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李少岩

“梦梦，逍生怎么了？”见沈逍生出门复习英语去了，李丽赶紧问伊诗梦。

        “失恋了，准备出国呢。”伊诗梦一副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失恋还能复习进去？”李丽不禁吐舌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她这是借学习治疗情伤呢。”

        “可是上学期末，我看他们俩还好好的呀，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李丽说道。

        “她没跟我说，我也不知道。”伊诗梦摇了摇头。

        “我倒是听到一些消息。”高亚男突然插话道。

        见两人凑过来听八卦的样子，她赶紧将自己在高校会长群听到的消息分享出来。

        “这么狗血？！”李丽听完吃惊道。

        “你说亓雨生一直以来都喜欢肖晓羽？”伊诗梦的声音不禁提高了分贝，“那我们逍生算什么，太过分了吧。”

        “我也是道听途说。”高亚男见伊诗梦愤愤不平的样子，赶紧解释道，“事情的准确性还是当事人清楚。”

        “难道我们逍生只是他们三人爱恨情仇里的一个过客？”伊诗梦摇了摇头感叹道，“要真是如此，那亓雨生真的太能装了。”

        “是啊，就为了让肖晓羽吃醋演这么大一出戏？！”李丽边说还边比划着。

        “反正群里讨论得跟真的一样，说是在我们逍生出现之前，他们都以为亓雨生和肖晓羽是一对。”高亚男扶了一下眼镜，叹了口气。

        话音刚落，沈逍生从门外进来，三人皆是一惊，心里暗自打鼓这话到底有没有被逍生听到。

        还是伊诗梦先问了一句，“逍生，你怎么回来了？”

        “哦，耳机忘带了。”沈逍生找到自己的耳机后，说了一句“走了”，就又离开了。

        “她应该没听到吧。”三人面面相觑。

        沈逍生走在去自习室的路上，耳朵里放着英语听力，脑袋里却回想着刚刚听到的讯息。

        原来……她是外来者。

        沈逍生最终赶上了申请国外留学的末班车，她差不多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凭借托福112分、gre345分的超高英语成绩和本科期间参加的项目以及发表的论文，申请去了美国。

        事情刚刚尘埃落定，沈逍生就接到了肖晓羽的电话，约她聊聊。

        在专心准备出国的这段时间里，她刻意让自己不去触碰心底里的伤痛，本以为自己已经平复如初的她，可在见到肖晓羽的那一刻她便知道自己仍然伤痕累累。

        “逍生，对不起。”即便是道歉的话，肖晓羽也说的十分骄傲。

        “你没有对不起我。”沈逍生语气平淡地回道，“我跟你之间并没有交集。”

        “雨生就是我们的交集。”肖晓羽说到亓雨生的时候语气格外的温柔。

        “也许吧。”沈逍生喝了口水，礼貌性地问道，“你找我，有事吗？”

        “我就是来跟你道歉的。”肖晓羽身子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嘴角露出些许微笑，“你也许不知道，雨生在遇到你之前，原本是要和我在一起的，后来因为一些误会，和你在一起了。”

        沈逍生看向肖晓羽没有说话，她当然知道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找她来的目的，不过就是炫耀一下。

        “我知道这对你很残忍，所以我很抱歉。”肖晓羽见她不说话继续说道，“之前我来你们学校，晓辰喝醉之后抱了我，没想到正好被赶来的雨生看到，他才误会了我。而你们去q大的时候，怎么会那么巧每次都遇上我，就是雨生故意为了气我的。所以我也为了气他，假装和晓辰在一起。果然，还是他忍不住了。”

        “晓羽学姐，你似乎怕亓雨生被我抢走。”沈逍生目光灼灼地盯着肖晓羽道。

        “你没听懂我的话吗？”肖晓羽身子挺直，语气较刚才冷淡些，“你只是亓雨生用来气我的一个不重要的人而已，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

