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莫言人间

注：本章含bl暗示，雷者慎入。

        七年前。

        江白和7岁的江莫言坐在喧闹的包间里，尽力装做一对和谐的父子，然而总令人觉得有些做作。江莫言感到一阵恶心，但在父亲的威慑下他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都是商业巨头的总裁，许多也带了孩子，做为一种炫耀。毕竟江氏总裁江白有孩子是公开的事情，他若是不带孩子过来，显得有些怪异，所以尽管父子两人关系并不好，他还是硬着头皮把江莫言拽了过来。

        这时江白朝着对面的一位年轻女性打了个招呼，两人的眼神显然透露着暧昧。江莫言对于父亲这种沾花惹草的行为早已习以为常，却仍旧感到非常厌恶。这次更令他震惊的是，那位女性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

        渣男配渣女，天长地久。

        江莫言在心里骂着，却不曾想对面的母子将会怎样影响他的人生。

        聚会过后，江白和那位女性一同走着，两个人很亲密的聊着天，但他们说的话让人很难听懂。仿佛是直觉般，江莫言听到他们提到了母亲。

        此时江莫言就有时间去注意一下那位女性领着的少年。少年的皮肤很白，看起来很安静，眼含着温柔的笑意，与江莫言所表现出的冷冽完全不同。

        “那就明天再见吧。”江白对那位女性说着，领着江莫言朝车库走去。

        “今天我工作不忙，爸爸带着你出去玩会儿吧。”江白对江莫言说着，难得带有些许微笑。面对江白的反常，江莫言感到有些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天阴沉沉的，很快下起了雨，是个雨天。

        是个江莫言一生都难以忘记的雨天。

        江白领着他到一个十字路口的咖啡馆坐下。今天江莫言的母亲莫初要出差——她所在的莫氏已经倒台，要收拾的烂摊子非常多——恰好要经过这个十字路口。

        两人点了些东西，一边吃着一边看外面的风景。江莫言不明白，为什么江白要带他来这里，但他不愿意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就没有问江白。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或许还能见你母亲一面。”江白说着，嘴边带着一抹笑容，让人说不出的害怕。他带江莫言走出咖啡厅。他的话明显有些怪异，令江莫言感到非常不适。

        他带江莫言走出咖啡厅。路上车水马龙，而他们还是很快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银蓝色的敞篷车——那是江莫言母亲的车。

        回想起母亲温柔的笑容，江莫言的烦躁被冲淡了一些。

        红灯转为绿灯。

        母亲所在的那条车道上的车向前奔驰，对面的第一辆车却迟迟未动。

        突然。

        巨大的噪音，震耳欲聋。

        对面第一辆本应直行的车突然拐弯，狠狠的撞上了那辆银蓝色的车。

        “妈妈！〞江莫言几乎是下意识的嘶吼着。

        很奇怪的，银蓝色的和那辆撞到它的车同时放出了最近流行的死神烟花。

        两颗红色的烟花骷髅头出现在道路上空，死亡的恐怖笼罩着整个十字路口。

        在江白歇斯底里的狂笑中，江莫言陷入了昏迷。

        缓缓睁眼，刺眼的灯光让他的眼睛有些不适。

        江莫言迅速的坐起来，环视周围，江白坐在床边。

        江莫言的悲伤仿佛已被这一觉变得麻木，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只属于理性。

        “你当时在笑什么？”他冲着江白说道。

        江白没有回答他。

        “你到底有什么瞒着我？”江莫言吼道。他同时试图伸手打对方，但却发现手腕传来了一阵电击的痛感。

        拿着电击手环遥控器的江白浅浅地笑了笑：“你应该知道要怎么做，跟我去见你的继母吧。”

        江莫言不禁瞪大了眼，随后看了看自己用来显示时间的手环。

        38462年6月14日。

        昨天还是13日。

        前妻才死一天就娶新欢，也真像是江白这种人渣干出来的事儿。

        而当看到自己的继母是谁时，他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正是昨天那对母子。那位少年有些局促不安的缩在沙发的角落里，而他的母亲用她那种十分暧昧、令人不适的目光看着江白，而当目光转向江莫言时，则骤然变得冰冷。

        “这位是你的继母沈清月，这位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江寒星。〞江白介绍道。

        同父异母？？比我大？？？这什么情况？？？？

        正在他打算礼貌性的向对方问好时，沈清月倒是先一步伸出手，说道：“你好。”

