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决裂的路家姐弟

天边银月孤寂，清冷的银光照在这片大陆上。

        路青木还没醒来，木逍还在盘坐调理。

        木瑶乖乖坐在路青木身边，森林并非是处在暗沉漆黑一片，阴阳草在夜晚的森林里发着光亮。要是她也可以为别人疗伤就好了，只是她的契灵特殊，没法像哥哥那样帮别人疗伤。

        木瑶摇晃着手中的一小玉瓶，在手上倒了后，往路青木脸上淤青处轻揉。

        木逍体内玄力恢复得差不多了，睁眸看见自家妹妹眉眼弯弯，软声喊他，“哥。”

        木逍起身过去，在木瑶身旁坐下。木瑶有些困了，捂嘴打起了小哈欠，随后靠在哥哥肩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入睡。木逍看向妹妹时，眉眼尽是温柔意。他唇角微弯，随后目光移到一旁的少年身上。木逍微张着口，无声道。

        路青木，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路青木在半夜惊醒，他看到了路青鸢的那双眼，在鬼沙时被扯进黑沙时她投向他的最后一眼，稍纵即逝的惊讶后是漠然的冷眼，那眼神没有怨恨，只是漠然。

        他将她留在了那鬼沙内，鬼沙凶险，可她能不能活下来与他有什么关系。

        路家没了，本来路青木在路家就没有什么挂念了，以后就是要靠自己了。

        路青木知道身边还睡着两个人，他想起了白天的那些，自己被人救了，右肩处的痛感消了许多，不会再妨碍他行动，罂鹫也在，可以直接就离开。

        但路青木没有，他合上眼接着睡去。

        木瑶是最后一个醒的，睁眼便看见少年坐靠在树旁的身影，哥哥不知去了何处，少年眼眸微阖，不知在想着什么。

        少年的突然抬眼，让木瑶猝不及防，她头往回缩了缩，目光闪躲着，却还是忍不住往他那边看。

        “再那样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路青木声音有些喑哑，喉咙间有股痒意，他从那灵中取出水壶，打开壶口便直接灌入口中，喉结上下滚动着。

        木瑶双手无措的交织在一块，眉眼低垂，清眸有波澜漾开。

        “路兄莫要打趣家妹了。”一清朗温润声音道出，是木逍。木逍从木瑶身后出现，拉她起身，将她拉到身后。

        木瑶将头埋在哥哥背后，随后又探出头来。

        木逍将木瑶拉到身前，揉揉她的头。木瑶怕生，跟陌生人正常交谈有些困难，若是遇上偏激情况，她会情绪失控，使出契灵去攻击他人，这也是木逍一定要自己照看木瑶的原因。

        木瑶怯生生的看他，“我只是觉得你好看，便多看了几眼，对不起嘛。”

        路青木瞥了木瑶一眼，轻哼一声。

        “路兄，既然你醒了，那我就继续为你疗伤了。”木逍在他身旁坐下，掐着手诀，泛着银光的百叶从他身上现出，飞到他右肩处敷上，路青木阖上眼接受治疗。

        路家契灵是青藤这事，同为木系的木逍的不可能不知。

        刚刚木逍喊他路兄时，路青木微愣一瞬便明白过来。木逍这人他是见过的，他自小接触的外族人极少，木逍是其中一个，也是从木逍身上他才知道，原来契灵并非只有青藤一种。

        他与木逍见过的，两人曾在一次木系家族十年大聚的聚宴上见过。

        木系一派中各家族长们都要去那十年一次的大聚，族长们之间的聚面往往是五年一小聚，十年一大聚。小聚并不要求各个族长到来，但大聚务必要每个族长都去聚宴。

        那年路青鸢因为释放契灵伤了族人，父亲关了路青鸢禁闭，将他去了那次十年聚宴，对于那次外出，路青木印象极深。

        在那里，路青木认识了木逍，但也不过是那么短短几日。待回到路家后，两人也就没有什么联系了。刚看木逍用契灵百叶为他疗伤时，路青木才想起来这人是木逍。

        路青木冷淡的看了眼那时不时偷看自己的那人，木瑶也知道不对，往回缩了缩头，随后移开目光。

        木瑶就是忍不住想看他，昨晚路青木睡着，只能看到那细密而卷的长睫，她一直想着要看看他的眼。

        路青木的眼很好看啊，瞳色偏紫，是由紫渐向灰褐色，眸底似透着微光，就是他太凶了。

        “我我叫木瑶。”

        “要去何处？”路青木说了这么一句

        “啊。”木瑶愣了一瞬。“离开这里就行，去哪里还要看哥哥的意思。”

        “好。”

