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让我们高举起欢乐的酒杯，杯中的美酒使人心醉。

        这样欢乐的时刻虽然美好，但诚挚的爱情更宝贵。

        当前的幸福莫错过……

        夜幕降临，金碧辉煌的皇家歌剧院隐隐约约传出乐曲声。扑朔迷离的点点繁星远远得缀在蓝黑色的夜空。

        将镜头拉近，英俊的坎贝尔侯爵，坐在二楼包间的沙发上，面带一丝微笑，全神贯注地欣赏茶花女凄美的爱情。但若多仔细观察一会儿，会发现，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其右手边的女孩身上，不过他们相隔足足三个身位。

        莱西像是没有察觉到时不时递来的炽热眼神，不仅坐得纹丝不动，连眼风都没飘一下。

        女总管加拉弗，坐姿比莱西还挺拔优雅，位于莱西的斜后方。她是艾莎出嫁前的贴身女仆，二十四年前来到霍华德庄园，谨慎踏实、细心勤劳，对艾莎忠心耿耿，庄园井然有序的运行离不开她的领导和监督。这使她天然具有令人生畏的压迫气场。

        她严格督促莱西遵守贵族小姐的礼仪，尤其在婚姻方面，更要保持符合身份的矜持与高傲，去年大法官的女儿薇薇安与军队里一个平民士兵未婚先孕的丑闻，给所有有女儿的贵族们一记警钟。

        虽说霍华德公爵和夫人支持小女儿与坎贝尔的婚事，但他们不允许莱西跟那些费尽心机钓住豪门公子哥的女人一样，靠放低姿态或扭转本性来获取欢心。所以今天艾迪尔德和莱西的会面，会受到加拉弗礼貌的监督。

        加拉弗不会被任何东西收买和打动的，莱西暗自咬牙，老老实实地欣赏歌剧。

        舞台上，胸前佩带白色茶花，姣好苍白的脸庞挂着笑容的维奥莱塔，周旋宾客间，频频招呼。

        突然，包间里的那两盏泛着黄光的焊锡走马灯熄灭，舞台上的打光消失不见，整个歌剧院在须臾间变成一片黑暗。

        莱西和众人有片刻的呆滞。

        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她，将她一把拉过，等莱西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艾迪尔德的大腿上，黑暗中他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脸上。

        人群发出小小的喧哗，加拉弗也在轻声呼唤：“莱西，莱西？”

        舞台上传来演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女士们，先生们，今晚的第二幕，前十分钟会在黑暗里进行，请各位闭上眼睛，用耳朵和心灵，感受歌剧的艺术……”

        同时，艾迪尔德轻轻抚摸着莱西毛茸茸的金发，慢慢向下，扣住莱西的后脑勺，坚定强硬地吻住她。

        黑暗中，莱西瞪大了眼睛，她再怎么老道狡猾，感情经验还是匮乏得像蝗虫经过的麦田。现在他们发生的事太亲密太猝不及防了，她僵在艾迪尔德的怀中，被亲得双腿发软，只能靠他结实的双臂撑着自己。

        艾迪尔德感觉到了她的震惊与不知所措，最后吻了下她的嘴角，埋在她耳边低低地笑：“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这么做了。”

        台上的阿尔弗雷多包含情感地唱：“我沸腾的心和年轻的热情，她用温柔的爱与微笑，使它逐渐平静。打从她说过忘掉人世，像天国般共同生活的那一天……”

        哦，上帝，莱西·阿梅特·霍华德小姐，感到触电般的头晕目眩，她无力地攀着艾迪尔德的脖子，虚弱地给他胸口一拳：“你骗人。前几次见面，我是一点没感觉到。”

        艾迪尔德握住她的手，拿到唇边重重亲了一口：“你是尊贵高傲的莱西·阿梅特·霍华德小姐，追求者不计其数，我要是傻乎乎的表现出来，你还会答应跟我来看歌剧吗？”

        莱西美滋滋地笑起来，在黑暗中寻找他的嘴唇，想亲他。

        艾迪尔德回应着她小动物般的索吻，呼吸声越来越重，手在她背后收紧，像是要把莱西揉碎在怀里。

        “坎贝尔侯爵。”

        一个平静如火山爆发前的声音在一对有情人的头上炸起。

        “坎贝尔侯爵，请您自重。”加拉弗语气凝重。“莱西小姐，不要再淘气了，认真观赏歌剧。”

        莱西知道如果无视加拉弗的警告，她就会遭到更严厉的惩戒。加拉弗在霍华德家的地位不容小觑，公爵和夫人绝不会偏袒莱西。对于莱西来说，她亦师亦母，地位早已超过一般仆人。

        “知道了，加拉弗小姐。”莱西讪讪地从艾迪尔德大腿上爬下，整理好有些褶皱的裙子，乖乖地坐好。

        “啪!”