        江莫言不去理会她冰冷的目光，伸出手与对方握手，而对方没等他握手就将手缩了回来。

        江莫言苦笑了笑，没有说话。缩在一角的江寒星有些怯懦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被他冷冽的目光吓得低下了头。

        “走吧，江莫言。”江白冷冷的对他说道，语气比莫初死前时更加可怕。

        江莫言刚一进屋，就听见后面有一种木头被挤压的声音。

        他回头一看，发现木门框里镶上了一个灰色的结界，江白再次露出了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微笑，朝他招了招手，转身离去。

        好在他的电子手环自动从手上脱落了下来，他把那个手环狠狠的踩碎，扔进垃圾桶里。

        然后他尝试将手穿过那个结界，同样还是一阵电击，比刚才更为强烈。

        “我。”一向文明的江莫言骂出了人生中的第一句脏话。

        而且这个结界还挡住了门，现在他真是一点隐私也没有了。

        过了片刻，江寒星站在结界外，小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江莫言缩在角落，继续看他的手机，没有理会江寒星，江寒星便默认为他同意了，小心翼翼的走入房间。

        结界上设置了出入权限，只有江白、沈清月、江寒星以及负责给江莫言送饭的仆人有进出权限。

        江莫言依旧没有理会江寒星。

        “你为什么不理我，我们以后就是家人了。”

        江莫言突然冲着他吼道：“闭嘴！我永远不会有你这样的家人。你也不要和我称兄道弟，你不配。”

        “莫言……”江寒星小声说。

        “你不许叫我莫言！”只有他的母亲才有这个权力。

        “对不起……”

        其实江莫言知道，自己把所有怒火都发泄在江寒星身上是不对的，在这件事中，江寒星有可能也只是一个被动的接受者。但他就是自己仇人（他想是的）的孩子，自己不能直接报复沈清月和江白，就只能将所有的暴力都施加在江寒星身上。

        江莫言走到他面前，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你这个狗杂种，凭什么破坏我的家庭？！凭什么你一来就夺走我的一切？！我恨你，你给我滚！”

        是啊，江寒星夺走了他的一切，他的学籍，他的前途，他的身份。

        他本来应该接着上小学二年级的，而现在他再也不能去学校了。他蓦地想起自己曾看到一个一年级的很可爱的小朋友，眼神是那么单纯，那么可爱，记得那个小朋友奶声奶气的叫他“哥哥”，跟他约好了明天还要一起玩。

        而现在这一切，连同阳光，被埋在了最深的地方，像一场幻影，再也不属于他。

        江寒星被打了一巴掌，一点还手的意识也没有，小声又说了句“对不起”就从房间逃了出去。

        江莫言冷冷地看着他，眼睛红的可怕。

        作者注：虽然这个世界中的“主生物”称作人类，但其实和现实中的人类并不是同一个物种，他们经历了更长时间的进化，他们的心理大约在16岁就会完全成熟，生理上的成熟则在14岁左右。同时因为江氏比较有钱，他们的后裔都在脑中安装了芯片，用来提高学习效率，所以说江莫言在小学二年级时的情商和智商大约等同于现实中的四、五年级学生。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江莫言一直被关在他的房间里，只有在重大会议时才会出席。没有饭吃也是时有的事，负责给他送饭的仆人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为之。好在江寒星总是会照顾他，尽管每次江莫言都对他态度冷淡，但江寒星还是每次在仆人“忘记”给他送饭时给他带一些吃的。

        而沈清月逐渐变本加厉，偶尔会拿他当做下人使唤，甚至鞭打他、折磨他。

        那天早晨，江寒星像往常一样去上学，路上的同学却都指指点点的看着他，眼神里透出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与阴谋。

        他没有理会，径自走入班中。

        然而就像预感中的那样，事情还是发生了。

        贵族学校，可不代表里面的人都是什么高贵的人。

        江寒星走入卫生间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一群魔鬼在盯着他。

        比江氏更为强势的孟氏之子孟扬忽然将他拽进一个卫生间隔间，反手锁上了门。江寒星被吓了一跳，用尽可能冷静的声音质问道：“你干什么？”孟扬带有挑衅意味的笑了笑，将他按在墙壁上，说道：“江寒星，总觉得你和其他男生有些不一样，现在看来还真是啊，比女生还柔弱，显然是个gay啊。”江寒星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声音已经出卖了他的恐惧：“你…你放开我。”孟扬的笑容越发放肆：“如果我不呢？你一个弱女子能把我怎么样？”孟扬说着，用身体更完全地按住了他。当意识到对方的意图时，江寒星感到非常恐惧。

