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

此后，相处的还算轻松愉快。

        容芷找了一处干燥的地方，她是真的好累好困。

        秦峰这边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所以决定带上这个女人，无非就是对她的身份存疑。至于她对自己身份的‘坦白’，信不信的，没什么所谓。

        容芷还不知道，未来等待自己的是一场怎样故事，但此刻她很安心的睡着了。

        夜幕降临时，黑夜总是给人带来一种神秘且压抑的感觉，陌生的世界陌生的环境里，容芷却感觉良好。

        尤其是在兵哥哥们的友善的‘投喂’下，容芷填饱了肚子后就沉沉的睡去，飘在空中的挣扎与焦虑，都得到了适当的安放。这一觉睡得无比的踏实。

        在她睡着的时候，这群战士们则悄悄的隐没于漆黑的夜色里……然后训练有素的消失不见。

        路，延伸到更深的丛林，伴随着各种动物宣示主权的吼声，也迎来了一场猎者与被猎者之间最后的火拼。

        火光如炬，枪声入耳，此起彼伏，战况持续焦灼着，过了许久，天色即将大白，双方激战的火力才渐息渐止……

        容芷这一觉睡的太沉，雷打不动。

        等她醒来的时候，除了之前的四人，周边还多了好几个受伤的军人！一片狼藉的现场，躺着的，坐着的，视线之内就没有几个是好好的……

        赤红醒目的鲜血模糊了她眼前的世界，那是一场场正在上演的，生与死的对决。所有先入为主的设定在这一刻，都成了可笑的扯淡。

        拖着残肢断臂的战士，包扎后的伤口仍在渗血，苍白的脸上倔强的样子刺痛了容芷的眼睛。似有滚烫的水雾钻进了她的眼帘……

        失去了左脸与半边的眼，混着汗水与泪水，一滴一滴砸进泥土里的血液，也砸进容芷的勇气里，崩塌的世界观，内心挣扎着，和平呢！？

        一位……容芷仅仅一眼，便看不下去了。肚子上一个窟窿的战士，血，还在倔强的往外流，他连痛都不喊，苦苦的强撑着不肯睡去，他怕睡去了就醒不来了吧……这是对人间该有多么的留念？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容芷咬着唇咬着牙，好不容易强忍着不让自己呕吐出来，却在看到流动的鲜血中还带着不明的物质在翻动………只这一眼，她的再也关不住的泪水，断了线，也决了堤！听见自己说话时，才知道声音都是颤抖的“绷……绷带呢？、酒精呢？止血药啊！救人啊……！”收不住的情绪，它崩塌了…

        “用，用完了。都用完了！”这是容芷没听过的声音。她不是不想看看谁回答的她，可是她，泪水模糊的眼前、啥也看不清！

        胡乱抹一把眼泪，强迫自己镇定，翻出背包，拖出自己的急救箱，出行必备。

        “这里有，止血药、消炎药、抗生素还有一支用于蛇虫咬伤的血清，注射器、绷带！救，救他们！”颤抖着双手，哽咽着…仿佛这个药盒千斤重！递出去的时候，见对方虽伸出了手，却迟迟没接，容芷推了一把，“救人啊！”这是容芷能用的最大限度的破音。奈何在对方耳里，却依旧是带着哽咽的清脆。毫无威慑力。

        一片安静的现场，这位斯文的军人终于反应过来他面临着什么局面。郑重的看了眼这个姑娘，便再无犹豫的抱过药盒，转身时，容芷又补了一句，“使用说明都在药盒上”，她知道对方听见了。

        此刻她只想走远些，再远些，不让她自己再陷在这个场景里。否则她怕自己发疯。

        走的稍远些时，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群伟大的军人，她曾经生活在他们用血，用肉，用生命筑起的和平里。感受到自己竟是那么那么的渺小。

        抬头望了望天空，被树枝挡了个严实…除了生死大事，个人情绪什么的，当真不值一提。

        尽管心里抵触，容芷她的理智也容不得她再逃避；逼着她认清自己面对的世界，是真真切切的残酷。

        这群战士用生命爱着的人间，用血肉护着的世界，都是不是梦不是幻。

        到底是什么，让这些血肉之躯无怨无悔？

        是信仰吧？对和平的信仰，不，还不够，还有爱。

        永远在理论的边沿徘徊的人，似乎在这一刻找到了生命的真谛。

        容芷许下诺言：我将，爱你们所爱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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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向也许对了，理据依旧乏善可陈。只能静待岁月，打磨这块人间美玉。

