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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笑话


他一直在看着。

        看着他们上了小舟,看着他们并肩游河,看着寒风吹起他们的发,在空中交织在一起,如同深深的结。

        他看得太投入了,似乎连那人身上玉佩的微鸣也听得到,仿佛他就跟随在二人身后,用哀伤的目光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实际上他们离得太远,一对在长河上,一个在楼阁里。

        子徽仪坐在曾与风临用餐谈笑的问江楼中,长久而专注地望着河面那一点,桌上的餐食都冷透了。

        桌对面的人挂着惯有的微笑举杯自若,这样的冷场似乎她并不在意,连身后的随从见了都暗叹一声佩服,若换自己,是一刻也待不下去。

        慕归雨独自用完餐,漱过口,才出言打断了对面人的神伤:“清华公子,近日有新情况么?”

        子徽仪仍望着窗外,头也不回地答:“我没有发现。她没有那么信任我。”

        慕归雨从怀中掏出丝帕轻轻拭唇,笑了笑。

        子徽仪接着道:“但去缙王府拜访时,我曾见到新任执金卫皇外城统军登门拜见风恪,但她不知道风恪不在,扑了个空。”

        慕归雨笑道:“可有拜帖?”

        子徽仪轻轻冷笑了一下,终于回过了头,从袖中掏出一页锦书,道:“给。”

        接过锦书细细看过,慕归雨毫不掩饰地笑道:“这可帮了在下一个大忙。多谢公子了。”

        对面人听了这声道谢没有半点欣喜,反而冷笑了一声,只是这笑不是冲旁人,而是冲自己。

        慕归雨见他如此,想来自己同他也算有一段时间的交情了,便开口道:“公子因何伤怀?”

        子徽仪垂眸道:“大人岂不是明知故问。”

        “非也。”慕归雨仔细地将拜帖放入怀中,“公子因何做暗桩?”

        子徽仪似是垂眸回想,苦笑一声,没有接话。

        慕归雨道:“初心可改?”

        “未曾。”

        “既如此,何须伤怀?”

        “罢了。”子徽仪摇头叹笑,起身行礼道:“实在是没什么能给的了,今日便告辞了。”

        她起身道:“下次相见,约在新酒楼吧?总来这里,在下都快把菜谱吃腻了。”

        子徽仪戴上帷帽,笑了笑,转身离去。

        慕归雨遥遥还了一礼,亦披上斗篷,与他分路离开。

        子徽仪出了问江楼,楼外的仆人立即跟了上来,他今日出门只带了一位自己的心腹,未免惹眼不乘车不骑马,故而步行离去。他一路都心不在焉,待到身边的素问出言提醒,他才惊觉自己走到了护城河边。

        素问不问,也明白他因何如此,见有人上岸,只悄悄将公子拽到近旁的柳树后。

        子徽仪如木偶般定在树后,望着刚上岸那一对男女,突然连气也喘不上。

        他听到船尾的妇人调笑:“哎哟知道了知道了,小娘子哪里找的这个小郎君,真是闹腾。”

        他看到风临那张淡漠的脸慢慢露出了一点笑意。

        他注视船停靠岸,风临掏出一小块碎银丢给船妇,从船上一跃而下,那一身鹅黄的月姓少年见状忍不住嘟囔道:“我这价钱不是白讲了嘛……”

        “走吧,我领你吃鱼去。”

        那少年自然注意到风临不知何时已对他你我相称,这种微妙的亲近令他的心麻酥酥的。他立时便将那两枚钱忘到了九霄云外,乐呵呵地蹦下了船。

        “去哪里吃鱼?”

        “玉泉楼吧,她家做的不错。”

        还好,还好不是问江楼。

        子徽仪站在树后,暗暗握紧了手。

        “公子因何做暗桩?”

        是啊,因何呢?

        他叩问自己的心,无须思索,那一张疲惫而美丽的面容便是答案。

        那时她生死成谜,凶大过吉,他日夜不眠,只靠着那一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吊着命。没有见尸首,就还有转圜的希望。他要活着,活到见她的那一天。

        虽是这样想,可他实在撑不下去了,日子太久了,他没法再骗自己。

        白绫挂梁那一天,突然有位生人来拜访他。他站在凳子上迟疑了很久,才走下来,藏起白绫,打开房门。那时自己根本不好奇谁来找他,谁来都无所谓,他只希望快点打发了去,好重新将白绫挂上去。

        来的女子挂着假面似的笑脸,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没人问她,她自己旁若无人地开口,一句话,正打在他的七寸。

        “殿下回京,需要你帮忙。”

        “什、什、么!”一句话,让他几乎窒息,短短几个字碾成了气音出口。

        女子就那么微笑着望着他,把他此刻心中所想看得一清二楚。

        “是的,殿下还活着。你不想见到她么?”

        “殿下归京,实非易事,还欠缺一颗钉子,一颗扎在缙王府的钉子。”

        “你愿意做一个对殿下有用的人么?”

        “忘记个人的得失,不计来日的荣辱,为她。”

        说实话,他当时脑子浑浑噩噩,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也无法理解话外之音,他只知道能帮到殿下,他就愿意去做。

        女子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行了一礼:“那么,在下先谢过缙王夫。”

        他恍然大悟。

        一纸婚约,两姓之好。在缙王党猛烈的攻势中暂时保全子家,向武皇表明了态度,又得到了一个价值千金的缙王未婚夫的名号。

        无论对谁来说,这都是一笔很合算的买卖。

        子徽仪也这么想,他也觉得很值。所以他心甘情愿地承受了风恪的羞辱,承受了朋友鄙夷的目光,承受了猜忌折磨、成为暗桩后每一日的勾心和每一夜的不眠。

        承受了……她冷漠的目光。

        一刀两断,从此陌路。这是她给负心之人的结局,这也是负心之人应有的报应。他不怨,也不悔,只是有一点,一点点的委屈。

        见眼前人结伴远去,他不知自己该做何反应。

        我要做一个对殿下有用的人,忘记个人的得失,不计来日的荣辱。

        公子因何做暗桩?

        因她。

        子徽仪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忽嗤笑着对素问说:“我觉得我活的像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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