        “若真是这样，你干嘛找我来说这些。”沈逍生反而笑着说道。

        “沈逍生，我是好心才跟你说的，雨生已经不需要你了。”肖晓羽咄咄逼人的样子倒是很少见。

        肖晓羽的一条信息声打断了沈逍生正要说的话，沈逍生不经意间，瞥到肖晓羽的手机屏保竟是她与亓雨生二人的合照。

        “对不起，我只跟我女朋友单独拍照。”

        沈逍生在肖晓羽走后，自己又独自坐了半天，她望着刚刚手机的位置发呆。

        片刻之后，她拿出自己的手机。

        “逍生，我们好好谈谈吧。”

        “逍生，接我的电话好吗？”

        “逍生，我在你们宿舍楼下，你在哪儿？”

        “逍生，听说你申请出国成功了，不愧是我家的小天才。”

        “逍生，我被苏老师安排去杭州出差了，等我回来。”

        “逍生，我很想你。”

        指尖在屏幕上敲击了几下，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消息。

        亓雨生还是每天早中晚发来消息，内容大同小异，问候沈逍生的衣食住行，偶尔掺杂着几句想你之类的话，对于沈逍生的冷淡以及二人之间的问题只字未提。

        沈逍生虽然从来没有回应，但她知道两人的状态将会在亓雨生回来的时候发生变化。

        只是她没想到这天会来的如此措手不及。

        正在实验室里奋笔疾书的她突然被李老师点名，要她去q大给苏老师送个东西。

        她熟门熟路地去到苏老师的实验室，有眼快的看见她了，赶紧过来打招呼。

        “逍生，你来了，找老亓吗？”苏明义走到沈逍生跟前，“他出差还没回来呢。”

        沈逍生摇了摇头，“我是来找苏老师的。”

        “苏老师出去开会了，可能要一个小时才能回来。你要不坐会儿吧。”

        “不用了学长，你帮我转交一下吧。”说着便把文件袋递给了苏明义，微笑地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她在走廊的橱窗里看到那张数学建模竞赛名单仍贴在上面，只是其中一角已经有些褪色，上面也被遮住了大半。

        正发呆时，她听到走廊尽头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熟悉的声音让她有些慌乱。

        匆忙之间，她快步走到走廊里的一间屋子，印象中这屋子似乎是其他专业的实验室。

        她的突然闯入迎来了不少人的注目礼，沈逍生有些局促不安地环顾着四周，目光不敢与任何人接触。

        “同学，你找谁？”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问她。

        “不好意思老师，我……我好像走错了。”沈逍生见他刚刚似乎正弯着腰指导另一个学生，毕恭毕敬地说道。

        “你想去哪里？”那男生双手抱肩，一副饶有趣味的样子。

        “我想找苏明义老师，他的办公室不是在这里吗？”沈逍生只得将计就计，假装自己一无所知。

        “出了门口，走到头向右转。”男生边笑边用手示意道。

        沈逍生刚想迈步出去，但一想到可能刚出去就会撞见亓雨生和肖晓羽，脚步不禁顿住。

        “还有什么事吗？”见她没有立刻推门离开，那男生便问道。

        “嗯……”沈逍生稍稍走向他，不好意思地微微颔首道，“谢谢老师了，就是还想顺便问下卫生间在哪里？”

        那男生笑了一下，嘴边的酒窝缓解了沈逍生的些许尴尬，“走到头向左转就看到了。”

        沈逍生略带恭敬地点了点头，微笑地回道，“好的，谢谢！”

        她慢慢地拉开门，轻轻地踏出去，先确认了走廊里没有那两人，便迅速地离开了。

        “她不是亓雨生的女朋友吗？”沈逍生刚出门，屋子里便开始说道。

        “听说分手了。”

        “少岩学长，你不认识她吗？”娇俏的少女凑到男生身边说。

        李少岩看了一眼沈逍生离开的门口，眼睛里流露出一丝不屑，“不认识。”

