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再见昊天

“师妹，我可以进来吗？”

        熟悉的声音响起，将羲和从惆怅中拉了回来。

        这个声音，哪怕时隔五百年她都没再听过，她也不会忘记。这声音来自她的师兄，东皇昊天。

        意识到这一点，羲和的一颗心脏开始疯狂擂动起来，掐了个诀将房门打开，东皇昊天那张清秀斯文的俊脸印入了眼帘。

        暗淡的天光下，他浓密卷翘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射出斜斜的细影，睫毛下一双深邃的眼眸正欣喜地望着自己。

        “这五百年，你去哪儿啦？我们找了你很久……”昊天落座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开口询问“这五百年”。

        这些天里太多人问起这“五百年”，但是羲和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即便这个人是昊天，是她曾经漫长青春年岁里一直喜欢钦慕的人。

        “呵呵，让师兄您担心了。”她只能继续闪躲回避。

        天知道那五百年发生了什么，连她在相思井底醒来的这件事情，她也不敢跟人说。

        如果她真的是夺舍或者借尸还魂了，眼前的人会放过占了她师妹身体的孤魂野鬼吗？羲和抬眸，看到了昊天眼里一闪而过的意外和失落。

        她又有些难过的低下了眼眸，她现在的记忆里，只有不久前她在相思井底醒来以及五百年前的那些记忆。

        在她最近的记忆里，她还在五百年前的相思河畔，看着盛开的漫天焰火，等着他。

        “我收到纸鹤传来的消息后，去河畔找了你，但是你不见了。”听到昊天提起纸鹤。

        羲和喉咙里蓄满了无数的问题要问出口，但在视线扫过不远处红色的礼服时，又将所有的问号咽进了肚子里。

        她想起自己此时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而且还可能是一个走火入魔的人，关于花梦离的记忆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按理说，她该向昊天求救，因为在看过那么多药仙都无法诊断她的疾病时，她该想法子找到仙界医术最好的那个人帮自己诊治，恰好那人还是昊天的好友。可是……

        “让师兄您担心了，不过我已经好端端的回来啦！就是可惜没能见到师傅的最后一面……”从前昊天总觉得她学不会虚与委蛇那一套，像个小孩一样，说话直来直去，毫不掩饰。

        但真被逼得没法时，她也学会了转移话题这样的手段。

        有时候改变其实就在一瞬间，见昊天不再追问，羲和原本有些烦躁的心绪也安稳了下来。

        既然她不愿多提，东皇昊天自然也不会勉强她，提及师傅，两人都有些难过，似乎为了打破这样的难过氛围，昊天往桌上一拂，一柄神剑出现在了桌上。

        “我此次来，主要是为了送这柄剑给你。”

        剑一出鞘，剑身上灿灿的宝光顿时让房内明亮了好几分，这是柄神级的宝剑，剑中已有了剑灵的雏形。

        “此剑名为‘拔山’。”昊天背手看她。

        羲和迫不及待地单手将拔山从剑鞘中抽出，信手一挥，斩断了近处的一张小木桌。

        “手感很棒，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的重剑。若不是已经修成了九尾，我都不一定控制得住它！”拿着剑的她眼中光芒闪烁，笑得像是一个得了玩具的小孩。

        见羲和露出了熟悉的小孩心性，东皇昊天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像是落了地，眼神示意她走近自己。

        羲和乖乖走近，就见昊天的手朝她伸了过来，一副要摸上她脸颊的意思，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她那颗刚安稳了一些的心又擂动了起来。

        微凉的手指触到眉间，一套剑法传输到了羲和的识海，原来昊天只是为了将这拔山的匹配剑法交给她……羲和有些佩服自己这自作多情的脑回路。

        “此番你要继任狐国的女君，必须在继任大典上，一一击败狐族的众多挑战者，有了这柄拔山，再配套我为你定制的这套剑法，战胜大部分挑战者，对于已是九尾的你来说，应该不在话下……”

