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名花玉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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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临此时正躺在床上翘着腿,自从长姐搬出栖梧宫,她晚上读书也懈怠了几分,现下正躺着偷懒。
白苏与寒江坐在一旁,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寒江的后脑勺还肿着个大包,因而没有梳发髻,披散着发。她原本是不用来的,但一天没见到小殿下她很是不放心,晚上便来瞧一瞧。
寒江细细闻了闻风临拿回来的香熏球,道:“殿下这次配的不错,香气淡雅了许多,不似先前那样腻了。”
风临点头道:“是了,这次爹爹有指导我。”
灯前的白苏一边绣着花,一边问风临:“您许久未见陛下,怎不多坐一会儿呢?”
“母皇难得来一次,吾不愿打扰爹爹。”风临道,“他定有许多话想对母皇说,吾在他们反而不好开口。”
“殿下长大了。”寒江笑着夸道。风临躺在床上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说:“这有什么的。”
白苏坐在椅上将针线一剪,乐道:“绣好了!殿下来试试!”说着便将手里那红绸抹额递给了风临,风临接过抹额,坐直了身往头上一系,问:“如何?”
寒江将镜子递给她,颇为怜爱道:“好看,红色极衬殿下。”
“奴婢也觉着,红色肯定好看!”白苏绕着风临细细打量,转头问寒江:“若是在末端缀几颗明珠,是不是更好些?”
风临美滋滋地照着镜子说:“白苏,这抹额绣的好极了!就是有些凉。”
“这是当然啦。”白苏回道,“因为这是丝绸的料子,本就是提前绣好给您春夏带的。现在的天还是冷,自然凉了些。”
说起这个白苏似乎颇为激动:“殿下而今封王了,还有了小马,今年定然能参加春猎!奴早早便从尚衣局抢了最好的红绸,到时给殿下做一身最飒爽的行头,春猎之时登台亮相,叫那些世家子们都看看,谁才是最耀眼的星!”
“白苏,你这想的也太远了……吾能不能参加春猎还不一定呢……”风临扶额道。
“怎么不能?陛下不是都教您驭马了吗?就算不能去打猎,只是围观,奴婢也要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风临不解道:“为什么啊?前几年也没见你这么上心啊?”
“殿下有所不知,”白苏眼睛闪闪发光,“京中近来很是流行将公子小姐评比排名的活动,乃是那大富商陶云官名下京都快报推起的活动!叫‘名花玉树’,女为名花,男为玉树,两榜评选武朝所有公子佳人,京中近日来为给这两榜投票都打疯了!”
风临不解问:“这和春猎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了!”白苏道,“奴婢也要了份京都快报来看,发现这名花榜上竟然没有您的名字!这怎么能忍?都是因为您在宫中不露面,这才便宜那些人!就那崔家小姐,凭甚能进十五?定然是买人投假票了!春猎之时,京中有头脸的人家都会来,奴婢定要把您打扮得漂漂亮亮,叫您红遍公子圈,榜上有名!”
“你真是喜欢这个啊!”风临道,“这京都快报有这么大魅力吗?拿来给吾瞧瞧。”
白苏闻言略一迟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锦包,一层一层打开。那京都快报被她包的里三层外三层,保存得完整如新。她小心翼翼捧给风临道:“殿下,奴只有这一份,您仔细些看啊……”
“好。”风临点点头,从床上跃下,走到桌前小心铺开,问她:“那榜在哪呢?”
“在这一页。”
风临跟着她的手指望去,不禁感叹:“好家伙,这么大一版!吾瞧瞧……哈哈,宁歆这丫头也在榜?第二十二名……哈哈哈,连这丫头也能上榜,真是没有天理。”
白苏乐道:“宁二小姐性子暴躁些,但样貌是好的,虽在京中跋扈惯了,但有很多人好小霸王这一口的呢。”
“原来如此。”风临点头向上看去,说:“这里头好些人吾都不认识……哎?这不是长姐吗?!”
那名花榜排第二的,正是太女风继。
风临激动道:“哎!还是很中肯的嘛!”
白苏也笑道:“太女殿下声名远扬,在京中人气颇足呢!尤其是她为二公子跪金龙殿的事传出去后,在公子圈内人气大增,民间有不少写太女殿下的书呢!”
