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快点，吃饭。”桃源夫人用筷子一敲碗边，催促道。

        “夫人，我已经辟谷，不适合吃这些凡间食物。”

        看着徐清川一脸平和加微笑地拒绝，肖寰立马接上“我也一样。”

        桃源夫人脸上的笑始终是一成不变的，“不行哦，小少年，姐姐很辛苦才做出来的呢，我儿子都没怎么吃过呢，你能吃到是福气。还想不想出去了？”

        就这饭，儿子吃不到才是福气吧。肖寰继续看向旁边，默默观望。一旁的徐清川面不改色的端起木碗，试探着伸出筷子，状似不经意的挑出一片完整的菜叶子。颜色焦黄，甚至边缘还有些发黑，上面还洒落了几粒没完全化开的盐粒。他夹菜的手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在夫人慈爱的眼神中放到了自己碗里，尝了一口。

        徐清川表情不变，只是眉毛狠狠的抽了一下。

        “怎么样？”肖寰看向他。

        “肯定好吃啦，你也试试。好姐姐从不骗人的。”桃源夫人毫不客气地夹一筷子放进肖寰碗里，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看着碗里这一坨绿得发黄的玩意儿，肖寰用筷子戳了戳，好奇的看了看一直没说话的徐清川，最后一狠心也咬了一口。舌尖尝到味道的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这是系统发明的新型惩罚。这味道，也太让人心寒了吧。

        味觉系统好像在某一瞬间紊乱了，甜不是甜，咸不是咸。他差点没忍住一口吐出来。再看看旁边这位，依旧是面带微笑，此时已经看不出任何破绽了。

        高手啊，这冲击都能顶得住。肖寰默默道一句佩服，然后放下碗，今天晚上是别想再让他动筷了。

        看两个人不约而同都放下了碗筷，桃源夫人挑眉，“怎么，不好吃吗？”她伸筷，迟疑的夹一筷子，“别看不好看，其实……”放进嘴中，她自动闭了嘴。

        一阵沉默之后，她放下碗，“不想吃就不吃了，来来来，帮我收拾一下。”

        急匆匆把桌上这一盘子东西撤下去，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收拾完了小院之后，桃源夫人招呼着两个人进了木屋。桃源夫人的小院儿里有三间房屋，她领着两人进了最西边的那一间。此时刚打开门，满月的莹莹月色便洒满了屋子，昏暗的屋子里散发着一股奇异的花香，格外诱人。

        她点燃了屋子里的蜡烛，帮着他们铺好了床，“你们今天晚上就先这样睡一晚上，两个人睡一块儿倒也不挤，这里比较简朴不要嫌弃哈。”此时的她像一个好客的村妇一样，热情的招呼客人，帮着他们收拾出来一间干净整洁的屋子。

        “怎么会呢，多谢夫人了。”徐清川道谢。

        “唉，”她叹口气，“你们不像我那个儿子，那小子娇纵惯了，小时候总是嫌这嫌那，让我烦好久，要是我儿子也和你们一样听话些就好了。”

        “听话的就是好孩子？”肖寰好奇的问，他在屿外见到过调皮的孩子，再加上一对恩爱的夫妻，一家三口格外的温馨。

        桃源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当然喽，乖乖听话的，父母才会喜欢。”

        “父母的喜欢和孩子听话是两回事。夫人，多谢你收容我们了，也希望三日之后，你能带我们离开。”徐清川不紧不慢地打断她的话。

        桃源夫人也不恼，展出一个清纯干净的笑，稍稍嘱咐两句之后便转身离去了，甚至在离开时还说了句“一夜无梦。”

        屋子倒也干净，一看就是经常收拾的，只是房间小了些，只放了张床、衣柜，西边靠窗户还摆了张书桌，除此之外也就没什么别的装饰了。桃源夫人一走，肖寰就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屋子里的花香熏得他有些昏昏入睡，此时看徐清川都带着重影。

        徐清川没坐下，而是来到书桌旁边，桌面上摆着些乱七八糟的书籍，不大整齐，似乎经常有人翻看，这些书大多数都是各地的奇闻轶事。桌子左上角摆放着一只素净的花瓶，里面插着一枝小白花。花有六瓣,正散发着格外清新的香气。小白花立在玄色木桌上，屋外是清雅的月光，屋内则是暖黄的烛光，衬得这枝小花更加干净。

        倒是很像桃源夫人喜欢的事物。桃源夫人也是一身白裙，第一眼看上去就格外的素美，可能是已经嫁为人妻，甚至生育过的原因，她的清纯中又透着一丝的妩媚。

        月光从窗子里照射进来，洒到花瓣上，让花瓣越发的晶莹剔透，连花瓣上的纹络都清晰可见。

        徐青川望着花，总感觉某些真相就触手可及，但他却抓不住那一瞬间的感觉。到底是少了哪一环呢，从见到桃源夫人开始，摘野花柳叶，闲逛，吃菜……

        “嗯……徐清川，”肖寰斜倚在床柱边，“我感觉有点困，好想睡觉。”