        这人是变态吗？

        孟扬面带微笑的看着他，眼神戏谑，充满了压迫感。仅仅是如此，江寒星就已经快要失控了。他小声哀求道：“你别这样，我没有得罪过你，你放过我行不行…”

        没有用。

        破碎的痛感、意识、喘息声、孟扬那令人恐怖的下流言语……

        如梦境般真实。

        如现实般梦幻。

        什么都分不清了。

        如世纪般漫长的折磨终于结束了，江寒星一个人蹲在隔间里，没有哭，也没有笑，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默默的流着泪，默默的整理自己被侵略过的身体。

        他的人生从这一天就彻底改变了。

        “同性恋！”

        “变态！”

        “娘娘腔！”

        “人妖！”

        “……”

        江寒星沉默着，从一片污言秽语中穿过。

        “孟扬大佬，您说的果然没错啊，我早就觉得江寒星不是什么正常人，您这一试还真验证了。”

        “是啊，那□□一点儿都不会反抗。”

        回到家。

        江寒星用了很多时间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费尽自己所有的勇气敲响父亲江白的房门。

        仿佛云里雾里般，他语无伦次的向父亲江白倾诉当天发生的事情，但换来的只是江白的呵斥与辱骂：“你这个狗娘养的，就知道给我丢脸，你同学说的一点不错，你就是像个娘们似的。你这种没用的废物留在这里有什么用处，你要是再这么不争气，我就连带着沈清月一起让你们滚出江氏，这辈子都别他妈再跟我有什么联系。”

        “爸，我……我想转学。”

        “转学？先好好算算你值不值这么多手续费吧。要不是因为你，我早就可以跟沈清月分手了，现在又出这种事儿，你是想把江氏的脸丢光吗。”

        江寒星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着江白的神情。有厌恶，有愤怒，还有几分轻蔑与嘲讽，但就是没有失望，因为江白根本就没有把江寒星当做自己的孩子，只把他当做累赘。

        江寒星站在熟悉的灰白色结界前，第一次没有勇气走进去。

        “我可以进去坐一会儿吗？”他终于听见自己小声说道。

        江莫言有些迷惑地看着他，本来想拒绝，但看着他失落的样子还是不禁点了点头。

        江寒星靠着床坐在地上，哭了大概两个小时，江莫言有些困惑，但也不知道该不该问他发生了什么。

        突然，江寒星问道：“江莫言，如果……我是同性恋的话，你会觉得我恶心吗？”

        江莫言不由得愣了一下，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其实说实话，他并不觉得同性恋有什么不好。虽然客观上来讲，如果同性恋群体过于庞大的话，那么这整个群体将是人类繁衍事业的背叛者，但只说同性恋者的话，江莫言并不觉得他们很恶心（或许是因为江白在江莫言面前既沾花也惹草的缘故？）。

        而江莫言这片刻的沉默，却让江寒星误会了。他小声说着：“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再和你讨论这种话题了。”

        “我没有觉得同性恋恶心。”江莫言说道。

        江寒星蓦的抬起头，少年那孤独的眼睛中仿佛突然映出了光芒。

        晚上江莫言洗漱完后，从房间配备的卫生间中走出来，看到江寒星依旧坐在地上，不禁问道：“你还不走吗？我要睡觉了。”江寒星低着头，沉默片刻，然后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他问道：“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睡吗？”

        江莫言有些无奈的看着江寒星，看着少年那双有些期盼又有些恐惧的眸子，突然有些不忍让他眼中再流出失落的光，本想说“你睡地铺”的嘴突然改了语气，对他说道：“可以。”

