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碰瓷？

徐柔脸上神色惊讶，给火堆边的番薯翻了个面，道：“不是大蛇……难道它已经化蛟了？”

        百年成蟒，千年化蛟。

        这个民间广为流传的说法，徐柔听说过，但修炼之后才知道，就像人修炼一样，蛇类精怪能否蜕变化蛟，不单单看的是时间长短，最重要的还是血脉与机缘。

        “难怪这里的水汽极为充沛，好像整个人都泡在水里了似的。”

        仿佛是为了印证徐柔的感受，她一直驱赶水汽的灵力略有不济，浓厚水汽瞬间蜂拥而上，火堆嗤一声便熄灭了，原本烧得通红的柴火，瞬间变得湿漉漉、黑漆漆的。

        “这里的水汽多得奇怪！”徐柔看着才烤出糖蜜的番薯，忍不住瘪嘴抱怨。

        楚辛俞正在确认周围环境特征，随口道：“化蛟之后，它算得上是龙裔，天生便有御水的神通天赋，这些水汽，尚且只是它吞吐修炼逸散的影响罢了。”

        徐柔闻言，愣了愣神后又确认地看了眼湿透的柴火。

        她连忙扭头望向石头上的楚辛俞，问道：“小师叔祖，您说……那头蛟是不是很厉害呀？”

        “蛇类蜕皮之后，往往最为脆弱，它能在勾云山脉经历数次蜕变，直到走蛟，自然是厉害的。”

        “那，那它会吃人吗？”

        楚辛俞顿了顿，目光扫向徐柔。

        才发现她此刻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害怕，似乎还比先前更期待了。

        楚辛俞道：“不仅会吃，还很爱吃。”

        徐柔下意识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可转念一想，她现在可是跟着小师叔祖在此，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放心，此地离那头蛟的巢穴远得很。”

        楚辛俞确定好了攻略贴提及的位置方向，满意点头，道：“进入这片山林前，除了给你用过一道避水符之外，还有道匿气符，所以只要不胡乱动用灵力，即使它从你面前走过，也不会发现你的存在。”

        微顿了顿，补充道：“所以就算碰到它，你也无需太过惊慌。”

        徐柔闻言眼一亮，扒在石头边上，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弟子明白了！”

        果然，平日里宗门那些有关小师叔祖的传言，也不过都是用来掩盖小师叔祖光辉的保护色罢了！

        就像皇帝喜欢微服出巡，仙人喜欢扮作凡人游历红尘。

        徐柔目光坚定地看向楚辛俞，用力地握住了拳。

        作为一个聪明又懂事的弟子，她绝不会把自己的发现说出去，誓死保住小师叔祖的秘密。

        等了一会儿，见小师叔祖没什么动静。

        徐柔便跑到大石头旁，蹲在边上美滋滋地打开符典看了起来。

        至于小师叔祖要做的事情，她虽然好奇，却更清楚，小师叔祖愿意带着她见世面，就已经是自己走了大运，不该多问的，切忌多问！

        见她自己找了事做，楚辛俞便做出闭目养神的姿态，打开论坛，将收藏的帖子翻了一遍，找到她这次目标的攻略贴。

        《勾云山脉蛟蟒身殒之地，及蛟蟒老巢下的寒泉攻略！》

        该贴楼主在一次勾云山脉的探险中，被只山魈追逐到一处瘴气弥漫的山林当中，那山魈追到这里，就不敢再往前一步，但不死心的继续守在外面。

        楼主只好咬着牙进入瘴气当中。

        好在他一直是个爱好攻略探险的玩家，准备向来充足，一边吃着解毒的丹药，顶着掉血和中毒的负面影响，试图找到另一条离开的路。

        直到他看见这片山林中瘴气的源头，一头死去多时的蛟蟒。

        它纤长的躯体上，珠光色泽暗淡，颈上白婴残缺，狰狞的伤口遍布全身，从中流淌而出的血早已凝固变黑，将身下泥土与植株都腐蚀成烂泥模样。

        头颅更是受到法术神通的轰杀，模样惨不忍睹，完全无法辨认全貌。

        而出手击杀这头蛟蟒的人，却连它体内蕴结的妖丹都没取走，被楼主误打误撞捡了个漏。

        楚辛俞等着的，就是这蛟蟒被诛杀的时刻。

        蛟蟒巢穴下有一口寒泉，她若想潜入其中，还需要用到蛟蟒的妖丹。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时间，那头蛟蟒就要遭遇不测了。

