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唱歌

被爱丽儿她们领回家的，是一个金发女孩。

        大姐从她房间拿出一身衣服，对女孩说：“你全身都湿了，我先带你去洗洗，这是我的衣服，你洗完就先将就换上吧。”

        “谢谢你，真的太感谢你了。”

        “不用客气。”大姐微笑道。

        说着，就要领着女孩去往浴室。

        还在跟祖母争辩的爱丽儿，猛的回神，赶紧追了上去：“大姐！”

        “让我带她去吧。”

        大姐看着积极的爱丽儿，若有所思：“那爱丽儿，你带她过去吧。”

        “好的！”爱丽儿接过大姐手上的衣服，拉起女孩的手就往浴室走。

        祖母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什么时候见她做事情这么积极了？”

        “大概是家里许久没来客人了，她比较兴奋吧。”

        大姐这样为爱丽儿解释。

        祖母笑了：“果然还是个孩子。”

        “是啊。”大姐也笑着附和一句，然后扶住她的手，“祖母，我送你回房间。”

        另一边，爱丽儿牵着女孩来到浴室，率先进去，把衣服放在了一旁的搁物架上，又把下面的脏衣篓抱走，换了个新的。

        然后她转身对女孩说：“你洗完澡后，把脏衣服放进这个篓子里就可以了。”

        “水在这个桶里，里面的水是温的，你试试看，还需要加热水吗？”

        “好的好的。”女孩有些害羞地道谢，“可以的。”

        “那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不知道的可以喊我。”

        “好的好的，麻烦你了。”

        爱丽儿朝她微笑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她关上门，看着手里篓子里的脏衣服，庆幸地拍着胸口，松了口气。

        还好没被大姐发现。

        衣服的上层已经析出些许盐粒，她伸手在底下摸索，掏出从王子衣服上取下的三颗珍珠，脸上不受控制地露出笑容。

        爱丽儿就这样一边笑着，一边往她房间走去。

        她得赶紧找个地方把东西藏起来。

        可等她到了自己房间门口，打开房门，发现大姐在里面时，却怎么也笑不起来了。

        “大姐……”爱丽儿慌张地把手放进一楼脏衣篓里，“你怎么在这？”

        “我来打扫卫生。”大姐提了提手上的扫帚示意，眉眼淡淡，看不出喜怒，“你不是说你床底下全是灰尘吗？我想着帮你扫一下。”

        “啊是，那大姐、你扫了没有呀？”爱丽儿呼吸一窒，连忙问，“没扫的话还是、还是交给我吧，我自己来。”

        “扫了。”

        大姐说着，放下手中扫帚，给她让路。

        爱丽儿心中一咯噔，这是发现了吗？

        “你早点睡吧。”

        她刚想松一口气，又听见大姐慢悠悠地继续补充。

        “明天你还要下海呢。”大姐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那可是你的第一次。”

        “应该不可能起晚吧。”

        爱丽儿人都傻了，只知道点头：“嗯嗯。”

        完蛋了，大姐她都知道了！

        但看起来，她好像不打算追究的样子……

        那她应该不会告诉祖母吧？

        爱丽儿看起来有些魂不守舍。

        只见她迷迷瞪瞪地走进房间，关上门，来到床边，放下脏衣篓，从里面拿出那三颗珍珠——

        大姐猛地打开门，杀了个回马枪：“对了，爱丽儿，今晚就让那位女孩和你一起住。”

        大姐打量着她紧张的神色，似有所悟，嘴上继续说：“希望你能和新伙伴相处愉快。”

        “我是说，不准再淘气任性。”

        “知道了吗，爱丽儿？”

        “是的，我会的！”爱丽儿紧张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那就好。”大姐笑眯眯地说，“衣服需要我洗吗？”

        “不用！”她察觉自己反应过于激动，连忙补救道，“我是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可以自己洗衣服的。”

        “好吧。”大姐温柔地笑着，合上了门，“那么，晚安。”

        “晚……”安。

        爱丽儿强迫自己定下心来，连忙把坐在屁股下的珍珠拿出来，环顾四周，最后藏进了铁制的小火炉里。

        没过多久，她的房门被敲响了。

        “请进。”

        那位女孩进来，羞怯地说：“你好，又要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叫爱丽儿，你呢？”