        江莫言本来还担心这张床容不下两个人，没想到江寒星就缩在一个角落里，倒是一点儿也不占地方。

        他缩起来的样子像一只小猫，而此时小猫白净的脸看起来十分宁静，仿佛找到了家一样。

        江莫言关掉灯，两人沉沉入睡。

        片刻后。

        睁眼。

        泛着圣光的大厅，周围有几个白色的类似于柱子的东西，直入云霄，而他们的脚下也像云彩一般，踩不着底，也掉不下去。

        “你们好，我是42382号人间管理者。你们现在并不是在梦境中，是我将你们传唤到了这里。我想请你们帮一个忙，也算是帮你们自己的忙。你们所在的人间在100年前被分裂成了三个，现在合并后还剩两个，按照你们所处时空的计时法，再过5年不到的时间，如果这个世界不能重新合成为一个，它将迎来必然的毁灭。在你们父亲的书房中，有一个高大的抽屉，在从下往上数第3格抽屉中有一本书，名叫《42382号人间规则手册》，请你们将它保管好，并在合适的时间执行其中第11章的内容。这样你们就能使这个世界重新合并为一个时空。我知道你们或多或少都对自己的物种感到失望，但我向你们保证，这是因为一些外部影响的缘故，你们执行这个任务完毕后，这个世界将会进行重启，它会变得更好，请你们相信它。

        麻烦你们了。”42382号人间管理者朝他们深深鞠了一躬。

        二人被这一大堆话搞的云里雾里，但还是点了点头。他们都愿意相信他的说法，毕竟这个人好像对他们的家了如指掌。

        但他们还是有些怀疑这是一场梦境。

        “从你们身后的门出去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42382号人间管理者对他们说道。

        或许现在是一场梦境吧，如果现在再不抱他，或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吧。江寒星默默的想着。

        二人朝门口走去，而江寒星突然小声说道：“江莫言……”

        “什么？〞

        “我……我可以抱你吗？”

        江莫言一边想着这倒霉孩子今天是受什么刺激了脑袋变化这么大，一边还是点了点头。

        他们这才意识到现在他们的“身体”都是灵魂形态，所以说他们现在是没有躯体的，但是灵魂有自己的语言，肢体语言和表情，所以和正常人类是没有太大区别的，只不过他们缺了一层保护壳，也缺了一层束缚他们的东西。而江莫言在这种状态下感到非常舒适，因为他终于摆脱了那些鞭痕带给他的伤痛。

        江寒星有些害羞地抱住江莫言，小心翼翼的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的“呼吸”（灵魂一种维持生命的必要动作）让江莫言感到有些痒，但没有说什么。直到发现江寒星在不知不觉中吻了一下他的脖子，江莫言这才感到有些尴尬。

        “江寒星？你在干什么？”

        “对……对不起。”

        42382号人间管理者：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从上帝异空间下来后，江莫言进入了无梦的沉睡，而江寒星则噩梦不断。

        那破碎的一切再度浮出，在那清醒的梦境中折磨着他，强迫他再去正视那些可怕的记忆。

        终于梦醒。

        而大脑还停留在梦境中的时空，望着眼前熟睡的人，仿佛一个即将溺水的人抓到了一根木桩。

        他再度抱住江莫言，仿佛抓住了黑暗人间的光。

        第二天早上。

        发现自己怀里多了个人的江莫言感到非常懵圈。

        江寒星茫茫然睁开眼，看到江莫言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不由得瞬间红了脸。

        江莫言无视了江寒星的道歉，从床上坐起来，看到枕边放了一个纸条。

        “从下往上数第三格抽屉，《42382号人间规则手册》。”

        看来那真不是梦啊。

        所以说……

        江寒星的脸又红了。

        反正江白长时间都不在书房，江寒星很快就顺利拿到了那本书，并将其存放在了江莫言的房间里。

        兄弟两人的感情没有改变，依旧是互相关心，江莫言依旧装作冷淡。然而江寒星本人却变了很多，他在和江莫言相处时还是一个很温柔很可爱的小男孩，但江莫言还是隐约觉得，他眼里一向温柔乖顺的柔光仿佛已经变得有些凌厉，而且令人能明显感觉到那种属于法术的气息。看来他已经开始练习法术了。

        那一天江寒星将孟扬打进了icu。

        之后江莫言还发现江寒星常常在大半夜悄悄出去（莫言经常因被沈清月打后疼痛失眠），然后隐约有直升机的隆隆声，等到黎明时才听见江寒星蹑手蹑脚地走进他隔壁的房间。

        然而那一天……

        “妈，你到底为什么要杀莫初？”江寒星的声音。江莫言听到后，忍不住转头望向外面。

        “你傻啊？还问我这个。要是不杀了莫初，我们现在哪儿来的这么好的生活。而且严格来讲，莫初也不是我杀的。”