        …

        此处山林一直很是静谧，大抵因为是蛟蟒的领地，连寻常虫鸣鸟啼的声响都没有。

        从楚辛俞和徐柔到这里开始至今，充沛的水汽聚集在枝叶上又落下，仿佛大雨一般的情况已经来了好几场，渐渐的，林中弥漫起了淡淡白雾。

        雾气很快又由淡转盛。

        入林前，楚辛俞给她自己和徐柔一人用了一道避水符，以至于白雾席卷到了她们身周时，轻易便被符篆的力量隔开了，随后就像是遇到砥柱的洪流，像两侧汹涌奔去。

        徐柔怔愣地放下符典，眼中神情略微震惊地看向这磅礴一幕。

        “小……”

        “嘘。”

        不待她仰头喊出声，楚辛俞垂眸，抬指抵在唇边，拦住了她未说出来的话。

        楚辛俞望向左前方的位置，随后微微闭上眼，聆听着白雾席卷过枝叶草堆之外的细微动静。

        徐柔见状，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符典。

        “不是那头蛟……”楚辛俞皱了皱眉，旋即睁开眼，道：“是个人。”

        “人？”徐柔松了口气。

        楚辛俞点点头，神情忽然变得若有所思。

        林中涌现的白雾，这忽然出现的异象，与在林间奔跑、气息孱弱杂乱的那人，让她想起一件事。

        玄微宗的老邻居姑射山，似乎也是在这个时间点之后，收了个新弟子。

        收徒这种事情是常有的事情，并不稀奇，但稀奇就稀奇在了这名新弟子的天赋极高，入门测资质一环时，竟测出他是天阶金灵根与先天剑躯的双绝根骨，即便是在玩家当中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这不是妥妥的未来剑仙？

        但没有人知道这位弟子的底细，姑射山对外的说法，只是山中长老出外云游，有缘觅得良徒。

        蛟蟒追逐凡人，绝境之中，那凡人命该不绝，恰好遇见姑射山的修士，于是被其救下。

        楚辛俞沉思片刻，有了新的打算。

        玄微宗千年来出过的剑修屈指可数，司规长老的次子这会儿还在外寻觅剑道机缘呢，楚辛俞自认做人还是有些底线，没必要为了这点利益，就改变了他人本能拥有的坦途大道。

        既然他已将蛟蟒引出了巢穴，楚辛俞也不想再守株待兔，他跑他的，跑到前头自然会按照原本的事态发展，被姑射山的长老救走。

        她则是先发制人，提前摆下符阵，诛杀蛟蟒。

        各取所需，互不耽误。

        楚辛俞想了想，抬手往腰间储物囊一摸，晃眼间，手里就多出一沓乌紫色的符篆。

        “徐柔，符典看到第几页了？”

        “呃？”

        徐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但很快便老实回答道：“弟子已看到第七页，说的是如何利用五行相生相克……”

        楚辛俞垂眸看她，道：“第五页所讲有关符阵的内容，你可还记得。”

        徐柔用力点头，道：“记得的！”

        待到她将楚辛俞手里拿着的符篆，以及这番问话联系到了一起，小脸上登时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楚辛俞也不再解释什么，垂眸轻笑一声，道：“记得就好，拿好这些符篆，稍后照我指示的方位依次摆放，记住它们的位置，”

        徐柔有一瞬间的惶恐，但随后看着小师叔祖交到自己手中的符篆。

        一想到这可是被小师叔祖信任的象征，心里便涌起一股劲。

        “嗯！弟子定不会让小师叔祖您失望的！”

