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第八章

        林青一声大吼叫来了徐妈妈确认死亡，客人被抬走了，可怜的妓子没人问。人活一世却连死去的一团肉墩还不如，何其可笑。

        林青将尸体放到停尸房后又回来转悠，发现那女人还在那躺着闭着眼睛一动没有动，眼角滑落的泪痕仿似还活着的一丝呐喊。年轻的人心到底还是软一些，看着那女人比他妹妹还要小。

        他还是又一次走了进去，他知道这里的房间里都有膏药以备不时之需，不管是客人受了伤可以用，还是那不值钱的妓子受伤可以好快点不耽误挣钱。总之请医生是不会给她们请的。

        林青找到膏药轻轻给她上在伤口上，身躯抽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林青知道她是很痛的。吹了吹，安慰般的说道。

        “我知道很疼，用了药后面就好些了。我前两天被徐妈妈打半死，妈的他们这些王八羔子一点药都不给我，害的我现在都没好。”边说边向外面瞟一眼外面是否有人。

        “好死不如赖活，好是一天，坏也是一天。我还想回家看看我娘和我妹。”

        “你呢？你还有家人在吗？要是在的话应该也想回去见一见吧。”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说过什么话，但是当林青说到她家人时，她哭了还是没有声音的。

        林青过了很久都不知道小妓子叫什么名字，或者应该叫她蜡梅这是在这里的姑娘的花名，每一个叫一种花只等客人们的采撷。

        这里的年轻女子何其多，又有几个能活到中年往上的。除了那个徐妈妈三十多岁活像个四十岁的老女人。她或许年轻时也是受尽折磨才熬到今日的吧，那脖颈上缠绕的伤痕斑斑展示她曾经的苦难。而现如今的举止作为却让林青对她生不出半分的怜悯。被恶所欺之人终成了恶欺他人的人。

        林青从此关注起蜡梅来。就像是人群中原本没有交集的人看起来芸芸众生都是一样的面孔，一旦有了接触就会发现她格外显眼。蜡梅对林青也是如此。

        原来的她对这吃人的地方没有任何盼头，这里的世界空间是黑白的，人是血盆大口的，将自己保护成一尊木偶，行尸走肉的活着，如果这样也算活着的话。

        蜡梅其实不过十五岁，她十岁以前的日子与现在相比天堂掉落地狱还不如。时常回首往事像是上一辈子，又像是做梦一般。

        她家本是落寞的书香门第，钱财不多可是够用。她的父母亲虽不恩爱，没有相敬如宾倒也没有大吵大闹不能相处过。他们是包办婚姻，婚前没有见过彼此，没有感情基础，在一起过的很是平淡但好在母亲孝顺，公婆不为难，一家子过的和和气气。

        其父生性风流好玩，老爷子管的较少。从前大家一直会说爱玩的人娶了媳妇就好，娶了媳妇就收了心了。所以，老爷子两口商量着就把儿子的婚事给定了。成了亲，媳妇很温顺乖巧孝顺公婆，老爷子两口子很满意。做儿子的只觉得任务完成了，该去玩还是去玩。

        是何人说的娶了媳妇便能收了心学好呢。媳妇不是灵丹妙药也不是捆妖绳，何以见得一个父母教不好的人，就该抛给一个之前从未见面之人，并且还能帮其驯化呢。那时的人没有想过这些。

        蜡梅出生后，虽然是个女儿他们家却没有人说什么，父母也都爱她胜过爱对方，孩子应该是父母之间最好的纽带吧。

        如果她父亲没有结交到那叔叔的话，世间应是蓝天白云青草地般灿烂。那人一派斯文相时常来找父亲出去交际文人墨客。老爷子也很是欣赏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年轻人，还时常跟自己的老婆子感叹儿子与之不可比拟。

        又怎知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怎知心。那个人是个大烟贩子，平日就好以文会友拉人下水，索人钱财。蜡梅的父亲就此越行越远，上不了岸回不了头，家底掏空，妻女被卖，父母气死。

        蜡梅母女都被卖了好几次，一次比一次不好，如果不是从前跟着母亲听过一些传教士的宣讲，信奉了自杀的人要下地狱的说法。死，是她们最大的愿景。但是，蜡梅也经常会想这样的状态跟地狱有区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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