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待姜离离开之后，苏清月才起身收拾自己。

        她换上白玉送来的衣服，是一件鹅黄色广绣长裙，换上后对着镜子反复查看，确定穿着没问题后该打扮的打扮好。

        只是目光往旁边一扫，总会不自觉的想起柜子里的尸体。

        这个尸体须得尽快处理，若是时间长了尸体发臭，容易被人察觉惹麻烦上身，可她初来王府，这府里的人都还没摸清楚呢，也不好随意找人帮忙处理。

        那就只能自己来了。

        苏清月此时有些后悔了，不该急着杀了她的，至少也要带去外面杀的，现在留下个烂摊子给自己添麻烦。

        她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了半天才想到个主意。

        她打开门，白玉和姜离都站在门口耐心等候，院里还有些婢女以及李威都在远处候着，随时听候主子的吩咐。

        苏清月没有看姜离，直接吩咐白玉：“白玉，你去帮我弄个麻布袋子来，大一点的，还要一个装礼物的匣子，也找大一点的。”

        “是。”白玉说完就下去办事去了。

        苏清月说完就准备回屋里等着，没有理姜离。

        被姜离一下子拦住她即将关门的动作，姜离上下打量她后觉得她这身打扮甚是温婉优雅，但有些朴素，姜离不确定的问道：“这是忙完了？”

        苏清月点头：“对啊。”

        “嗯……”姜离朝苏清月走进了小半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许多。

        苏清月不自觉的想要往后小退半步，被姜离拉住，硬是没退掉。

        侍候在旁边的婢女们见了纷纷一脸羞涩的别过头去，有偷偷捂嘴笑的，有低头不语的，她们之前听闻王爷不喜欢这位王妃的，如今看来哪里是不喜欢，分明就是爱的深沉。

        姜离故意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不错，你穿着特别温婉，只是……”他顿了下，指着她头上的发饰道：“头发太俭朴了，凸显不出你王妃的身份。”

        他的气息就在耳畔，苏清月别过脸去不想看见他。

        “来人，把前些日子本王给王妃备的首饰找来。”姜离一声令下。

        就有一个婢女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首饰奉上。

        姜离结果收拾，揽着苏清月的肩膀，强行把人揽进房间里。

        苏清月此时恨不得狠狠跺他一脚，姜离却在耳边道：“屋内那个人，我们一起商量一下怎么处理，那东西要是在房间里发臭了，可是很晦气的。”

        苏清月无谓道：“还有什么比新婚之夜被人刺杀更晦气呢？”

        “话虽这么说，但拿东西放里边也熏得慌啊。”

        苏清月不再出声反驳。

        姜离打开柜门，一脸嫌弃的把人从里面拖出来，人已经死了很久了，隐隐已经有了发臭的迹象，浑身都已经僵硬到没有血色。

        姜离把人扔到角落里，询问苏清月：“你打算如何处理？”

        苏清月直言不讳道：“既然我们要进宫，不如给淑妃带份礼物吧。”

        姜离一听愣了一下，不确定的问：“你要把这个东西送给淑妃？”

        苏清月：“把她的头割下来，送给淑妃，你说她要是看见，会是什么反应呢？”

        姜离没有说话，目光直直看着苏清月，她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仿佛那句话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玩笑话。

        他心里五味杂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刺鼻的尸臭味，地上死去的人身上不见一个伤口，凌乱的头发一股脑的糊在脸上，光是看着就恶心的紧。

        惨白的脸上已经发僵发硬，姜离嫌弃的捂住鼻子低声道：“我让人去办，你别做这些了，去洗个澡吧，又脏又臭的，别染上这些味道才好。”

        “好。”

        有人愿意帮忙，苏清月自然不会推迟。

        苏清月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转身出去了，只给姜离留了一个决绝的背影。

        她一个人走到院子里坐下，重重的呼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

        房间里的血腥味被她抛在身后，她感觉自己浑身都是脏的，浑身都沾满了鲜血，这是她第一次杀人，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心情很沉重，很堵，很累，感觉比杀了自己还累。

