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自从庆功宴回来，金钊发现疯爷似乎格外忙碌，每日里早出晚归。而山寨的气氛，似乎也格外庄重肃穆，其中又掺杂着隐隐的兴奋，似乎整个寨子都崩了起来，关在囚笼里的野兽即将出笼一般。

        还是从林大志的口中，金钊才知晓，原来大青山要在疯爷的带领之下攻打虎头寨。

        这日晚间，疯爷回来的格外早一些。

        疯爷洗漱完进屋时，见金钊似乎正欲就寝。

        疯爷上前把人抱住，“明日我便要带人前去虎头寨了，你在寨子里待着，我已经吩咐过了，弟兄们都知晓你是我的人，没有人敢难为你。我把林大志留下，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他。”

        “疯爷何时回来？”

        “看顺利与否，最快也得十天半个月。”

        “好，我记下了。”

        “今夜晚点睡。”说话间，疯爷已经把怀里人打横抱起了。

        金钊下意识搂住了疯爷的脖子，“疯爷，您明日一早就得出发！”

        “无碍。”

        说话间，疯爷已经抱着人进了内室，熄了烛光，落了床帐。

        一室春光不可见，唯闻几声高吟几声叹。

        待金钊昏睡过去时，疯爷搂着怀里的人，拇指轻轻摩挲着金钊眼尾的那一颗孕痣。

        金钊睡得也不甚安稳，那孕痣被粗粝的摩挲着，那一阵一阵麻麻痒痒的触感，叫金钊禁不住轻颤着。似乎实在是烦了，这才把脑袋蒙在了疯爷的怀里，阻隔了那扰人的手。

        疯爷瞧着怀里人的模样，嘴角禁不住轻轻扬着。可转瞬间脸色却又慢慢冷了下来，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这次攻打虎头寨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可想来，该安排的已经安排妥当，便把这一瞬间的不踏实感抛在了一边。

        疯爷搂紧怀里的人，也睡了过去，明日里得起个大早。

        第二天，等金钊醒来时，疯爷已经出发离开了。

        待金钊起床后，林大志走了进来，“钊哥儿，三当家的让我在你跟前儿听吩咐，你有事情可以安排我去做。”

        显然，在疯爷的吩咐之下，包括林大志在内的大青山土匪们，对金钊都变得格外客气。显然是把金钊看做疯爷的夫郎对待了。

        “好，今儿什么日子了？”

        “二十八了，今儿三当家的第一天离开。”林大志笑嘻嘻的，显然以为金钊这是思念疯爷了。

        一句话叫金钊的心砰砰跳了起来。金钊本也是随口一问，想知道疯爷大概得什么时间才能回来。可林大志一句二十八了，却是叫金钊想起来，当日里岚姐可是提醒自己，每月初，都会来大青山土匪寨子送采买物资。

        岂不是就在接下来几天了。

        现如今疯爷带人出去了，只一个林大志看着自己，且对自己非常客气，自己若是想去见见岚姐，想来也更容易了。

        “疯爷不在，我可是能在山寨里四处转转？”金钊随口问道。

        “这个，”林大志挠了挠头，“三当家的也没说不让，现在寨子里兄弟们都知道你是三当家的人，想来也不会冲撞了你，不过得有我跟着才行。”

        金钊松了口气，“好，我若是哪天想转转，就喊着你一起。”

        “成”，林大志痛快的应了。

        隔天，三十，也就是疯爷离开的第三天，金钊喊上林大志，去上次遇到岚姐的市集作坊处转了转。

        “这些人可是山寨土，可是山寨弟兄们的家眷？”这次身边跟了人，看着乱中有序的店铺伙计和街道行人，金钊问身边的林大志。

        “弟兄们家眷占少数，咱们大伙儿也晓得自个儿的身份，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说不上哪天命就没了，成了家倒是牵挂，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来的自在，除非上山前就有家室的，其他弟兄们倒更愿意去花楼，找个相好的，处得来就处着，处不来就换人，像三当家的如此待你的，也算咱们山寨独一份了。”

        见金钊瞧着店铺酒舍，林大志又道：“别瞧着这些人羸弱，他们也算是半个土匪呢。”

        “此话怎讲？”

        “我也是听说，咱们山寨起初可不像现在便利，你瞧那些卖衣服吃饭的地儿，那会儿可是啥都没有，一个寨子，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饭都吃不舒坦，也是一次大当家的带人绑了肉票，结果那家人根本不管了，换不到钱财，本来是要直接杀了了事，结果那弟兄也是个狠人，为了活命，直接带着弟兄们把自个儿一家人一起绑了过来，这不弟兄们就有人伺候了。弟兄们吃着甜头了，就陆陆续续绑了些厨子掌柜的上来，这才有现在的规模。”

