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城门洞开，阴风阵阵，盛嘉鱼控制不住地屏住了呼吸，里面会出来什么完全是未知数，只能见招拆招，等待审判。

        而盛嘉鱼屏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她想象里会出现的什么长着八条腿的人面蜘蛛一类的鬼怪，只有呼呼的风声仿佛宣告着门只是偶然被吹开了，是她太紧张想多了。

        盛嘉鱼缓了一口气，放松下来了身体，从芥子囊里拿出幼幼最爱吃的香酥小鱼干，准备安抚安抚怀里这只被她强掳来的可怜小狐狸，小狐狸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盛嘉鱼小心翼翼地将小鱼干递到了它的嘴边。

        小狐狸瞟了一眼没动，盛嘉鱼也维持着举着鱼干的姿势，僵持了一会，小狐狸叼过了小鱼干，不过它吃虽然是勉强吃了，但还是扭过头拿狐狸尾巴对着她，尾巴上仿佛写了一行字“生气了，要哄”。

        盛嘉鱼原本的恐惧在狐狸尾巴面前也被冲淡了不少，她忍不住弯了弯眼睛，这就是所谓甜蜜的负担吧，她强抢民狐的行为果然还是做对了。

        周边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除了身边这座叫做启元的小城看着还算明晰，其余远一些沿途过来的地方都被浓雾给掩盖住了，这座城难道必须得进了？盛嘉鱼颇有些头痛地叹了口气。

        而她怀里的狐狸，从雾涌上来的时候就机警地抬起了头，不过它盯着浓雾盯了片刻就又恢复了懒懒散散的模样。

        “呼……呼…”剧烈的呼吸声伴随着脚步声从浓雾里传来，声音越来越大，浓雾中的东西离他们也似乎越来越近，盛嘉鱼心里虽然绝望，但还是严阵以待，能不能消停一会了！离开她心爱的躺平小屋也就算了，接二连三怎么没完了！

        终于，浓雾里的东西渐渐显出来了大致轮廓。

        不太高，应该只到盛嘉鱼的腰，看上去也瘦巴巴的，不像是什么身强力壮的怪物，两条腿，这倒是和她一样，正在摆着的应该是胳膊，毕竟跑得还挺快的，总之看样子像是个……像是个人。

        事实上也确实是个人，盛嘉鱼反复眨着她琥珀色的眼睛确认从浓雾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只到她腰的小男孩，而不是什么幻化成男孩的精怪，不过她看了也是白看，凭她的修为想要轻易分辨基本是不可能的，只能姑且相信这是个男孩了。

        男孩从盛嘉鱼身旁走过，盛嘉鱼也看清楚了男孩的脸，雪白干净带了一点婴儿肥，穿着泠音楼鹅黄色的弟子服，七八岁大小的样子，盛嘉鱼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

        最终男孩在城门口处的界碑旁停住了脚步，男孩看着被尘灰与蜘蛛网覆盖着的启元二字沉思了一会，走上前去用衣袖将开始擦拭界碑，整个过程里丝毫没有因为脏污而皱眉，在这么一个诡异的环境里，男孩的娃娃脸上反而显得格外平静成熟。

        有意思，盛嘉鱼有些好奇地开了口：“你是泠音楼的弟子？泠音楼在这里试炼吗？怎么来这里的只有你一个人啊，你遇上麻烦了？”

        男孩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擦拭着城门口的界碑，等到他将界碑擦拭干净，男孩这才张开嘴回应，一口娃娃音稚嫩却同和他的长相贴合：“我是泠音楼的弟子，我们没有试炼，来这儿是因为……”

        男孩停顿了片刻，咧嘴一笑：“这儿是我的家。”

        盛嘉鱼大致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最靠近幽冥海的柴桑，这里受泠音阁管辖，各个宗门的弟子大多是从他们属地选拔的，男孩所言能够对得上应该不假，但是这个望着眼前这个寂寥古朽的小城，盛嘉鱼沉默了……

        许是盛嘉鱼眼里的怀疑过于明显，男孩又笑着解释道：“现在这里这样，是因为还没到时间，等到了子时，启元的夜坊才会开始，那时城里的人才会出来，这里才会热闹起来的。”

        盛嘉鱼尴尬地回了一个笑，心里暗自道，半夜三更才会热闹起来的地方，听着就很诡异好不好！

        男孩转过身去，朝城门口走去，而盛嘉鱼停在原地，丝毫没有要抬脚的意思，男孩走了一段路，回过头来又看向盛嘉鱼，似乎是在诧异她没有跟上来，男孩诧异又好奇地开了口：“你不进城的话，是要在这里过夜吗？”

        “在这里的话……等到子时过后，野外会散发出有毒的瘴气的，你是没来过柴桑吗？”盛嘉鱼暗啐一声，这个地方好像确实是这样，剑宗的试炼手册上的确写过，一些地界长着有毒的灵植，比如靠近幽冥海的柴桑，夜晚山林中会散发出瘴气。