        他此时迷迷瞪瞪地看向前方，半眯着眼，像一只快要睡过去的猫儿。听他这么一说，徐清川此时也感觉自己隐隐有些乏力，浑身没劲，他好像知道哪里不对了。

        “肖寰，快醒醒，那个女人下毒。”

        “什么毒？她做的饭比毒药还难吃。”

        “柳叶儿、无丝草，还有满月之夜时菱格花的香味，混起来就是一味能让人困顿发力的药，轻则浑身无力，重则甚至会产生幻觉。”

        因为菱格花生长条件太苛刻，而且大多数时候只用来充当装饰物，所以这个药方不常见。徐清川能想起这个，还要谢谢他那位学医的小师妹陆姣。南山剑派曾送来三束菱格花，陆姣便想起这个药方，并且毫不留情的拿他试药，害他躺了三天还浑身没劲。若不是如此，他还真不会这么记忆犹新。

        肖寰想站起来，可是双腿打摆怎么都立不直溜。“你知道这么清楚，怎么还中招了？你个笨蛋……”

        徐清川诡异的沉默了，回想了一下餐盘里黄绿相见的无丝草，半晌之后才开口，“我……没吃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

        若不是今晚的菜长得那么难以描述，味道那么惊为天人，他也不至于中招。他踉跄着朝肖寰走过来，平日里规矩的身姿此时也保持不住了，狼狈的半跪在肖寰脚边。

        肖寰想去扶他，却差点一个跟头把自己栽过去，徐清川扶住他肩膀，把他重新按回去。他晃悠着身子，抱怨道：“喂，为什么你还能走，我连站起来都难？”

        “因为柳叶儿是药引。”徐清川此时的声音都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啊？”

        “你帮她摘了柳叶，汁液一直残留在你手上，所以你要比我中毒更深。”

        ……所以说，饭前洗手是多么重要的卫生习惯。

        两个人此时都微喘着粗气，思索着眼下的形势。没有下致命的毒药，只是些让人丧失行动能力的东西，至少现在两个人还能保持住清醒。桃源夫人的目的还真是有些无法揣摩。

        “啊，那个女人不会是看上了我们的美色吧。我看过小话本的，美貌少男行夜路结果被女妖精劫走，被吸了精气什么的。”肖寰越想越有道理。

        “……她儿子和我一样大。而且，”徐清川的手虚虚的抬起，本想拍拍他的肩膀，却在半途中失了力气砸在了他的腿上，“这个药会让人失去体力，她要是这个目的，下的就不是这种毒了。”

        就该是另一种不可描述的毒药了。

        “没有体力，就不行吗？”

        “你不知道？”徐清川收回自己的手，挑着眉看他。

        他应该知道什么事？肖寰隐约感觉到不对劲，可是又实在摸不着头脑。

        就是酱酱酿酿的事啊，宿主居然不知道？系统在识海中冷不丁开口。

        “我不知道！”

        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大概是取悦到了徐清川，昏黄的房屋中响起几声清越的笑声，声音不大，却让肖寰有些耳膜发麻。

        “原来不知道啊~”

        明明天光下的徐清川是位谪落临尘仙，但此时的他却让肖寰有些陌生，像寻找月光的向日葵，美得过于妖异。

        还是那双眼睛那张脸啊，到底哪里变得妖异了？

        没等肖寰折腾明白，房门被啪的一声打开了。桃源夫人依旧是一身白裙，挎着个小木篮，若不是看见篮子里放着把刀，任谁见了都觉得这是朵无辜小白花儿。

        “啊呀，药下轻了，还以为你们会直接产生幻觉呢。”

        “夫人，我们对于此地既无所求也不愿惹事，为什么要下毒呢？”徐清川声音虚弱。

        “你这话说的，可怜见的，让姐姐好生愧疚呢。”桃源夫人白嫩的小手拍拍他的脸，“不过我又不是好人，让姐姐愧疚是没什么用的。”

        “你到底要干嘛。”

        桃源夫人拿出篮子里的刀。比菜刀更轻巧些，也更华丽，刀柄上甚至镶了龙晶，看起来甚是精美。她拎着刀，缓步走向肖寰。还有三步的时候，站住了，她一敲刀身，清脆的金属声响起来比铃铛还要悦耳。

        “祭品，就该老老实实呆在塟法屿内当你的祭品，做个听话的小玩意不好吗？偏要生些妄想。既然你不听话，那我只好替你爹教训你喽，想来你爹应该也是极乐意的。”桃源夫人蹙起秀气的眉毛，“怎么办才能让你听话呢？削成人彘似乎更好一些，方便，省得以后坏我的事。”

        她似乎想要继续向着肖寰走去，半路却又脚步一转，走向了徐清川，“你就给先给他做个伴好了，我也算宅心仁厚啦。”

        轻快的脚步落在石砖地面，遮盖了肖寰额头汗珠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刀刃即将落下的时候，石砖轰得一声破裂开来，几只人的手骨五指朝天从地面钻出，抓住了桃源夫人的脚踝。一道骨鞭破土而出，卷起徐清川，直接把他甩出了屋门。

        “快跑！”肖寰脖子上的青筋鼓起，话音未落，那扇门已经“彭”的一下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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