        胸口轻微起伏，呼吸节奏都有些乱糟糟的，她感觉胸口似有石头在压着。

        她想，若是从前，她大概……也是干得出来的……

        以后，大概她还得继续杀人吧……

        苏清月坐在廊檐下，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这本事，都是外祖母偷偷教的，外祖母怕她跟母亲一样单纯善良嫁了人遭了欺负，大小就告诉苏清月，在你不确定一个人是否能相信的时候，那就不要去信，永远不要放手去赌感情，因为一旦输了就是一败涂地。

        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样你才有选择的权利。

        对自己的敌人，更不要心慈手软。

        外祖母的教诲，苏清月一直记着。

        外祖母在遇到外祖父之前是江湖儿女，习惯了快意恩仇，杀人放火对她来说只在眨眼之间，只是后来遇上了外祖父，有了家，有了爱的人，退出江湖恩怨，从此隐姓埋名。

        她是幸福的，漂泊了半生后得到了一份完整的爱。

        于是，她希望自己的女儿能远离江湖，幸福一生，她将人养成淡泊名利，温婉善良的大家闺秀，可林芸的结局却截然相反。

        林芸远嫁京城，不过短短两三年，最后惨淡的回到淮南含恨离去。

        到了苏清月的时候，她再也不敢那样教养了。

        知道外祖父不愿意苏清月也染上江湖气，她便瞒着外祖父，私自教了苏清月很多，苏清月也学会了一面装得乖巧懂事，一面却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王妃，您要的东西都拿来了。”白玉的声音打断了苏清月的思绪。

        她回过神来，接过东西吩咐：“你们都下去吧。”

        “是。”

        众婢女小厮一齐退下。

        苏清月带着匣子和麻布袋进到屋里，姜离还没有开始行动，苏清月把东西都放好了：“东西我放这里了，你赶紧完事了我们入宫。”

        “好。”姜离起身，走到门口把院子里等着的李威叫过来：“李威，过来，本王让你办点事。”

        “是！王爷。”李威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苏清月：“……”

        姜离毫不客气道：“把地上的人头割了放在匣子里送给淑妃当礼物，麻布袋装身体，随便找个乱葬岗扔了。”

        李威一看到这幅场景，嘴角一抽道：“是……”

        “快点，我们要入宫了，之后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做干净点，别让人抓到把柄。”

        “是，属下知道了。”

        李威又叫来几个手下，把尸体处理好后，带着东西走了。

        他们手脚干脆利落，房间里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姜离和苏清月在一众婢女的带领下上了入宫的马车。

        ~

        今日姜离新婚之日，自然是不用上朝的。

        二人在下朝后一同去了紫宸殿，给皇上请安。

        马车上时，二人坐在一起，苏清月此时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姜离，一路保持沉默，姜离寻着话头，拿出之前的锦囊道：“清月，这锦囊里的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理？”

        苏清月轻声道：“扔了吧。”

        姜离不甘道：“那样太便宜淑妃了，她三番两次要谋害你，不如我将此事告诉父皇……”

        “不要！”苏清月出声制止。

        姜离不解，质问道：“难道你还是……”

        “没有！”苏清月出声反驳，她耐心解释：“人证死了，凭着几个糕点，不足以定罪，在我们有十足的把握前，还是不要捅到皇上面前的好。”

        姜离听完更加无法冷静。

        昨晚苏清月杀了白兰，从李威口中得知白兰根本就不会武功，死去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反抗的迹象，也就是说她在苏清月面前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

