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本来只是想在回去前顺路闲逛一番，却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多管闲事，捡了个孩子。

        这个长着一头亚麻色短发的羸弱男孩仍处在半昏迷的状态，呼吸略微不畅的样子，像一只病猫般，蜷缩在法兰克怀里。

        法兰克低头看着他的可怜样，对自己见义勇为的行为仍有疑惑，却又万般无奈。

        既然救下了，那就只能负责到底了，法兰克在心里安慰自己，难得做回善事，好歹也应该有始有终才对。

        反正也不赶时间，他沿着小道行走在繁荣的集市上，目光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着，布匹绸缎，饰品玩具，食物饮品，一切应有尽有。

        路旁的摊位上传来阵阵面包香味，这让法兰克饥饿感顿生，才惊觉已是午餐的时间了。他于是下了马，买了几片白面包，抹着黄油就随随便便吃了起来。

        虽然好歹也是个贵族身份，但出门在外时，他从不挑剔食物的味道，能吃饱就可以了。

        没几下就吃完了，他轻拍马背上孩子略显凹陷的脸颊将他唤醒，又将剩余的两片面包喂给他吃了。

        孩子有些虚弱，吃的慢还差点呛到，法兰克便又找来些牛奶，让他就着面包一个人慢慢喝着。

        无所事事的时候，狗吠声起，吸引了法兰克的注意。

        不远处，有人在贩卖动物。猫、狗、松鼠，甚至还有猴子，动物的品种意外的丰富，被分别豢养在不同的笼子里。

        老板见到法兰克有些无聊的样子，便咧着嘴吆喝起来：“这位先生，这里有活泼可爱的宠物，需要买只回去吗？”

        这是个能干的商人，见法兰克被吸引了过来，便观察着他的神色主动介绍起宠物狗来：“这是大丹犬，从地中海传来的，是非常名贵品种哦，可以帮助您狩猎——”

        嗯，可以当宠物，还能带着打猎，这倒是个好主意，但会不会太麻烦？

        法兰克这样想着，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开了。

        “这是纯种苏格兰梗，小巧可爱，活泼聪明，正适合送给家里的女士——”

        送给女士？这主意似乎不错——

        法兰克的表情起了变化，他想到了安吉丽娜。

        比起死气沉沉的人偶，也许一只可爱的活物更适合她，可以试试。

        他在笼子前蹲下，伸出食指碰了碰小狗的脑袋，那小狗似乎闻到了法兰克手上的面包味，嗷嗷地摇着短小的尾巴，紧接着就伸出舌头舔舐起他的手指来。

        他被它舔得痒痒，不由大笑起来。

        看起来不错，很容易亲近人，法兰克内心有股莫名的愉悦，看样子这趟集市没有白来。

        交易的很顺利，老板捧着钱笑得满口白牙，不费啥事就成交了个买卖，今天真是遇上了个金主。

        抱着那只苏格兰梗，法兰克回到男孩身边：“还难受吗？”

        这时的男孩已经吃完了食物，精神也看起来好了很多，仔细观察的话，这男孩的五官其实长的还算不错。

        男孩腼腆地笑了：“好多了，先生。”

        “吃饱了没？”

        “饱了，食物非常美味，我很少有机会可以吃到这样柔软的面包，感谢您的慷慨，还有，谢谢您对我的救命之恩。”男孩挣扎着想下马行礼，却被法兰克阻止了。

        “那就好，坐在上面别乱动。”

        法兰克跳上马，让孩子靠在他怀里，又把小狗塞进男孩怀里让他抱着。

        马慢吞吞地走着，法兰克指了指马背上破旧的背包问：“这里面的东西是你自己亲手做的？是拿去集市卖的吗？”

        “是的先生，我平时会做些手工艺品，等开市的时候就拿到集市上来卖，这样生活还不至于太拮据。”

        “哦——你家住在哪？需要我送你回去吗？”今天就把好事就做到底吧，法兰克想。

        “我住在洛伊兹，不用了先生，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难得来一次，我还想在集市上摆会摊。”男孩礼貌地拒绝。

