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塔

尤利娅睡得迷糊，因为寒冷，她把整个身子缩在臭烘烘的法师袍里。但是寒气依旧顺着窗户飘进来，她冻得瑟瑟发抖，腿蜷曲着。

        就在这个过程中，她碰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

        鳞片滑腻湿冷，身体呈环状。

        尤利娅听到了“嘶嘶”声，那东西缠住她的脚踝，顺着小腿往上游。

        尤利娅险些惊恐到昏厥，她连滚带爬地滚下床，赫然发现一条漆黑的蛇绕住了她的腿。它殷红的蛇信子吐了吐，两只眼睛阴冷无比，上半身微微拱起，似乎要发动攻击。

        “啊！”

        尤利娅发狂地尖叫，从床上拽下衣服不停抽打着那条黑蛇。

        若是此刻有刀，她绝对能把自己腿砍了。

        从小到大，蛇一直是她的阴影！

        那黑蛇被衣服抽打，居然还缠得更紧，蛇头左右摇晃，形容恐怖。

        “啊！”

        尤利娅真的要哭了，不停地踢腿，脚撞到床缘立刻青紫一片，但她毫无察觉。

        房门突然被推开了。

        “噢！主人来救你了！嘎！别怕！”费伊跟在维克多后面，憋了许久没讲话终于可以尽情发泄，“嘎嘎！”

        黑蛇终于下去了，尤利娅跟见到救世主一样扑到维克多身旁。她害怕地抓住他的斗篷，指尖泛白。

        “救命啊！有蛇！”尤利娅惊慌地都没叫“大人”一词。

        已经举起魔杖的维克多手悬在空中，原本要冒出的绿光在听到这句话后灭掉了。

        尤利娅躲到他的后边，疑惑地探出脑袋。她咬了咬下唇，“大人？”

        维克多轻咳一声，“没事了。”他把她从他后面捞出来，逼她去看那条黑蛇。

        “黑蛇，是你！”费伊扑过去啄它的脑袋。黑蛇此刻安安静静地盘成一团，在费伊一再的挑衅下，才示威似的“嘶嘶”两声，缠在它的粗脖子上，收紧身体，“勒死你！”

        费伊的黑豆眼被勒得泛白。

        尤利娅泪眼朦胧，还是很害怕，不愿意去看黑蛇。转头面对着维克多。

        维克多稀奇地盯着她，突然伸手在她脸上刮了一下，“恶魔的眼泪。这是一剂配方的药材。”

        他魔杖一指，书桌上飞来一个试管。他手一挥，一股微弱的风席卷了尤利娅的眼泪。等她回过神来，她的眼泪已经被收集到试管瓶里了。

        “维布伦，费伊。”收集完眼泪后，维克多分别叫了一蛇一鸟的名字。打得正火热的一蛇一鸟分开了，安安静静地呆在两边。

        维克多没想到尤利娅还怕蛇，感到一阵疲惫。怎么会有这么弱的恶魔！

        “这是我的怪物，它叫维布伦。”

        尤利娅很怕蛇，刚刚听到蛇讲话更是惊惧。虽然已经接触到了一点这个世界，但是会讲话的蛇真的比会讲话的乌鸦恐怖一万倍！

        即便维克多介绍了，但她还是不愿意去看它。

        “主人！维布伦这家伙一定是在偷懒！你怎么在这的？我找你很久了。嘎！”胖乌鸦一翅膀扇上蛇头。

        维布伦分叉的蛇信子吐了吐，音调缓慢怪异：“我在冬眠。这个女人突然把我的窝拿到了床上。”

        尤利娅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这么说，她刚刚是睡在蛇窝里？

        不会有病菌吧！她欲哭无泪，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痒了起来。

        费伊嘎嘎怪叫，心里酸得要死，“就你要冬眠！”如果它也要冬眠该多好啊！这样就不用时时刻刻都帮主人干活了！越想越气，它又和维布伦打起来了。

        维克多也没管二人，既然没什么事，那他就要回去了。

        尤利娅当然不肯放他这么走。

        “大人……”她蔚蓝色的眼睛溢出水光，“这间房窗户关不上，还被蛇睡过……我、我不想住这里。”

        维克多觉得她有点烦。他魔杖一指，生锈的窗户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艰难地关了起来。

        “维布伦，你换一间房。”维克多吩咐道，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尤利娅挡在他面前，也不说话，委屈地盯着他。

        二人僵持不下。

        尤利娅嗫嚅道：“大人，我不想……”

        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初到异世界的惊恐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她抽噎着，却也不敢多说什么过分的话。

        契约印记在发烫。

        维克多沉着一张脸说：“你就住这间房。”

        不可违背主人的意念。

        尤利娅低下脑袋，以一种几乎听不出来的音量说：“好。”