        “爱丽儿你好，我叫艾莎。”

        “艾莎。”爱丽儿露出友好的笑容，拍了拍身边的床，“不用紧张，你过来坐吧。”

        “好的谢谢。”艾莎依言坐下，心情稍安，担心尴尬，她开始找话，“爱丽儿，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当然可以。”

        “你们一直住在海边吗？”

        “是的。”

        艾莎好奇地打量四周：“你们平时都干什么呀？”

        “练习游泳、潜水之类的。”

        “是因为你们要打渔吗？”

        “啊？”爱丽儿刚想反驳，又想起了祖母以前叮嘱过的话，转而含糊地说：“嗯……差不多吧，就是在海里捞东西之类的。”

        然后赶紧转移话题：“那你是干什么的呀？”

        “我是埃里克王子的侍女，主要负责打扫他的住所。”

        “埃里克王子？”

        “是的。”

        “那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海上呀？”

        “今天是我们王子殿下十八岁的生日。”艾莎说，“国王为他打造了一艘巨船，让殿下可以出海游玩。”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

        “这么巧吗？！你们好有缘呀！”

        爱丽儿点头，又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王子……人好吗？”

        “当然。”艾莎的神色有些不自然，“王子殿下他不仅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还从不苛责我们这些侍女。”

        “你的意思是他是个温柔的人？”

        “是的，很温柔。”艾莎点头附和。

        “好的。”爱丽儿笑道，“我想，我们该睡觉了。”

        “哦！是的。”

        “你睡这边，我睡那边，可以吗？”

        “当然，晚安，爱丽儿。”

        “晚安，艾莎。”

        ——

        “爱丽儿，起床了！”

        “快醒醒！”

        爱丽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知觉逐渐复苏，疼痛和疲倦从全身蔓延到大脑，直冲天灵盖：“五姐你别晃了！疼死我了！”

        “什么？”五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哪疼？”

        “哪都疼！”

        “怎么会疼呢？”五姐赶忙松开拉着她胳膊的手，“爱丽儿，你没事吧？”

        “……没事。”

        被巨浪跟扯棉花似的卷了那么久，能不疼吗？！

        爱丽儿当然不能这样说，不然又暴露了：“大概是昨天搬木柴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

        “好吧。”五姐没怀疑，“那你赶紧起来吧，要出海了。”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要自己一个人捕捞珍珠吗？”

        “还不快点，大家都好了，就差你一个人了。”

        “好，我这就起来。”爱丽儿连连打着哈欠，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看了看周围，“艾莎呢？”

        “人家早就起来了，说是要去村长家照顾那位王子殿下，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

        “喔好吧。”

        爱丽儿赶忙收拾好，匆匆吃完早饭，就跟着一大家子来到海边。

        虽然她极力想要复刻昨日的激动，但疲惫的身体实在不允许。

        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她的萎靡不振，大姐作为猜测到真相的人，还要替她打掩护：“爱丽儿，你是昨晚和艾莎聊天聊到很晚了吗？”

        爱丽儿又打了个哈欠：“……我想是的。”

        “那你先去一旁休息休息吧。”

        祖母用责怪的神情看着爱丽儿：“明知道今天要下海，还不早点睡，这要是在海里出了事怎么办？”

        “哎呀祖母，都是爱丽儿的错，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好了，别耍嘴皮子了，你赶紧去一旁休息休息吧。”祖母又气又心疼，“让你的姐姐们先帮你把蚌捞上来，等你休息好了再由你亲自开珍珠。”

        “好的，谢谢我亲爱的祖母。”爱丽儿殷勤地说，“谢谢我亲爱的姐姐们。”

        “这个时候就是亲爱的了？”

        “一直都是！”

        姐姐们和她笑闹一会，对祖母说：“那我们下海去了，祖母你也在一旁休息吧。”

        “没事，我就在这看着你们。”

        姐姐们知道她是不放心，尽管海边有专门的人时刻监视着。

        爱丽儿也告知了祖母一声，就去稍远安静一点的地方找了个大礁石，躺在上面，看天空，看云卷云舒。

        心情逐渐明朗轻松了起来。

        同时，她不知不觉地哼唱起来。

        那歌声像春天的冰雪消融，像夏天的凉风送爽，又像袅袅的炊烟，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突然，身后响起了“啪啪——”的鼓掌声。

