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好，我让给你

父母回家，这是季纯的第一步计划，现在已经成功了，接下来第二步，就是分家。不过今天先这样吧，一下给自家老爹太大的刺激季纯怕他受不住。

        第二天天还没亮，季明德就带着季英武去了镇上。最后，还是秦氏拍板决定，这个活让老三季英武接手，老大季安福当时就表现出很大的不满，所以，今天本该老大媳妇做饭，现在说是身子不爽利，起不来了，秦氏心里感觉有些对不住老大一家，就把张若温叫起来做早饭。季纯也想爬起来帮忙，被母亲摁下了。

        “躺下！”尽管是自己不想做这活计了，但本应是最委屈的如今被当成这样理所应当，这样也就罢了，一想到自己女儿那一身的伤，心里的火气就怎么也下不去！

        “娘，我没事。”季纯还是想起来，大清早让母亲一个人忙活，自己就在炕上躺着，心里难受。

        “听话！”伤的那么重，逞什么能？

        “哦。”季纯只好老实的躺回去，看得出，娘亲心里有火呢，自己还是不要去触那个霉头了。

        季明德从镇上回来时，早饭才刚刚好。当他看到自己媳妇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一大家子人已经坐在桌边吃上饭了，自己的儿子和女儿都没在，他的眼神一瞬间暗了下来。

        “明德，来，吃饭吧。”秦氏招呼着。

        “娘，季河呢？”

        老大季海在镖局跟着走镖，虽然危险，但也能赚些钱，昨天晚上镖局有标，把他叫走了。

        “哦，”秦氏心虚的咽了口吐沫，“你三舅家要起三间房子，我让他去帮忙了。”

        “孩子没吃饭就被叫去干活了？”季明德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了，闷得慌。

        “那怎么了？到他三舅爷家还能饿着吗？”秦氏嗓音一下就高了，反正现在老二的活计已经让出来了，她什么都不用怕了。“赶紧吃饭，吃完饭还得下地，地里一堆活没干呢。”说完，扔了两个窝头到他面前的碗里。

        季明德看了一眼原本放窝窝头的盆子，里面只有一个窝窝头了，可自己的媳妇和两个女儿都还没吃饭。

        “娘，给我点钱，季纯季静需要看大夫。”季明德几口把面前碗里的稀粥喝下肚，手里拿着的窝窝头却没有吃。

        “丫头片子皮实着呢，哪就需要看大夫了？！”秦氏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边说还边咬了一口窝头。

        “娘，小静还发着烧，昨晚水都没喂下，小纯”季明德低下头，握了握拳头，“小纯一身的新伤旧伤，也需要看看大夫，别留下病根什么的。”这是昨晚张若温和他商量好的。这些年他们夫妻赚回来不少钱，他们自己一分都没留，全都交给娘了，也几乎没有怎么花用过，现在，和娘要点银钱给孩子看大夫，他本来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现在看母亲这反应，季明德忽然感觉自己心里好像破了个窟窿，呼呼往面里灌着寒风。

        “家里哪有那个闲钱请大夫？别总想着你赚回来钱了，这不是还有一大家子等着花呢嘛？”

        “是啊，老二，”季安福一边凉凉的开口，“你看，你嫂子也身子不爽利了，这不也是自己在扛着。咱们村里的人，哪有那么娇气？”

        “娘，若温回来时刚拿回来的银子，怎么就没钱了？”季明德的声音不高，但听得出里面压了火气。

        “这，好吧！就你家孩子娇贵！”秦氏把筷子一甩，怒气冲冲回屋去了。

        “我这身子也不爽利，就先回屋了。”李氏拿起盆里省下的最后一个窝头，回自己屋去了。

        张若温给季纯上完药出来时，就看到季明德一个人坐在饭桌旁，手里拿着两个已经被他捏变形的窝头。面前的桌子上放着几个铜板。

        “给你。”

        “我不饿，你快吃了吧，一会还得下地干活。”张若温把伸到面前的窝头又送了回去，她也确实不饿，肚子里的怒火已经让她感觉不到饿了。

        “委屈你了。”

        “我没啥委屈的，就是可怜了这几个孩子。”张若温用力擦了擦眼睛，伸手拿起桌子上了铜板，“我去镇上给孩子请大夫，也不知道这几个铜板人家大夫能不能来？”说完，转身出去了。

        “老头，司空老头！快帮帮忙！”季纯闭上眼睛进入空间。“我记得上次你说有一种药，吃了能改变脉象，给人感觉气若游丝的那种，快给我拿一颗。”

        “我看你这家也够让人烦的，喏，给你。”司空定边递给她药，边八卦，“这东西就是我做出来玩的，不过对你身子没什么坏处。”

        “好的，”季纯直接把药放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不苦，还香香甜甜的，味道不错。“确实不省心，不过这对爹娘还是拎得清的。”

        “我看，你那个兄长也都不错，”司空定又拿出几颗药递给她，“你以后啊，是有福的。这种药的药效只能持续一个时辰，快到时间了就再吃一颗。不需要了不吃就行了。”

        “这个女娃子，唉”老大夫是个心善的人，看着季纯小小年纪，脉象却如枯朽的老人般，心里难受的紧。“我先开几服药，吃着看看吧。”

