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

        林婉没有多想过什么，她以为不过多认识个人，一个外乡人。

        可自此她却经常见到他，有时说要买她的茶叶，有时说要买她的绣布送给他母亲，后来就时常找她，请她带着游荡苏州的城，苏州的河流，苏州的大街小巷。

        林婉是开心的，她觉得自己从未如此的看清楚自己所呆的城，也从未如此开心看见一个人。白墙黛瓦小巷里牵手，黄昏下小桥边谈笑对望。

        “小婉，你有想过要从苏州出去吗？”

        “出去？我没有想过。”

        “那我们就在苏州吧。”

        “真的吗！好。”林婉的眼眸闪烁着亮点。

        “我们都很爱这里，就在这里是最好的归宿不是吗？”

        夕阳下渡上一层光影的脸庞，柔和，美好。

        一日，林婉的父亲被人打了，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无名小流氓给打成重伤，只因为林父多管闲事，打扰了他们欺负人，而被欺负的人跑了。

        林婉姑娘变瘦了，衣不解带照顾着林父，可是许志平请来的大夫依然说已经没救了。

        林母哭晕了多次，最后一次醒来去看林父时，林父刚闭了眼睛，只抬起朝向林母的手倏然落下，哀莫大于心死，林母呆呆滑落与地，林婉被许志平搂在怀里无声抽泣。

        林母安静了好多，原本温温和和爱笑的性子，现在不太会有了，林婉也不知该如何开导母亲，只能怀揣着担心。

        许志平看在眼里也不知该怎么做，他一贯是别人哄着他比较多的。

        林父下葬之日，林母呆坐林父坟前良久良久，林婉陪在一旁抽泣。

        “你哥哥呢？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

        “我不知道，我问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

        林婉的哥哥林青，是个不学无术之人，林母虽不那么重男轻女可总归爱林青更多一些。从小就爱夸林青聪明，机灵，不死板。以后能挣大钱，成为一方首富。

        而林青也是在这样的期许，吹捧中从一代可爱伶俐的小男娃，变成了不学无术爱吃懒做的小流氓。又在两年前不服父母管教，大吵一顿之后，跟着一群狐朋狗友说去北平挣大钱去了。之后就杳无音讯了。

        傍晚扶着林母跌跌撞撞走回家的林婉母女，刚一进屋就看见家中一片狼籍，活像是糟了劫匪洗劫，当林婉母女哆哆嗦嗦拿着菜刀走到门后，看见瑟瑟发抖林青时，林母手上菜刀一滑，咣当一声。

        “儿啊，你总算回了，你父亲，你父亲”

        林母抱着林青大哭却半天反应过来林青有些反应不对。

        只见他浑身发抖，一头是汗，嘴唇发白

        “你这是，你这是染了烟瘾了呀！”

        这些年抽大烟犯烟瘾的人，林母看了不少。大烟害人不浅，还那么精贵的东西，林母以前一直就当作看看别人犯瘾时的笑话，却哪成想有一天自己的儿子会染上这东西。

        “娘啊，我好难受，好难受，像有虫子在爬给我烟给我烟呐。”

        林母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一味在哭，蓦然想起村里二狗家一定有大烟，吹着林婉去买来。林婉买来大烟给林青抽了平静下来后，才慢慢向母女两说出他离家后的事情。

        林青一直觉林母说的，自己就是一个天才少年不服管教，只等着时来运转。

        那日是又与恨铁不成钢的林父大吵一架，一时气头上涌与村里几个差不多的不服管教，又一心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只等着出人头地的小年轻，跟着一个据说从北平来的能带他们挣大钱的人一起走了。

        一路上跟着那位大哥也做了新鲜的火车，一起几个青年人有说有笑畅想有钱后的场景，要娶几房姨太太，吃香的喝辣的。

        可是下了火车就被人打晕套了麻袋，一路跌跌撞撞的，再睁眼是暗无天日的地下煤矿挖掘的地方，或者是如同牢房一般只有一排床的小屋子里。

        林青从小虽然家里穷但从小爱偷懒，母亲宠爱从来没干过太重的活，刚进去没多久就被打的遍体鳞伤。又在一天煤矿坍塌没被压死，却砸断了右手臂，活是个残废了，就此被人丢了出来。

        林青一身伤痛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被路过的乞丐拖回了破庙里，乞丐没有药，却有大烟时不时也会让林青抽上一口。

        吞云吐雾间喃喃一句“快活似神仙，神仙。”

        乞丐原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却没想到交友不慎带他染上毒瘾，败光家产卖了妻女气死父母。找到损友一怒之下随手拿了个砚台砸死了他，想一把火烧了损友的大烟。却又敌不过烟虫的蚕食，放下了火把，藏起了那些大烟躲进了破庙。

        恨死了的大烟，如今是他唯一的依靠，唯一的支柱。人却早已没有了灵魂只余躯壳在人间游荡，疯疯傻傻，时醒时梦。醒时恍然觉得自己身处地狱大喊大叫，无人敢接近。

        看到林青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竟生出了一丝怜悯，也许是太久没有人接近，也许本也是善良之人，只是被这大烟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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