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阎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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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口血将周围的空气都给吐冻结了,整整一座被热浪包裹了数月之久的皇城霎时如坠冰窟,城墙脚下的岩浆烈焰顷刻熄灭,饿鬼骨灰飘都飘不起来,全沉在地面。
城中士兵远远听着竟再无饿鬼咆哮之音,来不及惊喜,一个一个先是捂紧了自己的双臂,被突如其来的冷意给兜头砸了一脸。
他们不会想到,这是阎罗周身散发出的寒意。
楚阎劲瘦挺拔,身量极高,身披紫黑宽袍,眉间一点血色朱砂,双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他唇角天生上翘,但并无任何笑意,面沉如水,手指在秦九矜唇边血迹上轻轻一抚。
申屠彧离他太近,顿觉五感几要被冻住,全身上下麻了一半。
他不知此为何人,只知对方怒意滔天,极盛的怒火恐就压在沉默的暗流之下。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又不知被何种威慑震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他甚至不敢抬头直视来人。
直到申屠琼玥踉跄着往后一退,身形冲他歪斜而来。
琼玥强行支撑了太久,此刻已然呈油尽灯枯之相。
“这位贵客,”申屠彧急急揽住琼玥,低着头回避楚阎的眼神,道,“不若将秦公子带回宫中,请太医诊治。”
“孬种。”楚阎睨着申屠彧,意有所指地评价了一句,带着恶意道,“申屠琼玥将死,你且顾好自己吧。”
他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谁惹了他,他就扎谁的心。
果真这一句令申屠彧当即变了脸色。
隔了六百年的光阴,连穿梭回来再见申屠琼玥一面的勇气都没有,这时候装什么情真意切。
楚阎心中还有更多的讥讽可以说,只是说出来伤人伤己,说到最后不过是用旁人的痛来掩盖自己的自责罢了。
他转而低下双眸,抱起晕死的秦九矜,身形直接消失在原地。
秦九矜这一晕不知晕了多久,先前是面色苍白毫无知觉。中间又觉着心口开始抽痛,双手无意识攥紧前襟,拳头却被另外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到了最后,心中有暖流缓缓流淌,他竟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梦境是和现实联系起来的,他看见一道鲜红的血线顺着他的胸膛往心里流。
他瞧见他的心脏处盛开了一朵妖冶的花,花瓣伸展,花尖处微微收拢。那道血线就在每一片花瓣、每一朵花蕊旁穿来绕去,渐渐将花朵包在中间。
透过那一层包裹,隐隐可见其中发出淡金光芒,耳边似乎听到了很轻微的“咚、咚、咚”,是心在跳动。
他又瞧见了那一片鲜活的花丛,而这次他清楚地知道,那是矜颜花丛。
花丛里有一条赤红的小虺在游来游去,一个少年拨开簇拥的花朵蹚来,双手捧着一只仅有指甲盖大的小青蛙,举过胸膛呈到他的面前,表情如同朝圣般虔诚。
少年对他说:“大人,小青蛙。”
少年纯真的面庞和这短短的五个字不知怎得就烙在了他脑子里,他那时愣了一下,道:“本君并不喜蛙。”
随后他便瞧见少年局促地将双手放下,眼中呈着的光闪闪烁烁,噔的一下灭了。
他在万年的时光中早不知何为心有不忍,但那时他动了动唇,别扭地安慰道:“这只不错。”
无谅苦狱是死地中的死地,矜颜花孕育出的第一个生命是神,此后的千万年里,神长大了,这里却从未诞出其他生命。
不记得是哪一日,趴在花茎上的小蛙是唯一一个。
他大概是觉得新奇,也大概是由于爱惜,总之他将那只生命捧在手里,想要带回大殿。不过那小东西灵活得很,不知什么时候从他手中逃脱了。
他并不承认自己产生了失落的情绪,可他还是转身向殿外去寻。
再然后,他在一只陌生小虺的嘴里,见着了裹着唾液的蛙腿。
无谅苦狱一直都是这样,寒冰烈焰、刀山剑树、铜柱蒸笼、牛坑血池,所有鬼都在哭都在叫,听起来热闹非凡,实则是无边的沉闷孤寂。
他那日难得瞧见了蛙,又瞧见了一只活着的虺,因此心情并不差。
虺的主人是个小子,属罗刹鬼的一支,部族名曰阿落灵刹。
罗刹是鬼中极恶,罗刹鬼国盘踞一方,在北阴冥司和无谅苦狱齐齐坐阵之下,不敢明目张胆作恶。阿落灵刹一族想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从鬼国脱离,最终落得个堕入苦狱的下场。
他面无表情,看着那傻小子和一族几十个人跪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极大的惊惧。
那小子颤颤巍巍话都说不利索,为了一只小虺求情道:“大人,火火凌它不是有意的,求大人不要生气。”
他并未生气,或者说,所谓的喜怒哀乐早已埋在了麻木下,又何来的什么气愤。
他那时只是在想,苦狱众鬼恶欲滔天,个个自私自利,这小子是在“求情”?为了区区一只不足周岁的小虺?