        这名弟子还真是好糊……咳，懂事听话。

        楚辛俞一边想着，一边在四周围不同方位放置符篆，同时一心二用，指挥徐柔在其他位置依照指示将符篆放好。

        她抬手掐了个法诀，抵在眉心之间，引导灵力汇入双眼。

        再度睁开眼时，所见一切都似乎变了个模样。

        三十六道雷符的摆放位置毫无规律可言，凭着符篆自身的品阶，浮现的气机独立圆融，形成一个淡淡的半圆倒扣，抵挡住了水汽侵袭。

        楚辛俞轻呼出一口气，眼中神采明亮，红润的嘴角微勾，这还是她第一次真正将理论搬到了实际上。

        下一刻，她翻转掌心，一枚枚氤氲着灵气的晶石，朝那三十六道雷符四散飞去。

        落在每个符篆上不同的点位。

        接连散出三十六枚灵石后，楚辛俞掏出一颗氤氲灵气泛着微微玄色的晶石，打入她原先所站的巨石之中。

        雷符气机原本各自独立，却忽然像是受到牵引一般，逐渐拉伸变形，向外延展。

        楚辛俞瞥向正看着她，眼睛亮晶晶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徐柔，顿了顿，接着从储物囊里掏出一把呈现墨绿色泽的符篆，轻抛过去。

        “继续摆。”

        楚辛俞双手负在身后，一边指挥着徐柔摆阵，一边眯着眼看向动静越来越大的方向。

        徐柔放下一张墨绿色的符篆，悄悄看了眼小师叔祖的背影。

        “专心些，莫走神。”

        就被抓包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也难掩面上兴奋，继续循着小师叔祖指示的方位摆放符篆，打入灵力将其定住。

        能够化蛟的妖蟒，实力恐怕已至凝丹期。

        徐柔并不清楚这其中宛若天埑的实力差距，许是被小师叔祖的淡然自信所感染，她浑然忽略了这一点，内心满是对符阵起到作用、将妖蛟诛杀在阵内的期待。

        终于放下最后一道符篆，徐柔直起腰，朝不知何时又站在巨石上的楚辛俞轻喊道：“小师叔祖，弟子已照您的吩咐，将符篆都摆好了！”

        楚辛俞轻呼出一口气，点点头。

        她先打开论坛，找到《论如何用符篆震惊云鼎大陆一百年》，默默给楼主点了个赞。

        随后定了定神，看向前方。

        过分茂盛的植株丛中，踉跄着冲出一个少年，他的脸上、身上被草叶枝条划出不少伤痕，像是多日未曾清洗过，皮肤满覆乌黑印记与血痕。

        动作一瘸一拐，仍吃力地顽强向前跑去。

        他的嘴唇呈现青紫色，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散落的刘海底下，一双黑沉沉的眼眸几乎黯淡无光。

        在这少年身后，隐隐传来了窸窸窣窣的滑行声响。

        不时伴随着一阵阴冷瘆人的咝咝声。

        时远时近，仿佛是在追逐猎物一般，戏谑着玩弄他的求生欲。

        少年离巨石越来越近，他无意间瞥见了一抹紫色在巨石之上，十分突兀地站在那里。

        “继续往你想跑的方向去吧，这里有我。”

        一道平静温和的声音，传入他耳中，少年竭力维持的清醒，在这一瞬间仿佛被轻轻击溃，他眼前所见的画面迅速失去色彩，像是蒙上了一层灰。

        只剩下那道紫色身影。

        少年张了张嘴，干涸发紧的喉咙挤不出一个音节，但疲惫突然汹涌袭遍全身，于是所有的一切，最终彻底都化作沉沉的黑暗。

        “……”

        徐柔看着这个脏兮兮的少年莫名其妙冲出来，又一言不发地傻站在那里，最后直接倒地，她愣愣道：“小师叔祖，这人，不会是死了吧？”

        楚辛俞沉默了一下，回头看了眼，随后轻叹口气。

        “你去把他拖过来吧。”

        否则待会儿这未来剑仙，就要提前陨落在她布下的符阵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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