        “大夫，这孩子的病怎么样啊？”秦氏在一边着急的问，这开药可是要花银子的啊

        “一时是没事的，可这药就需要长期吃着了。”老大夫边说着边摇头，这孩子是受了什么样的罪啊。

        “什么？”长期吃药？那不就是个无底洞？秦氏的脸色一片惨白，仿佛看到自己的银子已经从口袋里飞走了不行，她的银子可不能填了这个无底洞！想到这，也不管同样脸上毫无血色的张若温，转身出了屋子。

        张若温的身子晃了晃，“大夫，您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啊！”说着就要给老大夫跪下。

        “使不得，使不得，”老大夫慌忙扶住她，也是一脸的无奈，“我先给她开几副药，先吃吃看吧，要想根治，难啊！”

        送走老大夫，张若温拿着药方去找秦氏。“娘，大夫让拿着这药方去抓药。”

        “嗯，那就去吧。”秦氏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好像有病需要吃药的那个人是她。

        “可是，您还没给银子，大夫说，三副药，1两银子。”

        “一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秦氏一下瞪大了眼睛，像是要把眼珠瞪出来了。

        “娘，小纯现在身体很不好，这药是救命的，求您把钱给我吧。”张若温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心里真是恨自己，当初怎么就那么傻，一分钱不留的全都给了秦氏！现在到头来，给孩子救命的买药钱都没有。

        “我看，纯丫头也没啥事”秦氏还在挣扎着，缩在炕里面，一抬头，看到季明德已经站在屋里，满脸灰败的看着自己，后面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了。

        “娘，您救救小纯吧！”季明德跪在了张若温旁边，声音嘶哑。看着自己的妻子如此委屈，他心里的火就像是要烧了自己一样，可是，上面坐的是自己亲娘啊，他又能怎么办，怎么说？只是这个上午的时间，他的嗓子里嘴里已经长满了燎泡，一咽唾沫就火烧火燎的疼，可这再疼，又怎么能抵得过这心里的疼？

        秦氏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拿出银子来给季明德。

        去镇上抓药，熬药，再喂季纯吃下，季明德夫妇就下地干活了。季纯看到父母在主屋受的委屈，可她没办法出手，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脱离这个家，当然，也许这个都不需要自己操心，有人比她还要着急。

        “娘，这样不行啊！那纯丫头就是个无底洞！”季明德夫妇下地干活不久，老大季安福夫妇就从屋里出来了，赶紧和秦氏说。

        “是啊，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啊！？三服药就要一两银子！”秦氏鸡也喂不下去了，忍不住抱怨。“咱们家一共多少银子？安康和仁哥还在学堂读书，这没几天就回来了，还得给他们银子呢，哪有闲钱给那个丫头片子买药？”

        “三服药一两银子？那药是金子做的不成？”张氏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娘，不知道这大夫说没说，纯丫头多久能好啊？”季安福试探着问。

        “多久能好？好不了了，这命就得拿药吊着！”秦氏这心里恨不得季纯现在就去死，这样就省了她的银子了。

        “娘，这可怎么办啊！咱家还不得活生生让这丫头拖死！”张氏声音都带了哭腔。

        这人就是有意思，季纯忍不住撇撇嘴角。这家里的大部分银钱都是季明德夫妇赚来的，剩下就是大哥季海和三哥四哥卖身的银子，家里那兄弟两个比着赛的好吃懒做，地里的收成总是不如别人的好，年景好的时候，还能够一家人吃，赶上年景不好，地里收回来的粮食除去交租就剩不下多少了，就得买粮食吃，家里还要供两个学生，这就有些经济紧张了。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没想过，这都是季明德一家人的辛苦钱，还把原本在学堂读书的二哥季河换成了大伯家的季仁，理由是季河不愿意读书。鬼才信！对于二哥季河，季纯虽然还没怎么接触过，但看到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锐利，季纯感觉得到，那是个胸中有抱负的人，会不愿意读书？至于家里的另一个读书人小叔季安康，季纯还没见过。这些人的花费，都是季明德一家赚来的，现在他们的女儿生病买药就舍不得了，就是要拖垮这个家的原罪了！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脸呢。

        季纯有些不忿，但想到事情正向着自己计划的方向发展着，也就先忍下这口气。

        “怎么办？我看，分家得了！”秦氏张口说出来一句话，把自己都惊了一下。分家？

        “对啊，娘，姜还是老的辣！”张氏的声音一下就轻松了。这分家的话她不能说，传出去别人要说她不仁不义不孝了，她家仁哥将来可是做秀才，考举人的，这个坏名声她可不担！如今这话可是秦氏说出来，她只是儿媳妇，婆母做出的决定，他做儿媳妇的有什么办法呢？

        “就是啊，娘，我们怎么没想到呢！”大伯父季安福的声音也带着欢喜，“娘，我们养着您，您哪都不去，就跟我们过！”说着，季安福径直往外走，“娘，我这就去找里正，族长，您等着哈”

        “安福”秦氏有些懵，她就是顺口一说，这事就成了？算了，分就分吧，不分家难道真等着季纯那丫头把全家人都拖下水吗？秦氏咬咬牙，定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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