要加入他们的作战部队。

        蓝黑纹路细碎的小奥摇了摇头，长期不讲话让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如果结束，我会前往下一个战场。”

        战斗是奥的催化剂，在刚来时阿尔法只要坐着就能被战壕牢牢遮挡，而现在她已经需要微微弯腰。

        只是，她有些猜疑。

        倚身在战壕中，她的手臂已经恢复，却装作闭目回血的样子。

        最近才开始练习的奥特念力捕捉到了一个敌人。阿尔法现在已经能立刻解决对方，却还是放任对方靠近。

        这是为了一个猜想。

        她将注意力集中在听力器官，果不其然捕捉到了努力放轻的脚步声。

        可惜，对方就算想要放轻，本身性格的急躁也很难真正做到，甚至还能听到被气到的跺脚声。

        阿尔法忍住叹气的想法，要不是战场实在太过混乱，连她自己的招式都是嘈杂的，那她应当早就发现了。

        发现有奥似乎在暗中保护她。

        敌人越来越近，旁边的战场奥却视而不见，既然拒绝了他们的邀请，便不当做同伴不保护，算是直白的残忍。

        阿尔法不认为他们可以成为最后终止战争的部队，太过排外了，像是ptsd严重的乌龟，缩在壳里不再往外看。

        隐藏处的脚步声越来越明显，甚至冒出了极轻微的声音，“真是不怕死的小崽子”。

        声音被压低，又被战场的杂音影响，阿尔法很难分辨。

        直到对方认为阿尔法难以出来反击，才带着急躁和担忧地出招，极明显的光线音和连带的爆炸声，似乎是以为光线在战场上毫不违和，就放弃隐藏了。

        这一下子，到底是谁，阿尔法倒是瞬间明白了。

        奥的光线虽然多有相似，但在声音上却又轻微的不同，她当然做不到全部区分，可只有这一道光线音，因为记忆过于深刻从没有忘却。

        可是对方为什么来帮他？阿尔法感到奇怪。

        对方贝利亚战士，从初见就曾说过她是“没有价值的东西”，虽然愤怒于对方的评价，可现在想来，已经完全成了自身的动力之一。

        后来也不是没碰到过，毕竟贝利亚所在的小队为弱小的奥提供庇护，所以队员也时常进出守护，和阿尔法以前需要来回辗转，稍有不慎就被驱逐，甚至遭到光线攻击的部族确实大不一样。

        那时候看到路过的贝利亚，她表面上是冷脸生气，却还是忍不住去看对方战斗后的姿态，在那样强大的武力和流畅的战斗下，有一瞬间觉得“好强——”也是奥之常情。

        部族被偷袭时才完整见到对方的战斗姿态——第一次完全呆住了——偷学到了简单的格斗技，也深刻地记下了对方光线独有的声音。

        如果算上去求死那一次，她居然被对方连续救了两次了。

        是她的救命恩奥，她会记下并偿还这份恩情，可对于奥特战士来说只是日常的举手之劳吧。

        在贝利亚看来，应当没有其他接触了，说是陌生奥也不为过。

        没在休战期好好养伤，反而跑到别的部队掌握的战场，就为了来保护她，甚至藏在暗处保护她的自尊？

        阿尔法几乎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

        可是熟悉的光线音又一波带走了几个靠近的敌人。把结论直白地打在阿尔法的脸上。

        这真是欠了一个大恩情。

        -

        轮休期很快结束了，凯恩和贝利亚所在的作战部队也再一次踏入战场。

        凯恩颇有些紧张地慰问贝利亚，“你轮休期都没有休息吧，直接战斗可以吗。”

        “哈——？”银奥举起拳头，一脸你瞧不起谁呢的表情，“本大爷现在把你揍趴下都绰绰有余。”

        贝利亚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凯恩身上的细小伤痕，“怎么，你也没休息？”

        凯恩才不会上当，一个憨憨摸角带过话题，“只是训练稍稍过头了而已。出发吧，大家记得尽量别受伤，护好后方的医疗队。”

        -

        这一次的战场处于一片盆地之中，低洼的地势和相对潮湿的土壤降低了战士们的速度和耐力，让他们的格斗技难以正常发挥。

        对于阿尔法来说，这倒是件好事，敌人难以靠近自己，而她的光线射程很广，像是稳坐钓鱼台的狙击手。

        她藏身于战场边缘，这个星球早已经被安培拉的黑暗能量污染，常年黑夜，也算是巧合帮了她的忙。

        战争没有开始的号角，只有敌人从浓郁的黑暗里奔涌而出。

        银奥如一颗流星般冲入战场，几乎是立刻吸引了阿尔法的注意力。

        战场边缘的敌人很少，阿尔法开始有意识地将光线压缩，既避免吸引更多的敌人，也避免吸引作战奥的注意力。

        这个作战部队大多是类似凯恩的奥，善良值点满，让人怀疑贝利亚是混进去的战斗分子，这里不允许幼小的孤奥和残奥上战场，如果被发现，难保不会被“保护”出去。

        阿尔法有意识地靠近银奥的作战区域，果不其然发现对方身上尚且有些细小伤口，虽然结痂了，但总有种随时会漏光的感觉。

        这不是完全没有好好养伤吗，队伍里的医疗奥管不住他吗？

        看到贝利亚因为伤口的隐痛又正面挨了一拳后，阿尔法实在做不到作壁上观。

        她忍不住丢了个刚领悟威力不高的治愈光过去，浅黄色的光团里混杂着蓝色的不明物，她转身就跑进了别的作战区域。

        应该认不出的吧？

        等到跑足够远阿尔法才开始后悔，这么弱的治愈光，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实在是不够理智的行为。