        路青木很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伤口在愈合，疼痛感一点一点散去，温热流不断融入体内，舒服极了。

        木逍收回百叶，从那灵中取出装有紫源玉液的小玉瓶给路青木。

        “伤已无碍，喝了这个会恢复玄力。”

        “那就赶路吧。”路青木收过那玉瓶，没喝，随手放入那灵中，起身走向罂鹫。

        自昨天开始，罂鹫便一直待在湖边。路青木走到它身旁，脚下青藤出现，托着他向上。木瑶跟在木逍身后，两人踏着飞叶上了罂鹫背后。

        那大片的血色仍残留在那处，路青木无所谓的坐在血羽上，让罂鹫离开。罂鹫伸展着羽翼，振羽展翅飞向天空，迎面而来的风扬起了三人的头发。

        “路兄，眼下就你一人，何不一块同伴结行，也好有个照应。”木逍斟酌了小会，还是问出了口。

        “哈哈哈。”路青木不知为何笑了起来，“最好是打消这个念头。”

        “路兄？”木逍不明所以。

        “木逍，念你我曾有几日相识，给你个忠告，离我远些。”

        昨儿木逍在发现路青木后，就发觉不对劲了，活下来是路家姐弟，可为何只有路青木在此，他姐姐又去了何处。

        “为何只有你一人了？”

        “啊，你说路青鸢啊，她死了”路青木又是一笑。

        木瑶觉得说这话的路青木有些不对劲，为何他说出姐姐死了的事，语气竟有些欢愉。

        路青木再次想起了那双眼睛，轻笑着。

        “当然，是被我杀死的，我啊，亲手断了她的后路，这便是与我同行的后果，怎么，你们也想要吗？”路青木分明是笑着的，他没有回头。

        木瑶却觉得有股寒意，下意识往哥哥身上靠去。

        木逍想过姐弟两在路上逃亡会遇见的各种情况，却不知会是如此。

        “那你的伤是”

        “自然是我那个好姐姐所为了，我断了她的后路，她也伤了我，也算扯平了。”

        扯平？亲人之间为何要在这件事上谈扯平。

        整个路家只有姐弟两活下来了，本应该是相依为命互相依靠的的两人，为何还同室操戈，伤害最亲的人，要断掉这最后的羁绊？

        木逍说不出什么话来了，他轻抚着木瑶的背。他不能理解路青木的做法，可也做不出斥责路青木的事。他不是路青木，没经历过路青木的一切，不会知道路青木的所想所念，他有什么资格去斥责。

        木逍知道自己起了偏见，他甚至觉得，也许一些美好的东西就应该存在回忆里，他所认识的路青木早就不存在了。

        三人一路再无言。

        路青木寻了处就近的城镇将两人放下，两人什么也没有说，木瑶怯生生的看了他最后一眼。

        路青木没有回头，罂鹫再次振羽而飞，风吹乱了他的头发。

        从断了路青鸢的后路后，他就没法回头了，既然不能，那便走下去。

        罂鹫往西南而飞，尺酒就在那个方向。

        尺酒，是惑都的三大入口之一，也是路青木将要去的地方。

        &&&

        三日后，路青葙到达天行城，她先去找了间栈馆，随后去城中去打探一些消息。

        有些消息要在一些特殊的地方才能获取到，就是所谓的无法之地，对于该怎么找寻这种能获取情报的地方，路青葙很是熟练。

        路青葙所在的异能世界并非处在和平年代，异能者与异能兽生来便处于对立面，这种敌对带来的是无尽的抢夺与杀戮。

        在这样的世界，所有阴暗面会被放大，丧心病狂的事数数皆是。为了活下去，强大的异能强者们会团结聚在一起组建基地。在这些基地会有相对的安全保证，弱小的异能者为了活下去，会想尽办法进入这些基地。

        路青葙是其中一个大基地的成员之一，在基地，能源是必不可少的存在。为了获取能源，他们会各自组建队伍去各处寻找。路青葙所在的是五人小队，加上言炤和元尘外还有另外两个伙伴。

        路青葙从酒馆出来，获取到有用的消息不多，废话到是听了不少。她没将路青木的事放心上，留不住的人她可没心思去管，反正教训也给了。想怎么活下去，该怎么活下去便是路青木自己的事了。路青葙是借用了路青鸢的身份，但她终究不是路青鸢，也不会那么好心去管别人的事。