        “难怪你会告诉她，她怎么会不知道？”少女见状补充道，话里充满了对沈逍生的敌意。

        李少岩没有理她，而是继续弯下腰指导学弟进行计算。

        沈逍生匆匆离开了q大，回去的路上她的脑海里全是两人在走廊上谈笑风声的画面。

        几个月不见的亓雨生依然丰神俊朗，旁边的肖晓羽则是满脸的幸福光芒。

        她想拿起手机拨通亓雨生的电话，她想问问亓雨生。

        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为什么不主动来找自己？哪怕是分手的话也应该说清楚啊？

        她手指从亓雨生的电话上划过，看到那个备注着“自己”的号码。

        当时莫名挂断的电话让她困惑不已，后来她也无数次尝试拨通这个电话，但都是无法接通，渐渐地她也忘记了这回事。

        要不是那通来自未来的电话，她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遇到亓雨生。

        手指的触碰让通话界面亮起，本以为电话里会传来冷冰冷的提示，但却听到了嘟嘟的连通声。

        沈逍生将手机放在耳边，心里开始打起鼓来，她要问清楚，究竟为什么要找到亓雨生。

        “喂，您好！”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在耳边响起，让沈逍生不禁一愣。

        “请问这是沈逍生的电话吗？”

        “沈逍生？”电话里似乎也是一愣，“你可能打错了，这是亓雨生的电话。”

        沈逍生听到这个名字，脑子轰然，这声音……

        “你是？”

        “谁打来的？”电话里传来一个微弱的男声。

        “是打错的，我刚刚看你睡着了，就帮你接了。”

        亓雨生拿过电话放到耳边时，沈逍生已经挂断了电话。

        虽然已过四十，但他的面容似乎依旧如二十几岁一般俊朗，只是从眼角的细纹和眼中的沧桑能看出岁月在他身上的痕迹。

        沈逍生放下电话后，眼泪已经止不住了。

        原来，多年之后，在你身边的依旧不是我。

        灯火辉煌的礼堂，长长的步道边摆满了各色的花篮，粉红色的门纱缠绕着均匀排列在步道上的拱门上，让步入礼堂中心的新娘看上去更加的唯美，新人背后的电子屏幕上不断重复播放着两人幸福的过往，新人、证婚人、司仪、新人双方父母各自扮演好在这场婚礼中的角色，一切看上去是那么得幸福和梦幻。

        沈逍生身着浅蓝色连衣裙，长长的头发被打理得有条不紊，脸上稍饰妆容，站在新娘旁边非但没有抢风头，反而使画面更美好了。

        “这么巧？”

        李少岩穿着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领结已经被他接下来了，扣子解开的地方露出了他的锁骨，身材修长的他正带着一丝微笑地跟沈逍生打招呼。

        沈逍生愣了一秒后，随即点头道，“老师？您……是伴郎？”

        “我不是老师，我叫李少岩，我是看上去很老吗？我今年才读研一啊。”李少岩的表情竟意外地有些呆萌，与他成熟稳重的长相形成微妙的反差。

        “没有没有，您是气质沉稳，很有老师的范儿。”沈逍生赶紧摇头，随口恭维道。

        “你上次找到苏老师了吗？”李少岩先是笑了笑，接着问道。

        “哦，找到了，当时谢谢您了。”沈逍生想起自己当时的处境，没想到自己扯的谎人家还当真地关心着。

        “不要紧，举手之劳而已。”

        仪式结束，伴郎伴娘自然在一桌吃饭，两人刚好坐在一块儿，聊天间沈逍生得知李少岩是新郎的表弟。不止如此，他们还是高中校友。

        “你没听说过我吗？”想当年自己多少也是风云人物，这丫头竟然完全不认识自己，心高气傲的李少岩忍不住问道，语气中夹杂着一些不甘。

        沈逍生倒是被问住了，天性生冷的她本就不怎么关注其他人，同届生中勉强记得仅靠05分之差让自己屈居第二的范同学（名字也记不得了），其他非同班的学生更是无暇关注，眼下这个高自己一届的学长……嗯……确实没听说。

        “听说过，听说过。”依稀记得红榜下来的时候，有人在自己耳边嘟囔着谁谁谁考上了q大。

        李少岩见她眼神中透露着不确定，脑袋却像模像样地点头，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真是为难人家小姑娘了。

