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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拢月
品茗轩在京城的中心位置,离各个坊市都不远,常有说书的、唱曲的,所以日落不歇,坊市上的人们收了生意,都要来这里歇歇脚,吃上一盏茶。
品茗轩又有许多私密的房间、庭院,与前厅是完全不相通的,极为安静,常年供应各种上好的茶叶,因此京城内一些王公官员,也愿意来这里吃茶消遣,或是谈事。
除了正门通向前厅外,品茗轩还有其他很多个僻静的门,熟客根据自己常去的院子,自然知道该走哪个门。
马车停好,司命给了宦官一粒碎银子,遣他去前厅吃茶消遣,让他半个时辰后再来马车上候着就行。
那宦官接了钱,谢了恩,喜滋滋地去跑去前厅吃茶听曲了。
司命带着王妈妈轻车熟路地穿过一道十分僻静的门,来到一个庭院。
庭院里有茶馆的小二候着,见有客人来了,将雪白的手巾搭在胳膊上,过来迎接引路。
那小二看见是司命,并不陌生,一副相识的样子,直接抬手引路,说道:"姑娘这边请。"
三人穿过几道门,又穿过一道连廊,来到一个更僻静的庭院内,那院子连着一间房,房间院子皆是烛火通明,装饰考究。
司命就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那小二麻利地摆好茶具,问了一句:"毛尖?"
司命点点头。
那小二"诶"了一声,又问:"需不需要小的把主子请来?"
司命又点了点头,说了句,"有劳。"
那小二又应了一声,将白手巾搭在肩上,便小跑着出去了。
司命随意地环视庭院的环境,许久没来,这里倒是丝毫没有变化。虽然入秋后,树木的枝叶不如夏日那般繁茂,但依旧能将院子半遮起来。绿叶稍稍稀落,被月光影影绰绰映在地上,随风游荡,倒别有一番秋日的风味。
院角有一个小小的水池,里面养了数十条红鲤,旁有一块假石,不知从哪引来的水,从假石上涓涓淌下,落进水里,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把人的耳朵也给愉悦了。
曾经,司命还是少司命的时候,常和宁雅和元青在茶肆的这间院子里吃茶。因宁雅也是这茶肆的东家,又常待在这里,所以这院子就专门给她们留着,专门负责这个院子的小二也与她相熟。
不一会儿,宁雅的身影便闪进来。小二跟在后面,过来上茶,等一切就绪,就悄悄退出去了,还识趣地把院门也掩上了。
宁雅坐下来,一个胳膊搭在石桌上,手托着腮,风情万种,歪着头轻笑着看司命,说:"几日不见,你那穿了几年的蓬,终于换了。"
司命轻抿了一口茶,没有做声。
她今日来,本是想跟宁雅说一句那片绿叶,她放在采薇手中了,还想问问宁雅,采薇有没有给她托梦。
但看如今宁雅虽脸上挂笑,但整个人都露出一种心被掏空的疲态来,又不忍再提此事。
"听闻你最近和那小将军走得挺近?"宁雅端起茶杯,垂着眼皮云淡风轻地问道,但问罢,还是抬眼看了少司命一眼。
宁雅的消息,怕是这京城里最灵通的了,什么风吹草动的消息都能第一时间传进她的耳朵里。
"什么叫走得近?"司命反问道。
宁雅也不再接着问,转而笑着说道:"也罢,也罢,从前你便总提起,满心满眼的艳羡,还把书上看到的那些个威风凛凛、风流倜傥的字眼安到她身上。如今终于见着了,也难怪。"
司命任她打趣,已经习惯了,并不言语什么。
“我听闻,前两日,太子安排了些人,要进南门芷言的军营。”宁雅拈了一片绿豆糕,轻咬了一块,云淡风轻地说道。
司命脑中浮现出南门芷言眼中闪泪的样子来,心中不免担忧。
“你莫小瞧了她,不是谁骑一匹马,都能带几万兵的。你知她三年杀敌两万,那你可知她杀自己人杀了多少吗?”宁雅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是,"宁雅连皮上笑也落了下去,正色道,"她是太子党的,与我们,终究不一路。"
如今太子已成新皇,宁雅却依旧叫其为太子。
听宁雅如此说,话中倒有提点的意思,司命心中没由地生出一丝不悦来,说道:"你誓要废了这司命的规制,我自当同你是一路的,能尽力时定尽力。只是我现在,与你并无大用,也掀不起什么波澜,大可不必费心思在我身上。"
宁雅轻轻摇摇头,她并不认同司命所说的并无大用的说法,但见司命已有不悦,便不再说什么。一时二人无言,只有院角池塘处的流水潺潺地淌着。
宁雅起身,走到池塘边,拈起一把精致的小匙,挑了些鱼食,轻轻洒进池塘里,然后对着鱼塘开口说道:"恰你今天来了,这两日正想找你。"
司命听她这样说,知是有事,又觉刚刚的话自己说得有些重了,便柔下语气,问了一句:"有什么事?"