        爱丽儿受惊，猛然回头，发现是一脸笑意的王子殿下。

        “你的歌声很好听，比我养的那几只夜莺唱得还好。”王子目光从她的嘴唇扫过，又落在她那双湖水般的眼睛上，“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啊……谢谢您的夸奖。”

        一向大胆的爱丽儿，面对他，却像失了声一般，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他的目光仿佛带有温度，声音也仿佛带有魔力，直接把她弄得羞红了脸。

        见此，王子唇边的笑意愈加浓郁：“真是个可爱的、讨人喜欢的姑娘。”

        爱丽儿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缩着脖子，低头不去看他。

        王子好像看出她的窘迫，体贴地提出了告辞：“可爱的姑娘，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不能听你继续唱歌，真是太遗憾了。”

        “这……样吗？”爱丽儿有些怅然失若，“那王子殿下去做您要做的事吧。”

        “希望还能够有机会，再次听到你的歌声。”王子优雅地行了个绅士礼，然后转身离去。

        爱丽儿看着王子潇洒离去的背影，轻轻地说出了那一刻的心里话：“……我也希望。”

        等过了一段时间，爱丽儿缓过来后，也下海开始捞蚌了，只是她脑海里偶尔会浮现出王子的微笑。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爱丽儿一家人总共捞出来三十多个老蚌，开出了二十多颗还算完整的珍珠。

        这个出珠率很高的，大概是因为昨天那场暴风雨，将大海翻新了一遍。

        将珍珠上交给村长时，他非常高兴。

        当然，按照浦口村的规矩，她们是可以拿走其中十分之一的。平时是最差的百分之十，这次是最好的百分之十。

        因为，这是爱丽儿满十五岁的第一次下海。

        按照规矩，这十分之一是用来给她做首饰，在结婚的那一天戴上，算是彰显她的能力。

        爱丽儿在村长肉疼的目光下，挑走了三颗上好的珍珠，顺便问了一下：“村长，我父亲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小爱丽儿，你知道的，船队去王城了，一来一回加上交易的时间，起码得两个月。”

        “你父亲这批，算算时间，可能快到王城了，没那么快回来。”

        “好吧，谢谢村长。”尽管知道答案，爱丽儿仍旧失望。

        “你是又想父亲从王城带来的新奇玩具了吧？”五姐在一旁打趣地说。

        “我没有。”爱丽儿有些恼羞成怒，“我是想父亲了。五姐难道不想吗？”

        “我当然想！”

        眼看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其他几个姐姐赶紧转移话题，打岔了过去。

        一行人欢声笑语地回了家。

        爱丽儿吃过晚饭，回到房间过了一会，艾莎才回来。

        寒暄得知她吃了晚饭后，爱丽儿开始和她说起遇见王子的事：“我今天遇见了王子殿下。”

        “真的吗？”

        “真的，我还和他说了话。”

        艾莎一脸惊讶：“说了什么呀？感觉怎么样？”

        “没说什么，随便聊聊。”爱丽儿回想着，脸似乎又热了起来，“感觉、感觉……你说得对，他确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是吧！”艾莎也跟着兴奋起来，露出少女怀春的表情，但是转眼又失落起来，“唉……”

        “艾莎你怎么了？”

        “我听说，王子殿下和同住在你们村长的那位公主，已经相恋了，可能过些日子就直接回王宫举行婚礼了。”

        “你说什么？！”

        爱丽儿很震惊，极力按捺住自己的情绪，询问：“怎么会这样？”

        “还能是什么，肯定是因为那位公主救了王子殿下，王子殿下太感动了……又或许是两人一见钟情……”

        “总之，王子和公主本来就会在一起的，更何况公主还救了王子，多么浪漫的桥段……”

        “那如果救王子的不是公主呢？！”爱丽儿语气激动地打断了她的话。

        艾莎并未察觉，顺着她的话，开始想象：“如果是我救了王子……”

        “王子对我一见钟情……那我就变成王妃了！那样我就不用天天给王子打扫房间了！可以吃很多很多美味佳肴，还可以不用自己洗衣服！”

        “就算不能成为王子的妻子，也可以得到一笔丰厚的谢礼，从此过上好日子！”

        最后，她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没有如果。”

        “艾莎，如果我告诉你，是我救了王子殿下，你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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