        虽然舞台上演员的台词抑扬顿挫，充满感情。

        但这并不封闭的包间寂静无声。电灯亮起的声音清晰可闻。

        在座的三人，没有一个在欣赏歌剧。

        黑白套裙打扮的加拉弗站在沙发座椅后，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面容肃穆，眼神犀利，艾迪尔德经常在大法官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莱西坐在沙发最边缘，头发不像来时整齐，脸颊红云未退，眼睛水汪汪的，与平时冷艳高傲的样子大相径庭。

        艾迪尔德早已站起，双手在身前交握，加拉弗穿高跟鞋的身高只能到达他的胸膛，但他现在在加拉弗面前是二等公民，自觉低人一等。

        “加拉弗夫人，很抱歉。我明日就会亲自拜访霍华德公爵，定下我跟莱西的婚事。”艾迪尔德承诺。

        “坎贝尔侯爵，你已经失礼了。”加拉弗不为所动，“即使你们明天就能成婚，在今天，你们俩还是连恋人都不是。”她又将枪口转向莱西，“莱西小姐，今日我在场，你们都不能克制自己，若是我不在，你还会干什么？”

        莱西在心底哀叹，楚楚可怜地挤出几滴眼泪：“我错了，加拉弗夫人。”

        加拉弗也很无奈，在她年轻时，少爷小姐们吹灭蜡烛来躲避监督的佣人，二十多年了，现在的少爷小姐，还在玩她年轻的老一套。她无意斥责这两个孩子，略微警告后就安心观赏歌剧。

        艾迪尔德老实了许多。

        莱西从被告白的惊喜中慢慢平复心情，被冲昏的大脑冷静下来，她又不是第一次来剧院，可以断定，这短暂的黑暗时间，就是艾迪尔德搞得鬼！

        哼，看起来一本正经，小把戏也不少！

        等到歌剧结束，莱西挽着艾迪尔德走出金碧辉煌的剧院。

        “坎贝尔侯爵！”一位中年男性叫住了他们。这是帝国很典型的政客长相，宽而光亮的额头，保持审视的眼睛，有些松弛的脸颊，笔直高挺的鼻梁，长而强悍的嘴和下巴。

        “乔治首相。”艾迪尔德淡淡回应，不是很热情。

        “实在很少见侯爵和女伴出来游玩，这是，嗯？莱西小姐？”

        乔治首相的确有些惊讶，霍华德家这几年挺低调，小辈们也安分守己，小侯爵老老实实在军校念书，大女儿和一个美国家族的公子订婚，没想到小女儿和坎贝尔家搭上了线。

        目前女王对东欧战场的态度还很暧昧，霍华德公爵的表态也不明朗。但坎贝尔家，可是主战派啊……

        乔治的眼神在两人间逡巡。

        莱西膝盖微曲，拉起裙摆行礼，礼貌微笑，没有说话。

        “乔治首相今晚也来观赏《茶花女》？”艾迪尔德问。

        乔治哈哈一笑：“我是跟我夫人来的，我刚刚耽误一下，她在外面等我。不打扰你们小年轻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说着，走下了台阶。

        安柏先生在一颗松柏树下美滋滋地抽着雪茄。看到小姐和侯爵的身影，立马熄灭雪茄，拉开车门。

        莱西依依不舍地坐到后座，向窗外的艾迪尔德招手。

        艾迪尔德也笑眯眯地摆手：“明天见，莱西！”

        “明天见，艾迪尔德！”

        加拉弗有些不忍直视快要整个身子探出车窗的二小姐。

        她亲眼见证并大量参与了这个女孩从一个红皮肤皱巴巴的小婴儿，长成了个子高挑美貌动人的贵族小姐。她一辈子没有嫁人生子，但她看待莱西如同看待自己的女儿。

        莱西从小就比塔贝拉淘气，在塔贝拉坐在秋千上吃着草莓和覆盆子时，莱西跟阿尔西兄妹俩会将整个庄园想象成他们的战场，拿着自制的弹弓爬上爬下，追逐嬉戏。

        不过莱西的确更机敏，她的数学和阅读成绩比混日子的贵族小姐们要好上一大截，马术和小提琴也能拿得出手。

        她也有沉默的时候，也许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傍晚，她会悄悄爬进顶楼藏书的房间，趴在地毯上翻开厚重的书本，直到晚饭时，在找遍庄园的加拉弗的呼唤下，漫不经心地应答一句。也会在月下柳梢的夜晚，坐在霍华德公爵的书房，霍华德公爵笑呵呵地处理公务，莱西埋头预习大学经济学，父女俩安静地处理自己的事。

        她性格热情，但并不大大咧咧，喜欢冒险，但也小心谨慎。

        与看起来彬彬有礼的坎贝尔侯爵成婚，对莱西·阿梅特·霍华德，是福是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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