“嗯……”风临点点头,看着榜上第一位的名字,道:“这闻人言卿是谁?吾怎没听过?”
“她呀,是一小官的女儿,家世不高,但十二岁便中了秀才,才貌双绝,是出了名的风流才女呢。”
“哦,吾没见过。但她怎得能胜过吾长姐?”风临气道,“白苏,吾也要投票!这第一的位子非得是长姐的不可!”
一旁的寒江看着俩人,颇为无奈:“殿下真是的,也跟着起哄。”
白苏笑嘻嘻:“就是要起哄才有趣嘛,等到时殿下榜上有名,奴非得买它百八十本!”
“那倒不用,吾能不能上都不一定。”风临摇头。
三个人围着京都快报讲到大半夜,直到皇夫遣人来问,三人才散去休息。
翌日风临早早便起了,梳洗整齐后用了早膳,绕开前来请安的郎君们,乘上轿辇往夫子那儿去。
今日宁歆来得倒早,已坐在座上摆好了纸笔。风临笑道:“安愉,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宁歆垂头丧气道:“别提了,我大姐回来了!一大早便把我揪起来练剑,我实在扛不住,便跑这来。”
“哈哈哈!这倒成你躲事的地方了!”风临笑道,“吾对你大姐越来越好奇了,吾记得你大姐好像是少将军吧?管京中的御军,听说极严呢!”
“可不嘛!”宁歆苦着脸道,“大姐严得很,我可真是吃了她不少苦头!”
风临脱去披着的袍子,坐到位子上说:“你大姐这么严,也没能根治了你的性子,可见你何其棘手。”
“哼!”
“吾昨晚听了件有趣的事,”风临笑意盈盈,“那京中的名花榜,你也榜上有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宁歆一听脸气的更红了:“别提那破榜了,连带着把我和人打架斗殴的陈年旧事都扒了出来,都传到我大姐耳朵里了,回来将我好一顿训!”
风临笑够了,问:“那名花榜的首位,你可认识?”
宁歆疑道:“哪一个?名花榜名次多有浮动,太女殿下不也老登首位吗?”
风临道:“不是长姐,是一个姓氏挺奇怪的,叫闻人言……”
“闻人言卿啊?”宁歆抢答道,“那厮可是个怪人,闲的没事就到处逛风月酒楼,去了也不干正事,坐在那叫一排伶倌乐伎,就吟诗作对,吟完就走。京城没几人不晓得这怪人的。”
“这样啊……”风临若有所思道,“吾听闻她颇有才华,不成想却是这样的性子。”
“她是挺有才的,年纪轻轻中了解元,被裕昌书院收了培养,预备参加明年的会试呢。”
风临一惊:“被裕昌收了?那确实了不起。”
宁歆还欲在说些什么,夫子从门外走进。二人连忙起身行礼,收了话头。
另一边,子徽仪此刻正端坐于椅上,对着风依云大眼瞪小眼。
这风依云不过五岁,脸却冷得像块冰,没有半点表情不说,眼睛里也黯淡一片。小小的孩子就坐在那一动不动,从子徽仪进门到现在只吐了两个字:“请坐”。
殿内沉寂一片,连仆人也默不作声。子徽仪微微抿了杯中的茶,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打开话题。
他道:“您平日里这个时间,都在做些什么呢?”