宁雅又挑了一匙鱼食,洒进池塘里,嘴里吐出五个字来:"元青有孕了。"
司命听罢,心下骤然一紧,持杯的手顿时僵在那里,久久没有缓过来。
虽说元青进李府已一年有余,有孕也属正常,但此时对于元青来说,却是致命的。
从她们相识起,元青便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时不时便会犯心痛的毛病。进了李府后,心情整日郁结不畅,身体不仅没有好转,甚至加重了许多,亏宁雅常遣寿安堂的大师傅去诊脉开药,才捡回一条命来。
若此时有孕,跟索命并无区别。
宁雅轻轻叹了一口气,起身走过来,从袖中掏出一个方子递给司命,说道:"这是两个月前,大师傅给她开的调养身子的方子。"
司命接来方子,仔细去瞧,发现她仍旧是心痛的老毛病,看方子,竟又多了些治咳败火的药来,司命心下一惊,问,"她怎么又多出些病症来?"
司命心想,千万别是得了女儿痨,但没有问出来。
宁雅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答到:"那些倒无妨,只是受了些风寒,但这心痛的病,却棘手了些,大师傅说,也只能让药煨着。只是这有了孕"
有了孕,这些治病的药,恐怕就要停了。
"自有了孕,李府便也不常请大师傅了,说是不大愿意让孕妇常与外面的男子接触。"宁雅轻哼了一声,不屑却又无奈地说道。
"所以你的那些女医,才一年到头不得歇,即便是破了朝纲,也要偷偷去请。"司命跟着嘲道。
不许女子行医,又忌惮男大夫进后院,于是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学士大儒,这些誓死维护朝纲规制的人,暗地里又去医馆里打寻有没有稍懂医术的女子。
丞相府上又如何,亦是如此罢了。
"我让拢月过去了。"宁雅说。
司命仍捏着那方子,皱巴巴的心因为"拢月"这个名字而稍稍宽了些。
拢月不到十岁就被宁雅买了回来,那年南方发大水,百姓流离失所,农户家的日子过不下去,有地的卖地,没地的便要卖女儿。
宁雅遇见拢月时,她因长相清秀,妓-院的人出了个好价钱,正拉着她准备塞进板子车里。宁雅心下不忍,便要买回来,只一转手,妓-院的人给拢月爹的铜板还没在他手里捂热呢,拢月的身价就翻了五倍。
眼睁睁看闺女一转手就值这么多钱,拢月爹当即就坐在那泥泞地上,追悔莫及,又不敢说什么,皮包骨身子悔得抖个不停。
宁雅就这样,用五倍的价格,把那一板子车的少女都买了回来。
因拢月自小就在山丘上挖一些野药材卖给江湖郎中贴补家用,知道很多治病的土法子,宁雅便萌生了让她们学诊脉、医病的想法,想着日后总会有用处。
在这些孩子里,拢月是最刻苦的,基本功也扎实,为人也聪明沉稳,是这些人中宁雅最信得过的了。
司命也曾与拢月有过接触,看过不少她开的方子,也同她讨教过诊脉的问题,对她亦十分赞赏,拢月在元青身边,怕是宁雅和司命唯一能得到的安慰吧。
但这些安慰,并不能让她们真正的宽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了孕,断了药,只能开些保胎的方子,任是扁鹊来也无用,一个拢月又能如何呢?
"你可听过最近坊间传的''一抹青''的故事?"宁雅突然问道。
司命摇了摇头,她接触外界的机会太少,若书中没有,宁雅没有告诉她,她是很难知道的。
"是关于元青和周明筠被李公子棒打鸳鸯的故事。"
听宁雅这样说,司命还认真回想了一下周明筠,似是在确认宁雅嘴里的那个周明筠是不是确是自己知道的那个已亡的卫南军的将军。
"还说,周明筠反太子,就因为此。"宁雅嗤笑道。
司命认真回想着,喃喃道:"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坊间传闻罢了,人们嘴里,那小将军身高八尺,元波是少年才子,还有什么说不出来。"说罢,宁雅的眼睛绕着庭院看了一周,最后又落在那池塘上,她略有些怅然若失地说道:"自元青进了李府,那些鱼都寂寞了许多。"
那时她们在这院子里吃茶,元青最喜欢俯身在池塘边喂鱼,同鱼讲话,有时待在那里半个时辰都不挪步,仿佛要从鱼身上看出花来。
包括这庭院中的花花草草,她都会精心照看,若是哪朵花新开了,她都能细细瞧上半天。
"若是这鱼,这花草有意识,元青不在的这些日子,它们定要落泪甚至枯萎的。"宁雅想要说句玩笑,却不想话出口,却是一声叹息。
"你若这样说,她定会认真地反驳你,说这鱼、这花花草草本就是有意识的。"司命回道,说罢,两人都微微笑了。
一缕清风荡过来,只短暂地,将这日子荡回了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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