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契约初成

那是个梦。

        梦中羲和怀着欣喜万分的心情，顶着和煦的暖阳，满心欢喜地就朝那花丛中的身影飞去，这一路却出奇的长，掠过了重重青山，但她有了心之所往，并不觉的路长……

        当她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是对着窗外发呆的崇明，此时她的脑子是混沌的。

        她一时觉得方才的梦太过熟悉，似乎像亲身的经历。一时觉得崇明的身影似乎变得模糊，就要跟那道梦影重合在一起。

        从前很多次，她的梦都有预见未来的征兆的，但这一次她没有猜透梦中的寓意。

        崇明尚未察觉她已经醒来，所以在她不经意的眼底里看到的崇明，却是陌生的。

        虽然她跟崇明认识的时间不长，说不上有多了解他，但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神态。

        是有点困惑，还有点迷茫的。

        但这样的神情并不妨碍她欣赏他的美貌。

        崇明着实是她见过的所有神仙中，最漂亮的一个，这种漂亮甚至超出了所有物种本身。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就想看到他笑起来，并且觉得他笑起来左脸一定会有一个酒窝。

        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可还没在自己面前笑过呢。

        “嘿。”

        她乍然呼唤他，在他转过头来时做了一个鬼脸。

        他也如她所愿，牵唇笑了起来，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但细看，却能发现那笑并没有到达眼底，羲和说不上开心还是失落。

        他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醒啦？”

        羲和看向外面已经浓黑的天，诧异道:“我竟睡了这么久么？”

        “你大概是昨晚一晚上没睡，今日就有些贪睡了。”

        羲和听对方将自己的作息一语道破，也顾不上想他怎么得出的结论。只觉得有些臊得慌，匆忙转移了话题，提起今天来这边的正事。

        “崇明神君，我想到了一个求您医治我的好法子。”

        “哦，是什么好法子？”

        “这样，我呢，只要您愿意替我治病，我就答应你三件事情，只要这三件事情不违背天庭戒律，不违背道德伦常，我都替您去做。”

        这是她研究妖精修炼手册，研究了一晚，找到的最优解。

        崇明听到这话，眼里似乎有了些光亮，挑眉看她:“你确定吗？”

        这话一出来，羲和只觉得落入了什么圈套中似的，但她左思右想，也未发现有何漏洞。

        “还有，不能违背我的意愿。”羲和默默补充。

        “你觉得你作为一介小仙，随随便便答应三件不能违背你心意的几件小事，对我来说有多大意义？”

        听完这话，羲和觉得崇明神君说得非常的有道理，自己之前隐瞒了身份，导致如今跟别人讨价还价时没有倚仗了，虽然她狐族的女君当得不稳当，但好歹是块能拿的出手的招牌呀，失策失策。

        “要我说，你就答应我二三十个的条件，稍微违背违背你心意也没什么不可的，这样呢，以量取胜。”

        “不行，不能违背我心意。”羲和怕他挖坑，转念一想，自己目前是在求人，语气也不能太过。

        “呐，我愿意答应是二三十个条件，但是要是合我心意的条件，可以吗？”她放软了语气。

        “成交。”崇明伸出手，跟她来了个击掌。

        “小女君行事还是不太老成呀！”得逞后的崇明将手背在身后，一脸笑意地叹道。

        听到“小女君”这个称呼，羲和一下子弹了起来，什么情况，崇明怎么知道自己身份的？

        “喏，刚买的，仙界第一美人画像，花了我可大一笔仙石了，我就好奇来着，这狐族的新任女君，仙界的第一美人，明明是宝儿仙子你的好友来着，为何与你长得这般相像呢？”

        羲和看着画像里面那张长得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一时竟哑口无言。

        这些仙界的投机倒把的商贩真是无孔不入，这才过了多久呀，她的画像就卖上价了。

        “之前是我小人之心，骗了你，抱歉，现在你也知晓了，我作为一个小小的狐族女君，还是有一些本身能帮你办事的，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羲和厚着脸皮嗲着嗓子讨饶，拉着崇明的袖子扯了三扯，没有法子，以她对崇明浅薄的了解，她知道对方貌似是吃这一套的。

        “原谅你也可以，好，那你就答应帮我做一百件事，至于做什么，是可以商量着来的，既然你是狐族的女君的话呢。

        我就多给你点福利，除了替你治好病以外呢，再教你一些为君之道。”