风依云冷冷道:“坐着。”
“哈哈……看不出您年纪虽小,心性却很沉稳。”子徽仪微笑着胡说八道,接着问:“小人是奉命入宫做您的陪读,但您今日好像并无课……”
“那你可以回去了。”风依云道。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子徽仪解释道,“小人只是想问问,您无课的时候都做些什么,是否需要我陪您一同完成?毕竟这是我与您第一日见面,什么都没能帮到您,就这样回慈安宫,心里也有不安。”
风依云闻言,慢慢起身说:“好吧,随你。”说完也不管子徽仪跟没跟上,自顾自往门外走去。一路上悠悠去了慈安宫请安,再悠悠逛回来,实在无聊的很。
子徽仪跟在他身后默默观察,发现了点异样,这风依云出行无轿辇不说,走路还十分缓慢,抬脚间总是透着虚浮。他正纳闷着,前方的风依云忽然脚步一歪,直直朝地上摔去。
“殿下小心!”子徽仪飞快拉住他的胳膊,使劲将他拉回身。风依云没有道谢,只是眉头皱的厉害,眼神扫过子徽仪握住的胳膊。
子徽仪刚想行礼道歉,忽然发现,他的眼色好像不是不满,更像是吃痛的表情。子徽仪接着收回手的动作,用指尖轻轻将风依云的衣袖往上拉起,几道青紫色的瘀痕赫然跳入眼帘。
还未容子徽仪错愕几秒,风依云便飞快地抽回胳膊,抬手狠狠给了子徽仪一个耳光。这耳光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打得他脸颊立时红了一片。
子徽仪恭恭敬敬抬手,对风依云行了一礼,神色间没有半分不悦,朗声道:“是小人失礼了,望殿下大人大量,莫要怪罪。”风依云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快步回宫,子徽仪略一迟疑,想想自己不过去,又能去哪呢?叹了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风依云回到自己的房间,恶狠狠地瞪着他:“方才……你什么也没有看见!”说完便将房门狠狠关上,子徽仪对着门行礼道:“是,请殿下放心,小人必定守口如瓶。”
“你说什么?”风临盯着在栖梧宫路前堵自己的子徽仪,“他胳膊有伤?”
“是的殿下,小人亲眼所见。”子徽仪表情平和,语调轻柔,脸上没有丝毫背信的负罪感。
风临低声道:“照你的说法,伤的还不轻……这可真是奇怪,他毕竟是皇子,这宫中又有几人能如此伤他呢?”
她思索她的,子徽仪早溜神到别的地方去了,他注视着风临发髻上的蝴蝶步摇,看步摇随她动作一晃一晃,傻乐半天。
宁歆站的远远的,跟身旁的白苏伸手说:“瓜子给我一点。”白苏有些不情愿从手中匀了几粒给她,道:“今天没带太多,您省着点吃。”
“真是小气。”宁歆翻了个白眼,“你说他俩在聊什么?”
“不知道。”
宁歆看了看四周,悄声说:“我看这小子八成对云逸有意思。”
白苏边嗑瓜子边回:“大胆些,十成。”
“你说云逸对他有没有意思?”
白苏听了这话叹气道:“有没有意思,殿下又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宁歆听了这扫兴的话颇为不满:“那你还嗑瓜子,看得这么起劲!”
“哎别说话了,专心看。”
听到熟悉的瓜子声,风临面带微笑地转过头去,果然看到宁歆白苏在那八卦。她给了这俩人一个眼神杀,转过头接着和子徽仪说话:“这件事多谢你了。”
子徽仪轻轻摇头:“不妨事的,殿下。小人倒是有一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你且说。”
“那风依云殿下长得,同皇夫殿下实在是太像了。”子徽仪压低了声音,轻轻道出。风临倒不太在意,说:“你猜的不错,这满宫里没几个人看不出,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了。”
子徽仪点点头,没再继续问。风临抬头注意到他脸颊不自然的红肿,问:“你的脸怎么了?”
他轻轻用手遮掩了一下,道:“急着来见您,不小心撞到树了。”
“你被谁打了?”
“没有,小人刚刚入宫,还没来得及得罪谁呢。”
见他如此回答,风临也不多问,嘱咐了几句注意休息,便进栖梧宫去了。宁歆后脚跟进来,问她:“唠这么久,都聊些什么呢?”
风临微笑着递给她一杯茶,说:“不过是些无聊的琐事,男孩子家,就是麻烦。”
宁歆听了一副“我懂我懂”的表情,不再追问。风临心想你懂个屁。子徽仪对她说的这件事,不方便对旁人讲,只能糊弄过去。她拿着茶杯细细思量,还是决定和长姐商量一下,暂时不告诉父亲。
拿定主意,她便起身往东宫走,顺道送宁歆出宫。俩人坐在轿辇上聊的正欢,忽听轿外一侧人声嘈杂,言语之间很是不雅。
宫内自有宫内的规矩,皇夫理事多年,少有这样的事,今日也不知是怎得,如此不成体统。风临皱着眉掀开帘子,白苏立刻会意,示意轿辇停下。
“怎么回事?”
这群人吵得正欢,见有人插嘴刚想驳一句,看清了来者何人,赶忙行礼道:“拜见定安王殿下。”
白苏上前两步呵道:“一群糊涂的东西,在宫里做事也这样不成体统!扰了殿下清净!还不快交代,到底为的什么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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