        昊天滔滔不绝地交待着即位大典上的战术安排，羲和的思绪却飘到了遥远的从前。

        最开始对于东皇昊天这个人，她下的定义是“麻烦”，这人身上的一道道光环异常的亮眼：

        华夏部落的新任首领、以九百九十九世帝王身成仙得道、仙界最年轻的上神……

        与这些加身的光环紧紧相伴的，是钦慕他光环，与他交游密切的无数红粉知己：人鱼族的长公主、百花司的花主、翼族的大长老……

        这些能说得上名姓的女仙太多，一个个身份地位都是得罪不起的，且各个性子都麻烦得很。

        被这些麻烦的女仙环绕的昊天，简言之，就是大麻烦。

        她又想起，在正式拜入女娃门下之前，她们其实是见过的，不过她猜想，那一场邂逅对方只怕已经忘记了。

        等真正在拜师宴上，正式见到这位大师兄时，她深切地理解到了昊天“果真是麻烦”。

        就因为昊天多看了她几眼，多跟她说了几句话，那场宴会上，她被大大小小的好多双眼睛盯得浑身发麻还遭了好几轮针对，要是眼神能带刺，那她不知道自己要被扎死多少轮了。

        在清楚地定义了昊天的麻烦属性后，羲和很是体恤自己，跟这位师兄是保持了相当合适的距离。

        她自小便是惫懒的性子，喜欢一切纯粹的东西，对于任何复杂或者有复杂倾向的东西，都选择敬而远之。

        有时看着昊天与那些红粉知己纠缠时，她心中又有些感叹。

        明明乌泱泱的那么一大帮子人，彼此之间却可以缠缠绕绕出那么多关系。

        她和他是知己，她和她是朋友，他和她亲如兄妹，打得那么热闹，那么热火朝天。今天她哭了，明天她和她打起来了，羲和就在旁边偶尔旁观着，继续自己简简单单的修行日子。

        女娃上神对她的教学是放养式的，方法都教给她，但学成什么样都由着她自己领悟，她也乐得少一些压迫和管束。在昊天的事情上，师徒二人比较对脾气，

        同样不喜欢掺和昊天与那帮知己间的热闹。

        这样的日子直到有一天，很不幸地结束了。

        那一天她难得外出，去参加了一场秘境试炼，结果被一只乌鸦精欺负惨了，差点瞎了眼睛毁了容。

        发生这样的事情让女娃很是恼火，自己座下就这么两个弟子，昊天一向争气，从来都是让女娃脸上添光添彩的，但这一次，新收没几百年的小弟子竟然被人欺负成这样，那还了得。

        女娃拎起自己的赤金长矛，就杀上了那小乌鸦的巢穴，将其揍得自此轻易不敢走出洞府。

        回来之后，便将刚刚养好伤的小弟子扔给了大弟子，勒令其不把师妹锻炼成混世大魔王就不用再见师傅老人家了。

        羲和一边感慨师傅真会偷懒，不愧是仙界最资深的甩手掌柜。一边又为自己不能再远离师兄这个“超级麻烦”感到痛心疾首。

        后来的日子里，东皇昊天这个师兄把她照顾得真是很好。

        不愧是华夏部落的大首领，深谙“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子”之道。

        待她严格时是真严格，待她好时也是真好，在她自身修为渐渐精进之后，她对自己这个“麻烦”师兄有了新的改观，莫怪那么多小蝴蝶小蜜蜂们喜欢绕着他这朵大香花转，她这个师兄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那时她眼里的他仿佛是无所不能的，他可以轻松解决任何她遇到的麻烦，他懂一大堆她不了解的知识和法术，他总是有令人信服的力量，什么都可以轻易掌控在掌间。

        身边可以有这样一个依靠，着实是很幸运的事情，她终于将他当成了除师傅以外，最重要的人。

        如果她与他之间，就到这一步，其实就刚刚好了，可惜没有如果。

        七千七百岁那一年，她做了一个梦，她从小便有在梦中预知一些未来事件的能力。

        她梦见昊天和他穿着红色的成亲礼服，盛大的喜宴上，人人皆唤昊天“天帝”，他成了众仙的主宰，但是梦境里的她很不开心，似乎之前发生了什么令她很痛苦的事情……

        醒来后的她很是苦恼，以往她的梦境总是会灵验，若这次的梦境仍然灵验，岂不是说昊天，会成为她未来的夫君？而且，还是未来的天帝？

        好巧不巧的，这一年生日时，女娃送了她一本狐族修炼秘籍，据说是她老人家从一个上古狐仙的某处洞府密藏中获得的。

        当羲和迫不及待地打开这本修炼秘籍时，却吃了一惊。

        这哪是一本修炼秘籍，分明是一本教女仙如何凭借自身魅力，将各种男仙迷得晕头转向、忠诚不一、非你不可的魅惑之书，书名赫然是《绝代狐狸修炼手册》。

        也是因为只有狐族一脉才能打开这本手册，才没被女娃看到手册中的真实内容，不然女娃根本不能把这样的手册送给小弟子，平白带坏她。

        虽然羲和对手册中的理念嗤之以鼻，但这个修炼手册却是点醒了她，修炼手册中的核心宗旨是：吸引到全世界最优秀的男人，并让他钟情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个宗旨设定虽然中二搞笑，但“一生一世一双人”几个鲜红醒目的大字给了她灵感。

        仔细回想，在预知梦里，她穿的其实并不是正红色的嫁衣，哪怕那颜色很接近正红色。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以正宫的礼节嫁给昊天的，也难怪梦里她会有如此难过的感觉。

        她设身处地地想，如果未来的某一天，自己所嫁的夫君有很多个伴侣，那么一切真切发生的时候，自己确实会难过的吧。

        在“成为唯一”这一点上来看，她与写书之人倒算得上是同道中人。

        每一个女子在年少时，都会有浪漫的憧憬和幻想，在这份憧憬和幻想里，有资格作为伴侣的另一半，当然是要全心全意爱重自己，眼里心里都是自己，永远以自己为先的。

        如果做不到这些，哪怕是做了天帝的侧妃，再如何尊贵，细想下来也是委屈和不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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