        此时的容芷，她的世界太过纯白无暇，一切信念都建立在已知的理论基础之上，可以说如果容芷的思维意识是一座大厦，那么它只是看似繁华，却经不起风吹雨打。一旦来一场风暴，信念大厦崩塌，三观都将被震的支离破碎。

        成长之路，她需要去找寻爱的真谛。

        信念二字易言，难守！

        就让这风霜雨露沾上美人衣袖时，也给她捎去红尘故事里的牵挂，让信念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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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芷不是医生，只学过应急救援，还是当初跟风学攀岩的时候，规划里必修的课程，自救指南。

        当时她距离那几位受伤的战士并不远，她也听得出这些人呼吸里的沉重与虚弱。尽管包扎过，但鲜血还在汩汩的流，知道这些人需要的是她包里的药物。

        那一刻她没有思考自己把东西递出去会带来什么麻烦。更没有想过，如果没救回来他们，她容芷是否还有宁安宁可言。恐怕要费一番功夫的。

        她只知道，不想看着任何一条生命在眼前失去。

        也不是没有想过对方会因为警惕，或者不信任她而拒绝使用，但是她更清楚既然有医生那必然知道那几个军人怕是等不了了的、所以带着赌一把的成分。

        如果最终没能挽救这些生命，容芷想，只要不是私下里立即处决了她，那么她依旧可以找到方法自证清白，麻烦事会有一些，但在生命面前不值一提。

        她绝不会为了免于麻烦而拒绝拿药救人。

        最终果如容芷分析，那位军医还是用了她给的药品。并且还用她的医用绷带酒精，重新给那个军人的伤口消毒包扎。容芷感受到那位大个子军人对自己的防备、警惕，她觉得这没什么。若对方对她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没有点防备，那才叫可怕。

        枯坐好久好久，容芷也在情绪崩溃中慢慢平息过来，只是如果前提是忽略了她脸上的泪痕勾勒出来的痕迹，也许就会以为刚刚那个哭的不成样子的姑娘跟她毫无干系。

        一个长相白皙的军人走了出来：“我是军医。之前我们的药用完了。”身高175左右，戴着一副银色框架的眼镜，斯斯文文，蹲下来与容芷平视。温和的与容芷说话，脸上里还满是无奈和愧疚的神色。

        “多谢你的药”

        “他们都救回来了吗？”容芷只想知道这个！

        “他们都没事了，三位战友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还重新用你的绷带包扎过了”这位军医认真的回答着。

        “我们队长，也没事了…”军医似是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补充的这一句。

        “哦！没事就好”容芷她根本不知道哪个是队长呀！

        而且，都是战士，救谁不救谁，她没有这个概念的。

        如果可以，她希望一个都不要少。

        面前这位军医释放出的善意，容芷是可以感受到的。她认真的看了这位军医一眼，结果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脏兮兮，辨不出容貌的自己的倒影。。。尴尬了…

        那人眼里倒映出来的自己，脏的已经不成样子。记忆中的自己，何时如此狼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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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无聊赖之际的容芷，这看看那看看，漫无边际的分析着自己面临的困境，重新思考并规划着接下来的人生。

        然后就正对上地上躺着的人——那双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的眼睛，而此刻正定定的看着她！这就是之前躺在地上的那位军人，好像是伤了腿……没有另外几个惨的那个。

        呃……赶紧打住！什么危险的想法都往外蹦！这是能对比的事情吗！回归智商的容芷，视线对上这双深邃且冷静的眼睛后，心下一颤，压迫感十足。难道这就是军威吗？不怒自威的啊。