        崇明拿起之前被羲和搁在手旁的一本古籍，轻飘飘地放回到她手中。

        书的封皮上赫然写着《为君之道》……

        羲和看着手中的书，又看着轻描淡写的崇明，心中却是无比震惊，他说“为君之道”，且是教她做狐族的女君，这么理所当然的说出口，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崇明的身份很有问题，这是她让瑶姬查实过的，但对方真实身份究竟是啥，她一时半会儿摸不清楚。

        但能如此淡定说出要教她为君之道的人，一定不简单。

        见她看着自己久久不语，崇明有些不自在地指着那书道：“我写的。”像是要向她证明自己除了医术，在为君一道上也确实颇有研究。

        这时羲和的心态已经平复了很多，平心而论，这本讲为君之道的书，确实写得很好，其中的见解十分深刻，这也是她今早即使昏昏欲睡，也坚持拿着咬牙研读的原因。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羲和说着就要跪下拜师，这也代表着她同意了崇明说的条件。崇明却赶紧错身躲开并一个定身诀拦住了她。

        “你同意我的条件就好了，大可不必如此，我这个人呢，做事很随心的，心情好了呢，才会顺口答应这些那些约定。

        但我并没有要莫名其妙的收个徒弟的意思。”他信手掐了一个灵魂契约，点点的星光就罩在了羲和的头上。

        见他缔约，羲和没有反抗，顺从地接纳了契约。当灵魂契约融入双方神魂后，崇明方才解除了她的定身法诀。

        “崇明神君，先请您原谅我的冒昧，我还是要冒昧地问您一句，您的道侣，应当不会在意我们这样契约的吧？”

        羲和看着右腕上多出来的浅白色契约印记，问道。

        她想证实自己之前在道侣一事上对崇明的猜测，也想了解对方多一点。

        这话成功地打破了崇明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看着她的眼睛，定住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回道：“崇某人的妻子，在很多年之前，已经故去了。”

        “哦？那不知道崇夫人从泰山府魂归之期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呢？”崇明用的是“妻子”、“故去”，跟仙界用的“道侣”、“羽化”的称呼不一样，倒像是凡人喜欢用的说法。

        羲和便也顺着他的说法，问起了他“崇夫人”的具体归期。

        在仙界，仙人羽化后，只要仙魂犹在，未曾回归混沌。还是能从泰山府渡劫归来的，只是时间问题，像崇明这样至少“真神”级别修为的神君，甚至还能占算出道侣的具体归期。

        但她问完这话后就知道自己问错了，崇明背过身去，叹息了一声，还是回了她：“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羲和知道自己是彻底说错了话，正想道歉，就听崇明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随我来。”

        她咽下了口中的道歉，跟着他一路走了出去，只见浓黑的夜幕不知何时已经偷偷淡成了破晓的微白。

        一盘大大的金乌从扶桑树上飞起，眨眼间冲出云层，披散出万丈霞光。云雾缭绕间，崇明伫立在纵深绵延的祝融崖前，缓缓吹出了一曲不知名的曲子。

        以她有限的音乐造诣，没有看出他拿的什么乐器，但当乐声从那根古朴的乐器中溢出时，天地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那古朴的乐器发出古朴的乐声。

        在缓缓向上飞起的金乌面前，透着空前绝后的苍茫厚重。

        在他的音乐中，羲和仿佛看见了辽阔的草原，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一个孑然一身的背影。

        那背影长发披肩，顶着天立着地，发出扣人心弦的声声呐喊，似呜咽、似哀号，将这片广阔无边的漫漫苍穹充斥起密布起沉沉的寂寥，以及无法言说的苍凉。

        她的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是经历过什么，才能奏出这样的乐章？一个时代的陨落？一个族群的消失？一个世界的毁灭？

        从那呜咽的乐声中，蔓延开来的无限的孤独，扼住了羲和的咽喉，她无法想象，对于崇明来说，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有那么一刻，对于眼前高大如山的背影，她只觉得怜惜，她也情不自禁地做了。

        当她把崇明的乐器抢到了手里，当她看到崇明转头用愕然的目光看向她时，她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崇明等着她的回答，她从他的眼里看到希冀，像是这个问题本有个正确答案，他期待着她回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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