        “那他们被绑上来就老实待着了？”

        “那可不，咱们弟兄绑人可不是随意绑的，这些人基本都是在山下犯了事儿的，留在山下也是吃官司坐牢的命，可不就老老实实留下来了，要不怎么说都是半个土匪呢。”

        往前继续走了片刻，金钊想起了上次见到的两层小楼，也就是山寨的花楼，不禁问道：“前面拐个弯的两层小楼，我上次见弟兄们似乎在拳脚比拼，这是有什么规矩不成？”

        听见金钊提到了花楼，林大志先嘿嘿笑了两声，放低了声音，“要我说，咱们山寨最快活的地方，就是这座花楼了，那里面的姑娘和哥儿，啧啧……”

        忘形间见金钊沉了脸色，林大志正了正脸色，这才道：“僧多粥少，很容易便出现几个兄弟看中一人，那自然是得凭本事说话，谁赢了就是谁的，弟兄们也服气。”

        说到这里，林大志又叹了口气，“可那顶漂亮的小娘子和小哥儿，却是没有咱们一般兄弟的份儿喽，谁让咱们本事不够呢。”

        “那，他们，花楼里的姑娘和小哥儿们，他们也是被掳上山的？”金钊吁了口气，继续问。

        林大志看了金钊一眼，似是不忍，却还是道：“基本都是如你一般被绑上山的，不仅有富家小姐小哥儿，甚至也有官家的，活下来的都是有才有貌，知情懂趣的，所以才说这花楼是咱们山寨最快活的地儿了。”

        金钊心知，那些不驯不屈的，大概就是活不下来的了。

        见金钊沉默不语，林大志提点道：“你能跟着三当家的，真算是运气好了，没受什么罪，三当家的也待你好，像你这般相貌，若是真进了花楼，恐怕得让弟兄们大打出手，还得跟着不同的男人，虽说挣你的都得是有本事的，可光是被那许多弟兄使，接受不了可不就是要命么。”

        说到这里，林大志自语一般嘀咕着：“说来也怪，三当家的之前可是洁身自好的，有那不长眼的，还传三当家的不知行不行，瞧瞧现在，谁还敢有二话。”

        金钊轻轻吁了口气，“既有官家小姐和小哥儿，有那身份贵重的，山寨岂不是危险？”

        林大志却是颇为不屑，“既然上了山，要么香消玉殒了，要么被这众多弟兄用过了，那可就是名声尽毁，尤其那官家，更是怕丢人，恐不敢声张。就算有那开明来要人的，咱们山寨也不是小打小闹的地方，攻不下来也只得放弃。”

        如此一连几天，金钊都与林大志一同在山寨里走走转转，路遇的土匪确实也颇为客气，想来也是疯爷的余威震慑。

        虽说一直没见到岚姐，金钊也不急不忙，倒是叫林大志习惯了每天陪着金钊在山寨里转转。

        这一日，初五，疯爷离开的第八天。当金钊与林大志再次转到那市集作坊所在地时，金钊看到了岚姐。

        金钊缓了缓心绪，问一边的林大志：“咱们可能去酒舍里吃饭？”

        “自然是可以，不过，”林大志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这也没带银子，要不咱们明天？”

        “那酒舍应当可以赊账吧？今日我请你吃饭，多谢你这几日不辞辛劳陪着我，想来先把账记到疯爷名下，酒舍也不能不答应。”

        林大志想了想也颇为意动，毕竟这酒舍里的饭菜确实比山寨的伙食好太多，又因着花费不低，山寨里的一般弟兄平日里也不是可以顿顿挥霍的。且依着疯爷把金钊看做夫郎一般疼爱，把账记在疯爷名下，也是名正言顺。

        金钊看出了林大志不太好意思直接答应的赧然，于是加了一把火：“我自来山寨，却也是没吃过这酒舍的饭菜，今日既有兴致，还得麻烦你作陪了。”

        林大志显然已被说动，“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金钊和林大志去的这家酒舍，正是岚姐正在搬运货物的酒舍。

        岚姐显然也早已经看到了金钊，不过碍于金钊身边有人，并未接近。

        待金钊走到岚姐身边时，肩上扛着一袋大白菜的岚姐似是力有不逮，一个趔趄。金钊上前一扶麻袋，“大姐小心。”

        “不好意思，多谢小公子相助。”说话间往上扛了扛麻袋，再三道谢后，利落的搬进了后厨。

        后方的林大志疾步上前，“钊哥儿没事儿吧？”

        见林大志似要呵斥岚姐，金钊道：“没事儿，瞧那妇人也是可怜，这一大袋恐是重量不轻，顺手扶了一把，咱们进去吃饭吧。”

        林大志这才歇了心思，随着金钊进了店里。

        金钊握了握手心的纸条，不动声色的放进了袖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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