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今年是在嘉师范任职的第八年，吴老师整理好自己的文件，就准备到办公室去。最近在准备所有学生的各项奖项及奖金的申请，忙倒是不忙，就是每次都有学生填表的时候填错内容。

        这不就是迎面走上来一个么？

        过共济桥的时候，就瞧见桥的另一端站着她的学生李诗情。旁边还跟着一男一女，吴老师也没多想，就上前叫她。

        “李诗情。”

        “吴老师！”李诗情正拿着手机，见到她后有明显的欣喜。

        “正好碰见你，你的奖学金申请表有内容填错了，你记得在教务系统上重新提交，再把纸质申请表送到我办公室去。”

        李诗情恍然大悟。喔，是她的申请表。她其实早就知道了，只是循环不过她的表格交了也没什么意义。

        她点点头，“好的，老师，我明天就送到你那里去。”

        吴老师笑着应下，接着就想离开。但是又被李诗情旁边的女生叫下了。

        “吴老师您好。”程丝雨向她出示自己的工作证，“我是市局刑侦队的队员程丝雨，现在有需要向您询问一些信息。”

        “啊…好的。”吴老师有些愣，她迅速在脑海里搜索了每一个学生，确定最近应该没有人打架斗殴或者被诈骗…不，也可能是有些班上的安全委员没有排查到相关情况。于是暗自决定之后让各班安全委员开个会。

        程丝雨道，“关于王萌萌同学，您还有印象吗？”

        这还真是个巧合，他们三个在主任那里调查王萌萌的学籍信息时，恰好她当时的辅导员就是李诗情的辅导员。同一个学校，同一个辅导员，李诗情还正好上了陶映红所在班次的45路公交，也许就是冥冥中有缘分，所以才诞生了这次循环。

        吴老师则是十分吃惊，“王萌萌？！她不是已经…”

        “这不是咱们市局排查当年的案子嘛。”肖鹤云说道，“王萌萌当年的事情似乎有些牵扯到了其他案子，所以上头派我们重新调查调查。”

        程丝雨闻言瞥了他一眼，后者挤眉弄眼的，让她有些好笑。

        这边吴老师听到这个理由之后倒是没怎么怀疑，毕竟人公家办案她个普通群众只要配合就好了。“王萌萌当年也是我带的班的学生。她平时很乖巧，学习也很认真，组织团结能力也很强，只是……”说完不禁叹了口气，“我一直不相信帖子里的那些内容。”

        “帖子？”肖鹤云捕捉到了关键词，“吴老师，你说的帖子是什么？”

        “毕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当年她那事也引起了挺大的影响。”吴老师回道，“我们学校一直有个学院论坛，平常用来给学生解答疑惑，组织活动什么的。王萌萌去世后，有些同学就在论坛开帖讨论这事来着。后来闹得挺大了，校方就把这帖子给锁了。”

        闹得挺大？李诗情想到从程丝雨口中得到的陶映红的口供，心里也估计能猜到那些发帖的评论是什么样子，一时间五味杂陈。“那个帖子，您知道哪里能查到吗？”

        “这个…应该在网络中心那里。”

        吴老师帮忙带着三人去了行政楼三楼的网络管理与安全中心，有程丝雨的证件及许可，管理员向上级报备过后就打开了权限让他们查阅。当年王萌萌那事儿闹得还挺大，因为她是在非停路段下得车，间接影响了嘉师范的学校名誉，学生的情绪来得快，在网上说得话也不太好听。

        当年被封得帖子有整整二十页，肖鹤云筛选掉了一些没有回复或者都是谜语人的，再减掉评论数特别少的，剩下的大帖也有两个，评论数都是四位数起步。

        “我天，这能查得完吗？！”他往后一靠，愤怒地挠了挠头发。

        程丝雨想了想，问管理员，“这三个帖子，能看到学生自己删除的评论吗？”

        “可以的，这些都有记录在系统里。”管理员上手操作了一下，很快把关于这三个帖子的删除记录都调了出来。

        嘉师范的论坛是学号绑定，并且不能查看自己的回帖评论。所以如果不是耐心的一条条翻评论，很少有人会删除。学生大部分也不常会留下评论，就怕什么时候被人挖出来影响前途，所以那几条关于王萌萌的帖子下面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干净的词句。

        “程姐姐，这里！”李诗情在上下滚动的评论条里眼尖地发现了一条，“这里有个帮王萌萌说话的，评论是‘王萌萌在车上遇到了色狼，不是故意下车的’，学号是2011051936。”