        见人醒了，且状态似是不错：终于不用再害怕自己会因为给药而沦为刽子手，发自内心的笑了。

        这一笑如沐春风，站着的，躺着的，伤残的，完好的，就连传说中的队长肖毅同志，也就是对上容芷眼睛的军官！都感觉心脏骤缩，有什么东西无声炸开，铺天盖地的在自己世界里扎了根，稍纵即逝到来不及抓住。望着容芷那干净纯粹到无懈可击的笑容，她眼中流露的清澈明朗，如清风霁月般仿佛可以化解人间愁苦。

        人就是这样，同一个事物，换个心情、换个角度再去看的时候，结果都会是天差地别，正如疑人偷斧。

        肖毅队长给容芷的印象其实就是一个更加有气势的军人，正气凛然的那种感觉，她很熟悉。但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个看上去不苟言笑、满身都冒着正气、虚虚弱弱的军人，此刻犹如智障附体，一通堪称王炸级别的操作，炸懵了在场所有人的军人居然是传说中的队长！

        “小仙女是你救了我对吗？”撤下凌厉严肃的攻势，肖毅队长多了一份温和。

        容芷两日来的压抑猝不及防的被此人炸的破了功。

        噗嗤一下，毫不掩饰的笑意，盈盈秋水般浮现在脸上。清冽干净的回答他：“我叫容芷，不是神仙。”

        肖队长见这个姑娘对自己笑的灿烂，恰似寒冬遇骄阳般温暖，这让向来情绪无波的他，迫切的想笑着回应。所以只见人努力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两排大白牙！得！傻气冲天了……

        不得不说的是，无论在什么年代，人们都是会带着滤镜去看别人的。毕竟此刻的容芷可谈不上好看。认知本身就存在一定的片面，如果不加以约束，那就是人间真实上演的傲慢与偏见。

        全然没顾战友们情绪怎样崩塌的肖毅队长、并不是真的无脑弱智，他只是下意识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实际上他比任何都最先见过这个姑娘。容芷第一天从半空中掉入湖中的时候，当时他正在那个湖区附近勘察，他是亲眼目睹人从半空中掉下来的。

        可以说，他是亲眼看见天上掉下来个容姑娘！

        当时，他正在湖边不远的地方，对着太阳光线，调整一面侦查用的反光镜，突兀的发现半空中的一个人形破空而出，以抛物线的轨迹向着他这边掉下来。

        够震惊够恐怖……但他可是军人，优秀的那种！听到砰的一声砸进湖里的声音，他已经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湖边救人，没想到的是等他揣着激动的心情，拨开荆棘跑到了湖边的时候，人家姑娘已经湿漉漉的从另一侧爬上了岸。

        意识到若是他再走过去，就不合适了。所以没发出声音又悄悄的退了这片湖区。

        他就又回到原先选定的地点，继续潜伏，等他的线人提供的线索。

        他本该怀疑这个姑娘的身份，只是没有必要了。

        毕竟她的出场方式就已经足够解释了来历了。

        只是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怎么也不可能相信怪力乱神的这种现象还能有真实的一刻。

        他又想起昨晚和战友秦峰他们汇合的时候、收集到的有关这姑娘更详细的身份信息，他没有任何的表情。不是他不吃惊不诧异，也清楚秦峰他们并不一定会信，只是这事过分的怪力乱神，而他们都是军人。于情于理，容芷的出场方式，肖毅队长还是压下了。

        肖毅自己的身份也不可能为她作保。立场在这里放着，军人的天职不允许偏私。他看到的，会一五一十报给长官，为避免节外生枝，战友们不应涉入过深。

        很明显这姑娘今后都不会是他们这群人可以接触到的存在，她从出场开始，注定要走的路就不可能是波澜不惊、一帆风顺的。更深刻层次的东西，暂时还无法预知，但目前已经考虑到的，已经足够他做出决定，这一程得保证人平安，顺利交接给他的顶头上司。

        感受到这位军人的目光凝结自己脸上，那面上太多的东西容芷看不懂。但并不影响她知道对方的想法。容芷自觉不必深究，跨越时空纵然许多事情容芷都会失去控制，可她相信无论何时，对这个国家忠诚，结果都不会太糟糕。

        所以只道是，这一刻跨世纪的同框，不同时代的两个人，如天空中的云，偶然投映在波心中，是短暂的相逢还是冥冥之中开启了一场宿命的纠葛，此时无解。

        时间不语，见证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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