        “洛伊兹？那个有名的海港小镇？那里的手工艺品的确很有名，我倒一直想去看看呢。”法兰克笑着说到。

        “欢迎您来玩，如果来的话，我要好好招待您，您可是我的恩人！”男孩的语气也轻快了起来。

        “我的荣幸，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法兰克停了马，将孩子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先生，能冒昧地问一下您的名字吗？”孩子见法兰克上了马，急忙问到。

        “法兰克，法兰克·奥斯汀。”法兰克接过男孩手中的小狗。

        “法兰克先生，我是吉米，有机会的话，请您一定记得来找我。”

        男孩很认真，看得出来是个诚实认真的好孩子。

        法兰克点点头，与他告了别。

        救人事件已经告一个段落，法兰克的心情又回到了之前，但他已无心闲逛，揣着小狗就踏上了归程。

        安吉丽娜一定会喜欢这条小狗的，这会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礼物。

        他心里暗自得意，又万分期待看到安吉丽娜的反应，不由地就挥动了缰绳，加快了马步。

        ——

        最近的安吉丽娜已经养成了读书的习惯。

        每个天气晴朗的下午，她都会坐在花园草坪上看书，有时是些学术著作，有时是套画册，有时又会是本小说，她对读物的类型从不挑剔，有什么就看什么。

        这也很好，读书让人睿智，也能开阔思维，能接收各方面的讯息对她的自闭很有好处。

        安吉丽娜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她正捧着本读物，恬静的脸上笼着层明媚，那是被温暖的阳光渲染出的光辉，她浓密如羽的淡金睫毛随着书页的翻动轻颤着，轻风拂过，空气里充斥青草的清香，也扬起了她素白蓬裙上的金丝飘带。

        法兰克向着侍候在旁的爱琳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缓步向前走了几步后停住，将夹在胳臂中的苏格兰梗放到了平整的草坪上。

        小狗突然来到了个陌生的环境，又刚得了自由，也不敢出声，只怯生生走了两步，刨了刨草，边走边刨地，就来到了安吉丽娜脚下。

        安吉丽娜被脚下的动静惊扰了，在看到小狗的那一瞬，她的脸上闪过一丝吃惊，但很快就回复了平和。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没有大喜大悲，淡然冷静，或者说，是感情的缺失造就了她这种淡漠的人格。

        但毕竟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法兰克在心中感慨，看着她放下手中的书，用略显疑惑的表情看着他。

        “它叫安娜，一只纯种苏格兰淘气鬼。”他摘下帽子，对着她微笑。

        “它也叫安娜？”安吉丽娜看看自己怀中的娃娃，又看了看她脚下那只越来越不安份的小狗。

        “是的，你可以试着抱抱它，它看起来很喜欢你。”法兰克走到她面前，弯腰将小狗举起。

        小狗被囚禁了自由，便汪汪叫了两声，那无辜的可怜模样让安吉丽娜睁大了双眼。

        她于是将怀里的娃娃放在座椅旁，伸出一双雪白的纤手，从法兰克手里接过了小狗安娜。

        这小狗的确淘气，在安吉丽娜的怀中不断蠕动，将她的公主长裙踩得一团凌乱。但安吉丽娜完全不在意这些，只是托着安娜的前掌与它对视，她的眼中浮起了深厚的好奇，还有一抹青春的稚气悄然爬上她美丽的脸庞。

        这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表情，法兰克笑着在一旁坐下，接过爱琳沏来的茶，悠然地喝了起来。

        “谢谢你，法兰克老师。”过了一会，安吉丽娜将小狗抱在怀中，对着他笑了。

        他的手臂微微一颤，不小心从茶杯中泼出些茶水来，他看着她明媚的笑容，有些怔楞。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笑，而这笑容，竟然如此纯粹又明媚，令这和煦的秋日都仿佛失了颜色。

        “小姐——”艾琳也惊呆住了，从来不笑的小姐，居然会笑了。

        “我很喜欢它。”安吉丽娜又说，也没在意两人的失神，低下头继续逗弄起小狗来。

        法兰克看着安吉丽娜脸上满足的笑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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