        近侧的作战奥突然被敌人撂倒了，阿尔法赶忙一个光线救了奥。

        被救的奥，也就是队友b，推开了身上的敌人，他看到阿尔法的时候眼灯闪烁，看起来是被起死回生的感觉吓懵了。

        他深呼吸了片刻后惊讶地喊道：“你不是贝利亚超级在意的小奥吗？”

        阿尔法：缓缓地打出一个问号。

        她到底做了什么让银奥在意到随便一个队友都能认出她来？

        阿尔法发自内心地疑惑了，这让她放弃了本打算转移逃跑的念头。

        部族的老奥曾说过，“好奇心害死奥”，果然所言非虚。

        护着受了伤的队友b，阿尔法一直作战持续到一个阶段的结束。

        队友b在她的背后目瞪口呆，喃喃道：“我算是明白贝利亚为什么会在意你了，他是不是天天去找你打架？”

        阿尔法懒得和这个喜欢碎碎念的奥说话，坐下来先给自己进行治愈。

        “你会治愈技能，这不是很难得的天赋吗？能不能给我也来一下？”队友b在旁边持续碎碎念。

        阿尔法抬了抬下巴，沙哑的声音还没有恢复，“你们有医疗奥吧，你看。”

        远处飞驰过来的是玛丽和凯恩，他们会在战斗暂时结束的时候找到受伤后难以移动的队友治疗后在带回去。

        两奥飞进看到阿尔法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是你！！”的表情，其中凯恩的表情尤为明显，让阿尔法忍不住扶额。

        趁着玛丽给队友b治疗的时候，凯恩对阿尔法发起谈话。

        他习惯于开局用一个憨憨摸角散发亲和力，“你是上一次战斗就离开部族的小奥吧，外面还是太危险了，还是回来好吗？”

        阿尔法知道对方是个烂好奥，却还是觉得低估了对方的善良程度，她撇开眼灯，思考片刻后提出要求：“可以，但我要进作战部队。”

        她不是无的放矢，这只队伍和保护的部族，确实是奥里目前最好的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养父母曾呆过的队伍。

        旁边的队友b也进入话题，手舞足蹈地描述了阿尔法刚刚的厉害。

        凯恩一脸为难，但旁边的玛丽已经看出了阿尔法的心意已决，便劝说起来，“这不是挺好的吗，阿尔法酱的实力也很强啊。”

        “好吧，但我还需要问问大家的意见，”责任心重的凯恩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论结果，你先回来好吗？”

        “”

        阿尔法看着表情诚挚的红奥，总觉得对方的重点只是放在了后半句，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

        贝利亚一脸烦躁地回到了营地，他在战场上惯例是要受好些伤口，因为他冲的足够前面，打得足够凶狠。

        他不喜欢治疗，队伍的医疗奥都知道这件事，如果不是凯恩硬拉着他让玛丽治疗，没人会闲的没事触他的霉头。

        所以当那微小的治愈光线触过来时，贝利亚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个不怕死的小奥。

        他可是看着那小奥的技术从无到有的奥，难道还会不清楚她掌握了什么招数。

        但当战后他顶着伤口在战场一圈又一圈找那个小鬼，生怕对方出了意外时，他的焦躁也到了极点。

        他无功而返。

        贝利亚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那么在意区区一个孤奥。

        这真是奇怪的一件事，他握紧拳头，换做别的奥，他只会说对方“软弱”吧。

        这样子思绪复杂的回到营地，第一眼就看到找了半天的奥正被队友包围。

        凯恩先发现了返回的贝利亚，凑了过来，语气震惊：“这么多伤，又要麻烦玛丽了啊！”

        贝利亚反射性反抗，“我不需要治疗！”

        凯恩烦恼地摸摸角，他看到贝利亚盯着小奥，手从角上放下，开口道：“啊，对了，贝利亚，这是我们作战部队的新队员哦，你应该很熟悉了吧。”

        而阿尔法也发现了贝利亚的回归，立马跑了过来。

        她暂时仍不擅长说话，只能沙哑地开口：“新队员，阿尔法。”

        贝利亚绷紧了声音回答：“嗯。”

        阿尔法眼灯里的好奇混杂着一丝隐晦的崇拜：“你现在要去干什么？”

        贝利亚看着对方明晃晃的眼灯，一副和他不熟的样子，虽然也的确不熟，他啧了一声，大声说到：“去治疗啊，看不见本大爷的伤口吗小鬼？”

        银奥转身，大摇大摆向医疗处走去。

        阿尔法茫然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疑惑了半天才想明白。

        她恍然大悟。

        贝利亚这位奥，是不是有点口是心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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