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鹧鸪街走水

夜里赵玉嫣然睡得正香，就听到外面有人闹哄哄的，吩咐了小梨花去看看。

        “小姐，是鹧鸪街走水了，听人说香油磨坊家的小子和赵七叔家的小子打架，赵七叔家的小子顺手把鞭炮点了扔到了香油房子里了，炸了。赵七叔家的干草垛就在隔壁，火怎么都扑不灭，不多时就烧了整条街，有七八家都跟着遭了殃。现在还没听说谁不好了，但是人都吓坏了，那几家也追着赵七叔家和香油家讨个说法呢。他们推推搡搡的往官府去了。”

        赵玉嫣然打了个哈欠，前世她是没听说有这事的，或许当时也有，不过自己养伤很久，也没太注意这里。

        “小姐安生睡吧，我叫外面的人小声一点。”

        小梨花帮她掖了掖被角。她又沉沉睡去。

        到了第二天一早，看到饭桌上父母满面愁容，赵玉嫣然也有点惊讶：

        “爹，娘，你们这是为何？”

        “还不是昨夜的事！”赵母不忿的说：

        “好不容易这两年年景好，街坊邻居们都富足了不少，这一把火，不知又烧了多少血汗钱！”

        赵玉嫣然低着头吃着饭，这确实不是她该掺和的事，她也不再搭话。

        赵母吃了两口，总觉得不是滋味，放下筷子说：

        “香油家的小子一向自视甚高，七叔家的小子又和他爹一个脾气又臭又硬，估计这次是有什么误会也解不开了，十几年的邻居了，哎……”

        赵玉嫣然瞅瞅她：

        “娘，左右是银钱就可以解决的事，人都没事就行，要是您看不下去了，过段日子多帮他们修修房子不就得了？您这唉声叹气的在背后，谁能理解您操的这心呢？”

        说完又呼噜了一大口面条：

        “今天的面条真香。”

        “嗯，多加了香油。”

        赵母随口说着，然后又说：

        “你说的也是，左右是银钱的事么，那俩小子的性子今日不惹祸事，改天到了别处也安生不了，好在这次在自家地头上，你爷爷去调节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这时外面有人来报：

        “小姐，德兴堂哥来了。”

        话说着赵德兴进来，看到赵父母一愣，随即就坐下来吃饭。

        “德兴，怎么这么一大早的过来？”赵父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有些奇怪的问。

        赵德兴自从帮着赵玉嫣然拦着陈家后，关系是越来越好了。此时他瞅了瞅吃的差不多的赵玉嫣然：

        “没啥，昨夜不是走水了么？”他也呼噜了一口面条：“问问妹子，要不要出去看看……”

        赵父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看什么看？！还嫌你妹妹的事情不够闹心，以后这种出风头的事情都离着远点儿！”

        “嗯嗯！”赵德兴又呼噜了两口面条，又偷偷的用眼睛瞟向赵玉嫣然。

        赵玉嫣然这时候已经吃完了，放下筷子说：“爹说的对，以后这种事情确实不适合我了，马上就中秋，估计会有不少女子愿意借着这次走水的事情做做集资，搞搞慈善，她们爱怎么搞就搞去，只要不说我好话，没我的事就行，我现在啊，巴不得大家都忘了赵家还有个大姑娘。”

        赵德兴歪过头来：“真的？”

        赵玉嫣然瞪着他：“骗你干什么？之前陈家的事现在是没人说，有人扯起来，咱们赵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赵德兴脸色一下子就白了，随后越来越红，满脸痛苦，看来是噎到了。赵母气得猛拍他后背：“你个傻小子！快吐出来！”

        赵德兴猛咳一通，终于把呛住的面条吐了出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赵父愁得没眼看，草草吃了几口，就赶紧离开——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孩子？

        赵玉嫣然继续拌成小厮，在赵德兴的带领下，被几个真小厮簇拥着去鹧鸪街看热闹。

        火灾造成的破坏比想象中更严重，昨日还繁华的一条街，今天满眼的残垣断壁，虽然还有商家在营业，但背后就是烧黑的房梁架子，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赵父正在现场组织人手往外抬烧坏的物品。不少人为了看热闹出来买东西，时不时的朝这边张望。

        泼皮豆腐赵寡妇站在门口，也没有招呼人，看着那些被烧掉的房子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今天还有豆腐吗？”有人一边张望着那边一边问她。

        赵寡妇回过神来，勉强挤出来一个笑：“有，在里面呢，今天外面灰大。”

        赵寡妇开了门，把人迎了进去。

        “拿一块吧，两个铜钱。给。”那人往里面瞅了瞅，接着说：“你家这挺好啊，看起来没受什么灾。”

        赵寡妇也往后看了一眼，回答说：“哎，着火那会儿我正舀水呢，就泼湿了墙面，这不幸好火没烧过来，你看我那一面墙都泡透了！”那人探头一看，似是恍然大悟，又似是得偿所愿，惊叹道：“哎呦！白瞎了好好的一面墙！”说着就要离开。

        “哎……”赵寡妇勉强又挤出来一个笑容，有些不自然的说：“之前香油磨坊的小子和赵七叔家总提赵家大姑娘，你说，这……会不会有关系啊？”

        那人立刻就不想走了，也四处看了下没人，悄声说：“好像是，这会有啥关系啊？”

        赵寡妇轻咳了一下，小声说：“你不知道么？一个人如果用尽好事，以后就是个扫把星，谁遇到他都倒霉？”

        “哦？好像是有……”那人沉思着，还有些懵懂。

        赵寡妇捏了捏手里的两个铜板，貌似无意的说：“之前陈家遭了大难，除了赵家哪个不受牵连，就赵家一点儿事都没有，当时我就心里打鼓啊，说不定赵家大姑娘没事，但以后谁和她接触都容易倒霉……”

        那人听了突然就精神起来：“是！啊！我以前有个远房亲戚，几年前全家坐船出门，他家小子突然哭闹，全家只能下了船，你猜怎么着？听说那船沉了！一船的人没活一个啊！给那一家子吓得呦，啧啧啧……，不过那小子确实很邪性，他去哪里都没事，别摸别人的东西，摸什么什么坏！”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哎，我今天可没谈赵家的事啊，我还是赵家的寡妇呢！”赵寡妇似乎被惊到了，想起来什么，慌忙辩解。

        那人也瞬间懂了，摆摆手说：“我就买个豆腐，家里还等着做饭呢，走了啊！”他似乎得了新的八卦素材，拎了豆腐兴冲冲的就走了。

        赵寡妇似乎阻拦不及，那人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又捏了捏手里的两个铜钱。铜钱是穷人们的通用货币，一千个才能换一两银子，自己身居赵家，又有点小本事，才能守着这个豆腐铺子，一年上交五两银子的利钱。看着那些烧毁的房租，怎么算修葺翻盖起来也得十两银子吧。若是赵家给帮忙分担一些还好，若是都叫各家自己出了，恐怕没几个能出的起。

        她再度惆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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