        吴老师顿了顿，“0519？”

        “吴老师有什么发现么？”程丝雨问道。

        “啊，我们学校的学号前四位是入学年份，中间四位数字是行政班的编号。0519这串数字，当年好像是我带过的某个班。”她说完便拿出手机搜了搜文件里关于2011年的学生名单，“有了！”

        程丝雨立马过去看，对应36位置的，是一个叫刘瑶的女生。

        她连忙道，“吴老师，能麻烦你找到这位同学吗？”

        “刘瑶毕业挺多年了，我不确定她的电话有没有换。我试试吧。”吴老师按照名单上的电话拨通了过去。短暂的响铃声之后，电话被接起，一个女生不确定地问道，“喂，你好？”

        吴老师立马给三个人一个眼神，“喂？刘瑶吗？我是你大学的辅导员吴倩。”

        “啊，吴老师，你好你好。”刘瑶显然对自己的辅导员有印象，“有什么事吗？”

        ——让她过来。肖鹤云做了个小人走路的手势，轻声说道。

        “是这样的，你现在还在嘉林市吗？学校这里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到场确认一下，嗯…嗯……很重要，最好今天就到。对，我的办公室还记得吗？42号楼305-1，好，好的，我等你。”

        吴老师一连嗯了好几下，像是说通，就将电话挂掉。

        “她说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到，我让她到我的办公室去。”

        一个小时之后，也就是六点左右。肖鹤云也是再看一次时间才发现他们几个在网络中心耗费了这么多时间。

        权衡之下，三个人决定先去商业街解决晚饭，然后再去教学楼等刘瑶。

        坐在李诗情推荐的麻辣烫店，小姑娘自告奋勇地帮两人去点单。

        “程姐姐，有不喜欢吃的菜吗？”

        肖鹤云道，“她除了海带外都吃。”

        “哦~好吧~”李诗情的表情一变，露出在肖鹤云眼里十分变态的笑容，嘿嘿笑着捧了三个塑料盆跑到了点菜区。

        肖鹤云啧啧称奇地欣赏了下她的背影，接着毫无留念地转回来，“丝雨，你还在看那些论坛？”

        “我想看看还有没有。”那么多的评论，还有楼中楼，看得她眼睛都快花了。

        “咱们先去弄调料吧。”

        “也行。”

        肖鹤云从柜台下面拿了两个小碗，随意捡了点喜欢的料。“这店也真是，都不贴标签的。”那些个黑乎乎、红漆漆的酱光凭外表完全看不出来什么是什么，他捞起一勺红的扇气入鼻，发现是酸辣酱，瘪了瘪嘴放下了。又捞起来一勺红的，这次是酸甜口的，有股番茄的味道，顿时灵光。

        “丝雨，这儿有番茄酱。”

        程丝雨闻言看过去，其实很多人都知道她喜欢吃番茄酱，不仅限于吃薯条的时候，有时候她可以拿着一包番茄酱拌饭或者干吃，不过都是自己做饭的时候才吃。对于肖鹤云，这个她记忆里刚见面的人知道这个爱好，那就很意味不明了。

        “谢谢你。”她恢复表情，微微一笑，便往自己的空碗里放了一大勺番茄酱。

        两人重新回到座位上。

        程丝雨不说话，肖鹤云莫名感受到一种紧张，他放在桌底的手正不断摩擦着裤腿，配合现在在校园里，觉得自己简直像个青涩懵懂的大学生。“那个，这个大学城还挺热闹的，比我上学的时候好多了。”

        “感觉这样说把自己说老了吧。”程丝雨弯弯眼，“看你的长相应该没有那么脱节才对，原来已经大学毕业了？”

        “那是，不过毕业确实毕业了。”这么说肖鹤云可不支棱起来，“我现在自己开工作室，做游戏。”

        他这么说着，突然有了某种念头，视线对上程丝雨，“不过说老也是了，我都93的了，新一届大学生都是00后。”

        “哎？这么巧，我也是93的，你几月份？”

        “…10月。”

        “那还是比我小一点。”程丝雨笑道，“我还以为你和李诗情一样都是学生呢，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果然。

        肖鹤云心中诞生出一种奇异的熟悉感、自豪感，她的话他都预料到，因为在某一次循环中，都是交谈过的话语。而在短暂地自以为默契后，又迎来一股失落。程丝雨果然是不记得的，每一次循环，都将他们两个接近的关系瞬间拉回原地，每一次循环，肖鹤云都需要重新连接上两人之间的线，否则丝雨只会沉浸在案件中，直到下一次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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