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逃不开的“挑生”

“是你，龙九！是你设计离间我们父子的感情……”穆立诚狠狠道，“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再怎么样，他也是我儿子，他姓穆，身上流着的是我的血，你以为他会帮你？”说着他桀桀而笑，“风儿，我不信，你为了一个女人，会和我翻脸？”他爬起来，狼狈的整理着衣衫，一面还不忘规劝穆臣风：“凭我们现在的身份，世上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沈清嫣这么多年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你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感情！”
“浪费感情的何止穆臣风一个。”龙九说，他淡淡的看着穆立诚：“这个道理你若知道，又何必纠其一生都在与龙家苦苦作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为何强迫他人做到？”
“龙九，你耍耍嘴皮子就想脱身，未免也太天真了。”穆立成嗤笑道，“你可别忘了，夏伊伊还在我手里……”
“你闭嘴！”穆臣风突然对他冷冷喝道。
穆臣风为人一向温文儒雅，穆家为书香世家，也一向重视礼仪孝道。穆臣风从前对穆立诚一向是非常的敬重遵从，从不忤逆。更别说像今天一样对他言语粗暴，横眉冷对。
所以穆立诚面对他反常的态度，几乎呆了过去。
穆臣风冷笑一声，“这么多年，你为了那份荒唐的恨意，冷落我的母亲，对我们姐弟不管不问，还做出那种残害他人骨血的事情——你简直，不配为人。”穆臣风看着他，眼底是无尽的恨与怨。
“——当年，你是能够阻止的吧。你明知孟丽华无法接纳清嫣嫁入唐家，想借‘挑生’将她除去。你非但不阻止，反而想到利用她来牵制我，以‘龙氏血玉’做诱饵，逼我也成为你的帮凶……”
“逼你？”穆立诚冷笑，“风儿，我可从未逼你对龙九下毒——是你自己救沈清嫣心切，不计一切代价也要寻得‘解药’。说到底，在你心里，其他人的性命和沈清嫣比起来都贱如草芥。没有底线的，也不止我一个吧！”
穆臣风看着他，半晌，笑了：“对，你说的对极了——这叫什么来的？‘有其父，必有其子’吧……”
龙九闭了闭眼睛——龙家对继承人的安全一向防范严密，所以他是曾怀疑过，自己的‘挑生’之毒恐怕是被亲近人所下，并且，穆臣风有很大的嫌疑。
这些年，也不停的有证据指向穆家就是背后主使者。
但是当听到对方亲口承认的那一刻，心里还是有些痛楚。
对方的刻意接近与示好，不过是为了站在距离他更近的地方，精准的捅出那一刀。
虽然多年来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已经让他披上了坚硬的铠甲，但在今天，他确认了太多赤裸裸的真相，一时间，令他有些心灰意冷。
不过这一次，还是要庆幸穆臣风未曾泯灭所有良知，起码对方在得知龙九帮他救下了沈清嫣的时候，第一时间答应与之合作。
起码，在得知了自己父亲所作的一切不耻后，也在反省自己过去被其明谋暗指下所犯下的错误。
龙九觉得人心，有时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
它可以是一切美好的开始，也可以是一切罪恶的开始。
有时区别，仅仅是在开始的一念间。
选择爱，还是选择恨。选择成全，还是选择毁灭。
看似一个小小的决定，结局却天差地别。
好在一切，终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好在所做的恶，总要慢慢偿还。
“穆立诚，你现在涉嫌非法囚禁，以及二十年前造成二十五人死亡的校车坠崖案——也包括，那起撕票未遂的绑架案。你觉得，你还有机会从监狱中出来吗？”龙九说。
“龙九，你真的准备告我？你可别忘了，夏伊伊还在我手里——我还以为你有多情深意重，其实不过是个……”
“人我已经救出来了。”龙九淡淡道。
“是吗？那你确定，你救出来的，是个活人？”穆立诚哈哈大笑起来。
“你说什么？”龙九心中一凛，顷刻间明白了什么。他伸手拽起穆立诚的衣领，手却不可控制的发着抖，“你……你是不是……”
穆立诚没回答他，就那么痛快的笑着，好像看到了人世间最令他开心的场景。
“血玉已经被我毁了，你没有解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穆立诚嚣叫着，此时背后门被推开了，一队警察涌了进来。
警察将他们包围了起来，对他们说着什么，但龙九已经听不清了……
新丽医院。
龙九奔跑在灯火通明的长廊上，心已经痛的没有知觉了。
他原本以为，孟丽华与穆立诚针对的是他，夏伊伊与孩子不过是他们引他而出的饵。
只要他及时出现，只要莫斐与王奋可以及时的解救夏伊伊，一切就不会有问题。
他没想到，从一开始，对方就没打算让夏伊伊活着。
从一开始，他们就决定赶尽杀绝。
病房门前，莫斐斜倚着墙，垂头站着。
他还是晚了一步。
“伊伊呢？”龙九走近，因为长时间的奔跑他呼吸有些急促，却非常小心翼翼的问。
“在里面。”莫斐轻声说，“她醒了，你去看看她吧。”
龙九走向那扇门，他将手搭在门把上，突然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六年前，也是在新丽医院，王晋宇告诉他夏伊伊怀孕了，还问孩子是不是他的。
当时，他也是这样缓缓走向那扇病房的门，只是心情，远不像今日这样沉重。
“挑生”，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因为他曾日日夜夜受其煎熬。
犹如百刃蚀骨的痛，以及，清晰感知到生命自体内慢慢流逝的绝望……
门慢慢打开了，龙九看到夏伊伊躺在病床上，沈清嫣站在一旁，正对她说着什么。双胞胎乖巧的伏在她身旁雪白的被子上，夏星星扁着嘴小声的抽噎着，夏星辰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却一直不停的流。
“你，知道了？”沈清嫣见龙九进来，问到。
龙九点点头。
她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想起，龙九与她一样，都是中过“挑生”的。她知道的，对方肯定也知道。
于是她只点点头，“她还有点虚弱，初次中毒的反应还没有完全过去。”说罢，她就向门外走去。
龙九慢慢的走近病床，双胞胎看到他来了，都跑过来抱住了他，埋在他怀里抽噎起来。
“妈咪会好起来的，对不对？”夏星星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问。
龙九抬起头，迎上了夏伊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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