        以前做潜伏任务时，路青葙就需要复制成别人的模样，为了更好的完成任务，她会暂时封锁住自我意识，完全代入那个人的性格以及行为举止，彻底成为那个人。

        眼下的情况不同，言炤只让她用别人的模样，他说了不用去想着怎么做好路青鸢这个人，借用身份就行，反正别人也探查不出她到底是不是路青鸢本人。

        路青葙回到栈馆，联系了言炤。

        墙虽然隔音不错，但隔墙有耳这个道理路青葙还是清楚的，就从那灵内取出了株吸音草。

        吸音草如其名，以吸纳音波为生。叶面上纵横交错的叶脉就是用来存储吸纳的音波。小叶脉存纳的音波供存活三到五日，大叶脉存纳的音波可供存活两个月左右。吸音草所在之处会将附近的音波吸纳存储到叶脉之中，就像是立起了道无形的隔音屏障一样，这样一来，她与言炤的谈话便不会被别人所知。

        这吸音草是言炤在给她指路离开鬼沙时发现的，便让她挖出来收好，现在派上用场了。

        “路青葙，你要去参加天行学院的入院考核。”言炤说道。

        “源石就在天行学院？”路青葙问道。

        “源石不在那里，你要去找的是五灵契碎片。”

        “等等，怎么还出来五灵契了。”路青葙有些不解。

        “之前啊，是有所隐瞒。”言炤咳了声，“任务确实是找源石，但要去找源石的那条路上有个封印，是这个异世界中的五个大家族的大长老们共同设下的封印。这个封印以契印起誓而生成了份契约书，便是五灵契。有封印在，那条路就过不去，封印过于强大，即使是你的异能分解也不能完全将这封印破解。”

        “所以在找源石之前，还需要把那路上的封印给解除掉才行。而这五灵契分裂为六个碎片，被那几个大家族藏起来了，其中有一块就在天行学院内。”

        “言炤，你是不是知道会发生什么。”路青葙察觉到要点。

        “对。”言炤也没打算再瞒她，“你要是想知道后面的那些事。”

        “不用了，反正时间还早，这里一天也只是你那边的25个小时，况且元尘去做任务了也没那么快回来。”路青葙说道。

        言炤看着她，“从某种角度上来讲，元尘一直都在，从来没有离开过你身边，不是吗？”

        “对的。”路青葙呼出一口气，外边天色未完全暗下来，还能看到落日余晖，暖黄色光辉落在不远处的天行学院一角。

        “嗯，这入院考核凭你的能力通过是没问题的，不过这入院考核也会有所谓的新生榜，你随意发挥，我去歇会先。”

        “嗯。”

        言炤的虚影没一会就消失了，路青葙这边安静了下来。

        窗外灯火通明，随着这入院考核之日的到来，这天行城内一下子涌进了很多人，外边街道格外得热闹。

        路青葙把窗门关上，将墙上那些天明珠用特制的暗布遮好。在一片暗黑中，她坐在床边，眸中有微光闪过，但很快熄了下去。

        路青葙双手虚抱着空气，掌心相对，左右掌心处各有光点汇聚，她眸中映着那白光，白光相互交融，分离，再交融不断循环着。

        这其实两个异能之间的较量，分解与复制的较量。

        先复制出白光，然后白光被分解掉一部分，再用复制异能复制出被分解掉的那部分，将那团白光还原，然后又分解，循环反复。这双异能必须处在相互抗衡，相互抵消的循环往复中，任另一方强大都不行，只有这样，路青葙才不会轻易受到精神反噬，这是双异能的缺陷之处。

        正常来说，异能者只有一个异能，而路青葙却是特殊的那个，她的双异能其实是人造异能。

        双异能让她的实力远超于一般的异能者，但对她的精神力也会有很大的消耗，好在她的精神力足够强大，足够双异能的消耗。

        但是需要双异能都处在一个平衡点，这样对于精神力的消耗才不会负荷。平时只使用一个异能时是不会有太大影响，可当双异能同时使用时，就需要多加注意些了，精神力会不够消耗。

        为此，路青葙时常会同时发动双异能来进行训练，训练的效果有些微弱，但还是有效的。

        额头不断沁出细汗，看时间差不多到了，路青葙停了下来。她的呼吸极为急促，精神似受到了极大的波动，神情有些失控。

        路青葙身后出现了个长发白裙女子的虚影，那虚影抱住她。虚影的出现让周围变了样，绚丽的紫蓝色光辉像是大海与星空的交汇，这是在她的精神世界。

        虚影绕到路青葙身前，路青葙睁开了眼，那虚影朝她这边伸出左手，食指在她眉心上一点。

        这是在精神世界中，路青葙在这里是精神体的存在，那虚影也是精神体，虚影在戳她眉心时她是有感觉的。

        虚影在她眉心上连戳了好几下，路青葙感受到虚影在生气。

        “我自有分寸。”路青葙说道。

        虚影似叹了口气，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随后幻化成柔光与她融为一体。

        路青葙睁开了双眼，窗外已是天光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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