        “我刚刚听说你准备出国读研？”

        恐怕这消息又是出自沈爸爸的口，在出国读书这件事上，沈爸爸似乎异常地积极。

        “是啊，我算是赶上了末班车。”沈逍生苦笑道。

        “说来也很巧，我正准备出国呢。”李少岩望着沈逍生的眼神带了几分欣喜。

        “那是挺巧，不过我得等到明年。”说到时间，沈逍生巴不得现在就能出国。

        “你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导师，申请今年就去。”李少岩见状提议道。

        本来只是个不切实际的提议，沈逍生竟听进去了，随后认真地请教了李少岩一些问题，倒让李少岩不禁诧异。

        亓雨生从杭州回来后又忙了小半月，才稍稍缓了口气。

        自从苏老师知道他想研二出国，就给他安排了超负荷的工作，这大概也是对他能力的认可。

        听说沈逍生要准备出国的时候，他心里有些放松又有些失落，后来他决定一起出国，但一直没告诉她，因为怕影响认真复习的她。

        等到她终于确定要去的学校，他想要当面跟她说明自己的想法，而自己又刚好被安排出差。

        他自信地以为，沈逍生不会离开他，也不可能离开他。

        “雨生，刚刚我舍友发给我的，我想你也应该看看。”

        “你的前女友。”

        饭桌前，身着伴娘和伴郎服的沈逍生和李少岩正在笑着谈论着什么，两人的距离很近，像是正在热恋中的男女。

        沈逍生的笑容刺痛了亓雨生的眼睛，他多么希望沈逍生不要笑，可是偏偏笑的那么动人。

        要说眼下还没有死心的话，当他下了飞机直奔沈逍生家门口时，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不得不接受沈逍生正在离开他的事实。

        他看到李少岩正揽着沈逍生的肩膀，月光下似乎在亲吻她的额头。

        他在黑暗中站了许久，眼睛盯着他们上了楼，又看到李少岩和沈爸爸下楼。

        沈爸爸送走李少岩后，才发现黑暗中的亓雨生，虽然没见过面，但一眼便认出了他便是让女儿黯然神伤的罪魁祸首。

        “你怎么来了？”沈爸爸的语气生硬。

        “伯父您好，我来看看逍生。”不知为什么这是亓雨生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有些卑微。

        “之前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我想你和逍生就这样吧，我看逍生也放下你了，你也不必再来纠缠了。”沈爸爸的态度有些不耐烦，说完后拍了拍亓雨生的肩膀便消失在楼道间。

        亓雨生想起在青岛的那一夜，他接到了沈爸爸的电话，态度强硬又明确，同时又暗含着一个父亲对女儿的担心。

        “小亓，你很优秀，但你们不适合，自从逍生和你在一起，她就不是她了。”

        那一夜他想到了他的母亲，她也不是她，逍生会和他妈妈一样吗？为了他失掉自己。

        不行！

        宿醉醒来的清晨，一睁眼便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肖晓羽和满眼愤怒的褚晓辰，眼里的迷茫逐渐变为冷漠，褚晓辰这个傻子！

        脸上被猝不及防地打了一拳，正要还手时沈逍生推门而入，沈逍生的冷静让他吃惊，突然他意识到也许沈爸爸是对的。

        一瞬间的沉默让沈逍生推门而出，他知道到底是伤了她，但他不能告诉沈爸爸给她打了电话，只得随便说了一个差不多的理由。

        他很想去找她，但是他妈妈最终还是病倒了，在医院里度过了一个月之后，他妈妈离开了他和他的爸爸。

        “雨生，我一直觉得是为了你和你爸爸而活，从来都没有活出自己，所以我一直都不开心，可是到头来，也许这就是我的选择。”

        他妈妈去世后，他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好久，待到神志清醒些后，不禁想起妈妈临终前的话，他不想沈逍生也像他妈妈一样。

        他要放手让她做选择，并且他有信心她不会离开他。

        也许直到亓雨生亲眼看到沈逍生登机的那一刻，他才清醒地认识到，沈逍生最终离开他了，选择了一个没有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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