        苏清月大可以抓住她，然后秉公办案，揪出幕后之人。

        可她没有，她选择直接把人杀了。

        才导致此案唯一的人证没了。

        姜离不动声色，心中的疑虑在不断发酵。

        紫宸殿内，数名宫女太监肃穆而立，皇上高坐龙椅上见二人来了龙心大悦，威严的肃穆的眼睛里带着特别的慈爱。

        二人一齐行礼问安，皇上命人各自赏了一些备好的礼物。

        苏清月皆敬谢不辞。

        皇上寒暄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只留了姜离一人，苏清月先行退下。

        她行至外面时，同行的婢女和侍卫李威都在这边等着。

        没等多久，淑妃娘娘的婢女李嬷嬷带着两个小婢女来到苏清月跟前行礼问安：“参见王妃娘娘。”

        苏清月立马就认出来是淑妃身边的嬷嬷，面不改色道：“平身吧。”

        李嬷嬷：“王妃娘娘，我家娘娘想请王妃去宫里坐坐，不知王妃可愿意赏脸？”

        “自然是愿意的。”

        苏清月不禁佩服淑妃了，新婚之夜派人刺杀未遂，今日还敢来找她，这沉着冷静的气度和这脸皮厚度当真是无人能敌了。

        她既然能受皇上独宠多年，想来也不会是光靠着几分长相。

        总归都是会有些手段的。

        苏清月不慌不忙，吩咐白玉和李威：“你二人在这里等着，王爷出来了，就说我去了淑妃宫里。”

        二人齐声道：“是。”

        “娘娘请。”

        “劳烦姑姑在前方引路。”

        苏清月跟着李嬷嬷，款款离去，最终消失在宫墙一隅拐角处。

        ~

        紫宸殿上

        皇上面容冷峻，威严不失慈爱，他轻轻一挥手，身边的大太监来福立刻会意，带着一众婢女小厮退下。

        殿里最终只剩了姜离和皇上两个人。

        姜离全然一副乖小孩的模样站在下面，像个听候家长吩咐的小孩子般低着头。

        皇上见没了旁人，身上的冷冽气息收起了不少，此时更多的是为父亲的慈爱，他问道：“方才看你神情，似有别的事要说。”

        姜离：“是。”

        “父皇，儿臣的王妃屡次遭淑妃陷害，望父皇为儿臣的王妃做主！”

        “可有证据？”

        “有。”姜离边说边取下身上带着的锦囊，双手奉上，放到皇上的桌案上道：“父皇，这是淑妃曾经派人送到尚书府的东西，里面掺了大量的尸脑散。”

        皇上拿起锦囊反复查看后，取出一块莲花糕，反复翻看后并无特别之处，又问：“可有人证？”

        “没有……”

        糕点因为放久了有些干瘪，里面的香味也早早就散去了，皇帝拿了一块后嫌弃的放了回去。

        苏尚书就算知道，应该也不会站出来作证，这一点姜离很清楚，苏清月不能算证据，会有偏袒嫌疑，她身边的婢女已经死了一个，至于白玉，目前还不知道她那边的，万一反咬一口，苏清月还会陷入危险。

        皇上：“既没有证据，那边不能立案，你知道规矩的。”

        “是……”

        姜离有些失望，他之所以私下告诉皇上，并不为案子，只是希望皇上心里有个数，至少对淑妃多少会有些影响，他继续道：“这东西的确是淑妃让人送去的，儿臣以为，林家的灭门案，可能与她也脱不了干系！”

        姜离想起林家灭门，卷宗已经被压在了刑部，成了悬案。

        二人直接的氛围有些安静。

        今日姜离格外的冷静，不似平常那般淘气了，皇上难得见他这么乖巧，笑着调侃道：“你倒是难得懂规矩了，此事没有人证物证，只凭苏清月拿来的一块糕点不足以定罪，即便为父有心为你讨回公道，也无法做到令众人心服口服。”

        姜离自豪的炫耀道：“这都是清月的意思，不然儿臣……”

        皇上看他一副陷入新婚之喜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哈哈……看来你的王妃可比你省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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