为何要这样做?
少年身后有位老人俯身在地上,道:“大大人饶命,稚子不懂事,若要罚还请罚老奴吧!”
主人为宠物求情,奴仆为少爷求情。原是神仙悲悯,人间有情,无谅苦狱何曾有这种东西了?
他没想明白,不欲作罚,转身离开。
苦狱酷刑众多,他又何必再添上不痛不痒的一笔。再者说,他本就没有生气,是他们不信,所有人都不信。
他不知自己为何止住脚步,开口问道:“既为‘稚子’,年岁几何?”
傻小子呆头鹅一般地答:“十十五。”
从那时起,他犯了以往从不会犯的糊涂。
罗刹鬼生而为鬼,与天地同寿,只要不因外力灰飞烟灭,便不会有“死亡”一说。
十五岁,太小了。
纵然不说那小子年才十五,就说那只几个月大未谙世事的小虺,它能携什么罪孽?何至于被抓到无烬山来受罚。
他拟了一道法术,红色花粉聚为傀儡小蝶在他指尖飞舞,而后他低念道:“去查,阿落灵刹。”
话音刚落,他心中一颤,手指立刻一碾,小蝶并未飞出,而是化作了齑粉。
他面容上仍带震惊,是被自己无缘无故的行为惊到的。
北阴冥司管审判,无谅苦狱管刑罚,他为了心中那点疑惑,要质疑万年来的秩序,质疑帝君的决定吗?
他向来坦坦荡荡,身形于冥君大殿内消失不见,片刻后,站在了北阴冥司大门前。
北阴冥司与无谅苦狱的景色是两个极端,一个无边纯白,一个无穷黑暗。
冥司大殿以白玉琉璃砌成,殿前层云围绕,一派宁静。
阴帝踏云而至,和颜悦色唤他:“烬念。”
“烬念。”秦九矜梦中喃喃出声,心口暖流仍在,缓缓睁开眼睛。
他怔怔望着上方帘布,半晌未能回神。
梦中场景断成了片,像是握不住的沙,迅速从脑海中滑走。他下意识想去抓,却更觉糊里糊涂。
“哥哥。”手背被一只温暖的手握着,那手轻轻攥了攥。
“等一下。”秦九矜低声道。
他还想去回忆梦中场景,记得是有一堆红花,有蛇,有白云和高大的宫殿,对了,还有少年。
“楚阎?”
他又低喃了一句,面呈疑惑之色。
一旁楚阎柔声道:“嗯?”
秦九矜歪过头,看见一张显然褪去稚气的明艳绝伦的脸,与梦中少年几分相异几分重合,一双黑葡萄似的眸子里泛着同样的微光,昭示着他们是同一个人。
“我梦到你了。”秦九矜嗓子干涩,木木道,“梦见你在花丛里,其余的却想不清了。”
“那便等想清了再说,”楚阎问,“口渴吗?”
“嗯。”
楚阎一手托起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拿起水杯,小心翼翼喂他喝了几口,便照顾他重新躺好。
秦九矜都有些不好意思:“我能跑能跳,不用这样。”
“不能跑也不能跳,”楚阎道,“老远便听见哥哥的锣声,你可知城下有多少只鬼,远方又有多少只?”
“你在怪我?”秦九矜反而问道。
他在面对成年模样的楚阎时不自觉地会有更多的依赖,这话一说出来,竟带了丝微微的委屈。
楚阎一愣:“怎么会?”
秦九矜垂了垂眸,道:“饿鬼难缠,我见城中军士负隅顽抗,实在不忍。况你当初将这锣槌给我时,也未曾告知此物神力压制鬼力会造成反噬啊。”
楚阎抿了抿唇,接不上话。
“我若还以为这锣槌是凡物,那便是傻子一个。是不是从你我第一次见面开始,你便将锣槌掉包了?”
楚阎眉心一跳,点了点头。
秦九矜复又抬眸,看他一眼,嘟囔道:“我就知道。”
“我”
“你什么你?你怎么来了,瞧见老皇帝了吗?”
“瞧见了,”楚阎只能乖乖答,“我将他带来了,此刻他与六百年前的他都在申屠琼玥榻前。”
“申屠国主”
“早知我便不该说,省得哥哥难过。”
“我我不难过,只是有些唏嘘。”秦九矜顿了一会儿,才问,“玄镜国此次国难已解,之后会如何?”
楚阎诚然道:“哥哥且想,若是历史被改变了,又哪里来的老皇帝呢?”
这话让秦九矜醍醐灌顶。
诚如是,若此刻的申屠彧得着了圆满的结局,怎么可能还会有六百年后的老皇帝重回故地。
他沉默半晌,将手主动搭到楚阎手上,视线投掷过来:“缘分一场,劳烦扶我去看看申屠国主吧。”
楚阎还为这“劳烦”二字不得其解时,又听秦九矜继续道,“可以吗?阎罗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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