        维克多无声离去，费伊扇着翅膀离开。黑蛇在临走前还威胁地朝她吐吐蛇信子，从门缝里溜出去。

        尤利娅毫无睡意，她把所有的衣服全部扔回去，坐到靠窗的桌前。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迷茫地趴在桌子上，手不小心碰到水晶球。

        几缕光芒从水晶球内部溢出，落在尤利娅的肌肤上。

        一个黑色短发的青年抛着水晶球，他的三个舍友都在忙。一个舍友对着一盆绿植在狂练魔咒，一个舍友在画图，还有一个面前杂七杂八地放着许多试剂瓶、天平和药材，紧张地调制着什么。

        “一个期末考，干嘛这么紧张。”抛水晶球的青年说。

        几个舍友白他一眼，“你成绩全部都是a，当然不着急了。”

        青年来到门外。那时候的黑塔不像现在这般破旧。

        “期末考结束我要去旅游！”一个女生苦大仇深地抓抓头发。

        周围人也七嘴八舌地探讨起来：“我要提前学魔药课！”

        “我要回家继承家业！”

        “我要尝试召唤恶魔！”

        “哈哈哈！埃米丽，就你还尝试召唤恶魔。”立即有人不留情面地嘲笑，“怪物你都召唤不出来！”

        每一处都流动着符文的光辉，怪物宠物们在走廊周围你追我赶，几个魔法师围在一起激烈地辩论着什么。魔导师们在高楼，无可奈何地看着这群小崽子们。

        画面一转，一切都化为朦胧。

        这是——那个青年的记忆？

        发生了什么？黑塔从前很热闹啊，现在怎么这么萧条？倒闭了吗？

        尤利娅再度把手放上去，但是这次水晶球没有任何光辉流动。

        她收回手，趴在桌子上睡了一晚。

        第二天饿得饥肠辘辘，她头晕眼花地进了厨房，随便做了点土豆泥。

        她这次做的不多，只做了自己吃的量。吃完后把碗刷了，准备去床上躺躺。

        现在她觉得，被蛇呆过的床不算什么。趴了一夜的身体酸爽无比，简直要了她的小命。

        她和维克多正面遇上了。

        维克多神色不太好。

        “今天，开始你的恶魔训练。”他领着她到一楼，打开沉重的大门。

        金色的光茫穿过浓雾照耀在黑塔上。尤利娅终于见到它的全貌。

        主塔拔地而起，整体漆黑低沉，塔尖还挂着一面旗帜，迎风飘扬。副塔从塔比它低，众星捧月般拱卫着它。

        周围荒无人烟，浓雾在白天也不能消散，骷髅们在雾中穿梭，大约有十几只的样子，似乎是在守卫黑塔。

        维克多越走越阴沉，他身上的暴戾情绪几乎达到了极点。

        他们来到了一个深坑前。

        尤利娅本能地排斥这个深坑。

        原因无他，里面居然密密麻麻地都是怪物！

        光是蛇就有十几条，细的像不过手指粗，粗的足足有大腿那么粗，品种好似是蟒蛇。它们像是热带雨林里的树根，盘根交错，缠绕在一起，蛇信子一吐一吐的。

        尤利娅脸色苍白，生理性反胃。

        蛇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更多的是极其丑陋，她说不上名字的恐怖生物。

        有的像猴子，可是却满嘴獠牙，牙齿鲜红。

        有的只是一团恶心的肉芽，在蠕动着，只有中间的部位长着几百颗密密麻麻的牙齿。

        有的像狗，浑身却长满鳞片，长着三个脑袋，嘴里能喷火。

        还有的压根不是用语言能形容出来的生物，总之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见过！

        闻到人类的气息，怪物们从各自的巢穴里蜂拥而出，嘶哑地吼叫着。

        它们虎视眈眈地盯着尤利娅，浑浊的涎水从交错的齿缝里滴滴答答地流出。

        尤利娅腿有些软，此时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抓住维克多的衣袖。

        不是吧……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维克多把袖子从她手里扯出，他刚刚陷入了回忆，恨得咬牙切齿。此刻回到现实，他冷声道：“你下去。”

        尤利娅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维克多的声音残忍地传开：“你胆子太小了，第一课，就先从练胆子开始。”

        “不……”尤利娅绝望地摇头。

        维克多神色一变，恢复起他一贯残酷阴冷的形象。

        他本就是这样的。

        “请不要这样做……”尤利娅真的害怕了，自顾自往后退。

        维克多不耐烦了，他魔杖往下一甩，尤利娅感觉双腿被人猛地打了一下。

        她控制不住地向下栽倒，迎接她的，是怪物们腥臭的大嘴。

        不过尤利娅在掉下去的一瞬，抓住维克多的法师袍。

        维克多始料未及，一起被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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