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一名法兰西的随侍疾步入殿，打断了亨利与女王的愉快茶会，“陛下，抱歉，是急报。”

        看完信件内容，亨利将书信往桌上一拍，怒声道：“这些人，是算准了我不在！”他梳理的相当整齐的驴下巴般的络腮胡在轻微颤抖，看起来是气的不轻。

        “出了什么事？”伊莎贝拉被吓了一跳，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

        “国内突发动乱，有人想搞政变。看样子，我们的行程要改一改了。亲爱的女王陛下，这些日子承蒙招待，明日我将启程回法兰西。”

        本该相谈甚欢的茶会匆匆结束。

        从亨利的住处回来，伊莎贝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优雅从容。她的丈夫此时正站在廊道外的落地长窗旁，看着屋内进进出出整理行李的佣人们发呆，阳光从他背后直射进来，将他投影成一个孤单而扭曲的黑影。

        “亲爱的，你的身体好些了吗？”上前挽住丈夫的手臂，这些天她都没时间好好陪他，就算晚上能见面，也是累得一沾枕头就睡着。

        “我没事，只是有些难受。”法兰克的回答显得有些无精打采。他没有说谎，他的心里是真的难受，明天一大早，他就要走了。

        “难受的话，去沙发上躺会？明天开始少不得又要舟车劳顿。”

        他的脸色看起来尚好，情绪却有些低落，与其说是生病，倒不如说像是心事重重。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副颓丧又风雅的模样，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

        伊莎贝拉突然心头一动，“亲爱的，你有心事？”

        她的丈夫一愣，矢口否认，“没有，我能有什么心事。”随即挤出一抹微笑。

        他的笑容令她着迷。

        “没事就好。”倒进丈夫怀里，向他索要了一个长吻，半天，才不情不愿起了身，“天天出游，还真有些累了，今晚我们早点休息，不过我现在得去女王那儿送饯别礼物，等我回来再好好陪你。”

        法兰克还半搂着她腰身的手臂瞬间收紧，“我替你去。”

        “怎么了？”她竟然脱不开身。

        “我去送。”他的语速有些快。

        “可你还病着。”

        “我好了。”

        刚才还说难受，这会又好了？公爵夫人一脸迷茫。

        “你累了，我正好去赔个罪，刚才，我的态度有些失礼。”

        “那，好吧。”

        ——

        严冬逼近，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无声无息下了起来，洋洋洒洒飘着，将满是雾气的窗户蒙上了一层雪色。

        已是晚上，此刻的冬宫却灯火通明，没有一丝准备入夜休息的迹象。

        女王寝殿的门少有的敞开着，穿梭在各处的侍女看起来异常忙碌，照理来说这样私密的场所，平时是不可能允许异性随便出入的，可现在，寝殿里却站满了男女，他们有的正交头接耳商量着什么，有的在摆弄着药箱工具。但无一例外，无论男女，所有人表情都很严肃。

        空气里聚积着一股不安定的气息，炉火明明烧的很旺，但每个人都感觉后背发凉。

        此时，路易斯公爵正阴沉着一张脸，在他开口之前，没有人敢轻易出声。

        “早产？”

        “是，陛下的腹痛已经持续了两天，子宫收缩缓慢，羊膜囊已破，情况不容乐观。”

        宫庭首席医师尼克毕竟是位老资格的医生，即便眼前的男人脸上乌云密布，也依旧能镇定大胆地论述自己的诊断，“如果今晚陛下还不能自然分娩，大人，请准许进行人工助产。”

        公爵没有说话，脸色却越发阴沉。

        尼克沉默了一会，的确，用工具助产很容易伤到大人和孩子，就算这里集结了英格兰最有经验的助产士和专家，术后感染导致死亡的风险依旧不小。

        但是再不生产，母子都会有危险。

        “大人，没有多少时间……”

        一声异响突兀响起，似乎是侍候的女仆把什么东西打翻了，抛下话未说完的尼克，路易斯立即转身向着骚动的人群走去。

        重重床幔将人们的视线隔离，床的另一头，有一帘锦帐是拉开的。

        躺在床上的少女双眼禁闭，脸色苍白得如同那窗外的积雪，她的脸上沾满细密的汗水，额前的碎发已然湿透。

        她看起来非常虚弱，像快没气了一样，和两周前相比，又瘦了。

        “怎么回事？”男人的声音和这冬天一样冷，透着股凛冽的寒意。

        见到路易斯，一群手忙脚乱的侍女立即躬身退到了一旁。

        伸手探了探安吉丽娜满是虚汗的额头，“怎么这么凉，去把炉火烧旺点。”

        暖炉才刚加过柴火，室内的温度都能让人出汗了，但男人一直皱着眉，一脸不满的样子，又有谁敢不照做。

        “公爵大人，陛下需要进食。”海伦的担心还写在脸上，见到路易斯，如同见了救星。

        她手中还捧着个牛奶杯。

        “喂她喝。”

        “喂了好几次，都没用。”

        男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再喂，强迫她喝下去。”

        “是。”

        可无论海伦怎么努力，少女的牙关依旧紧闭，白色的液体从她毫无血色的唇角蜿蜒而下，将雪白的天鹅绒枕打湿。

        “陛下，喝一口吧。”海伦的声音有些发急，央求到。

        于是，安吉丽娜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一道眼帘，可很快，她蹙起了眉头，呼吸变得急促，因为阵痛，她拽着被子的手握成了拳，指节绷得发白。

        “陛下……”海伦连忙放下杯子，握住了少女的手，除了一步不移地陪在她身边，她又能替她做些什么呢。

        路易斯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地看着这一切。

        也许，让她怀孕是一个错误。

        他果然不该让她怀孕。

        “剩下的牛奶给我。”直到安吉丽娜阵痛缓解，奄奄一息地睡了过去，沉默许久的路易斯才终于开了口。

        在床沿坐下，伸手将她汗湿的乱发捋顺，又摸了摸她苍白的脸颊，男人这才慢悠悠收回了视线，仰头将剩下的牛奶饮尽。

        女仆们都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看着公爵，却是海伦的心突然狂跳了一下。

        而后，无视了都有人眼中的惊慌失措，男人俯下身，吻住了少女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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