        “那你是不相信我说的？唔，那也没办法了，呀，正好子时了。”男孩抬脚就要从打开的那扇门的缝隙里进入城中，“轰”的一声这座小城的大门打开了，从缓缓打开的石门上可以看到同样若隐若现的启元二字，与此同时城门口的两盏灯笼也亮了起来。

        门内灯火通明，隔着浓雾盛嘉鱼看不清门内具体的光景，但从火光与人声里可知里面热闹非凡恍若另一个世界，与门外萧条落寞的样子完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男孩不再回头和盛嘉鱼搭话，朝门内走了进去。

        而盛嘉鱼所处的位置的浓雾中也确实开始弥漫开来了刺鼻的味道，应当就是此地的瘴气。盛嘉鱼倒是还好，但她怀里的幼幼却是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能看出来对这个味道非常不喜。

        一直不搭理她的小狐狸此时扒拉起来了她的胳膊，显示是受不了这个味道了要让她赶紧离开。入了阵鬼打墙出不去，城外又有瘴气，这个叫启元的小城一下子变成了唯一的出路一般。

        浓雾之中的小城灯火通明，盛嘉鱼总有一种她进去了这里，就算没有什么危险，也会被强制消费的感觉，因为一切都太理所当然了，如果她是奸商，她应该也会琢磨着布一个阵法让人走不出去再好好宰肥羊。

        盛嘉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怀里幼幼扒拉她的动静更大了，她低头对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小狐狸暴躁的脸上好像写着你还在墨迹什么一样，“小蠢货，走了。”是卫绥之的声音，不对，这里怎么会有卫绥之，她真是迷糊了。

        盛嘉鱼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抱着怀里的雪狐朝城内走。

        城门口悬挂着的两盏灯笼称得上是巧夺天工，两只四方形方方正正的灯笼上绘制着柴桑特有的山水风光，同时加上在灯笼内烛光的映照，两只灯笼流光溢彩，灯笼内的图景仿佛正在流动着一般生生不息，从下面经过的时候，似乎还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以及山间的鸟鸣，应当是施了术法的缘故。

        盛嘉鱼从灯笼下走过，踏进了这座小城，青石板铺就道路的平坦通畅，商贩小摊立于道路两旁的长街看不到头，明明是午夜小城内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一片繁华迷人眼。

        城内的小贩和行人们并没有因为盛嘉鱼的到来而有什么异样，人群川流不息，小贩们的叫卖声及奔跑着的幼童的笑闹声不绝于耳，盛嘉鱼步子也不停，继续沿着最大的主街朝里走。

        看样子启元应当是一个专门制灯笼的小城，盛嘉鱼沿途观察着街边的商贩，基本每隔一段路都会出现各色精致奇巧的灯笼摊子。

        栩栩如生的金鱼灯笼闪着橘黄色的光辉，含苞待放的蔷薇灯笼上勾连着仿真的水珠，手拿琵琶的神女灯笼下方有着缭绕的云雾，无论人，物，还是景，这座小城都将其一一再现，绘制在了小巧的灯笼当中。

        盛嘉鱼一时在灯火辉煌的长街当中有些看花了眼。

        难不成真的是这座城里的居民为了促进消费而搞出来的阵法？灯笼大多数时候的确只有在晚上才能展示它的魅力。

        盛嘉鱼停在了长街中央，再往里走下去，她可能马上就会抵抗不住这些五花八门的精巧小玩意，买个十盏八盏的放进芥子囊里去了。

        盛嘉鱼面前的商贩摊子上摆的都是各色古朴的宫灯，典雅庄重的宫灯配上中年商贩不苟言笑的脸，倒是人如其灯一样搭配上了，这里算是长街里要安静一些的位置了，周边并没有太多来往的行人，盛嘉鱼清了清嗓子，朝中年商贩开了口：“大叔，城里的客栈在哪儿啊？”

        中年人继续给手里的灯笼上色，眼皮都没抬的给了盛嘉鱼回应：“要问问题，先买灯笼。”

        嘿呦喂，强买强卖了可还行…盛嘉鱼险些被老板的回答气笑了，还不待她准备撸起袖子和这个老板好好理论，中年商贩又冷不丁开了口：“不买就让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盛嘉鱼惊呆了，这里的民风都是这么彪悍吗？问个路都不行？

        她有些呆滞，而怀里的幼幼却是不安分了起来，它从进入城中就懒懒散散，丝毫没有被眼前繁华吸引的样子，此时却挣扎着从盛嘉鱼怀里跳了出去，人流汹涌，狐狸追赶着什么朝人流中而去，盛嘉鱼急忙在后面追赶，可却被人流给阻隔，寸步难进。

        不过瞬息，雪狐的身影就已经看不见了，刚刚狐狸所在的地上只留下一只短短的白玉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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