        “那是谁？”

        “只是一个生无可恋的hiv（这个世界的一种绝症，为方便理解翻译为hiv）患者，反正让他撞个人再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一切指令都以口头方式传递，没有任何通讯记录，包括那些死神烟花也是他自己绑上去的。他和莫初身上安装有生命体征检测装置，一旦死亡就会放出烟花。烟花都放出来了，说明两个人都已经死了。这样我们就不用再杀人灭口了。”

        少年眼睛里难得泛起了愤怒的狂澜。若不是有结界，江莫言此刻只怕要冲出来一拳打死沈清月了。

        沈清月走后，江寒星透过结界，关切的看着江莫言，小心翼翼的踏入房间，没有说话。两个人沉默了很久，江寒星突然说道：“我会替你报仇的。”

        江莫言心里烧着怒火，为了避免让江寒星察觉到，依旧冷淡的说：“我才不需要你帮我报仇。”

        “可我也讨厌沈清月。〞

        江莫言迷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们母子间发生了什么。

        又过了两年，也就是距今两年前了。莫初已经去世5年了，而那团怒火依旧在江莫言心中熊熊燃烧着。

        不曾熄灭。

        哪怕梦中的一刻。

        江莫言还记得那个雨夜。又是一个令他难忘的雨天。父亲江白难得走到了他的房间，冷冷地对他说：“江莫言，你过来。”莫言这5年来很少见到他父亲，但他一直天真的认为父亲对他是有感情的，哪怕一点。江白将门口的结界解开，带他来到客厅。江莫言看到他的继母和江寒星坐在那里。继母看他时脸上带着几丝高傲，江寒星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江白开口道：“江莫言，你应该知道江氏面临什么问题了。我长话短说，现在我们需要与陆氏联姻，你必须去，而且要伪装成江寒星。”

        莫言瞬间就愣住了。

        5年间的幻想瞬间破碎。

        原来，你们都把我当做工具吗。

        窗外电闪雷鸣。从七岁到十二岁，五年了。他忍了五年了！到头来就为了这个无情、只给了自已七年虚伪温暖的家族的光明前途而要奉献自己一生？凭什么？就因为他的父亲是个花花公子，他母亲被小三害死了没人给他撑腰，他就要一直隐忍下去？

        囚禁、挨饿、鞭打、受到所有人的歧视……

        藏在沉默外表下五年的愤怒在一秒内发泄出来，江莫言嘶吼道：“我不去！凭什么是我？”他已经没有理智了。江白的脸色愈发阴郁：“我们江氏养你这么多年，你就这样恩将仇报？”

        呵，好一个恩将仇报。什么是恩，什么是仇。

        不等江莫言反应过来，江白已叫人将他按在墙上，用鞭子狠狠地抽打他。江白冷冷地对江莫言说：“在这个家里你没有发言权。”江莫言也终于明白了当初江白给他起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让他不言不语地做一个傀儡。

        “什么时候他同意入赘陆氏再放过他。”江白对下人吩咐道。江莫言营养不良，手无缚鸡之力，况且平日都被打习惯了，也没有反抗，只是对江白说道：“我母亲是被沈清月害死的，你知道吗。”江白在一旁冷眼旁观：“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和沈清月谋划的。之前是为江氏我才和莫初结婚，现在莫氏落寞了，我也不喜欢你母亲，死了无所谓。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我当时在笑什么了。看着别人按自己的计划死去，而且自己将从中获利，难道不是件快乐的事吗？”

        江莫言已经震惊了。原来他父亲是这样无情无义的人吗。鞭子打在身上，新伤叠着旧伤，忽然就不疼了。窗外的雷鸣声掩过了鞭子划过空气的声音，心中的痛苦，掩过了鞭子抽在身上的痛苦。

        突然，一个高挑的少年闪到他前面，把握着鞭子的下人的手生生捏断。

        是江寒星挡在了江莫言前面。他把那个仆人直接扔在一旁，不再理会。

        “江寒星…？”江莫言有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江寒星。江寒星转过头温和地看着他：“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护着你的。”他回过头看着江白和沈清月，眼中尽是冷意。“江莫言不是你们谋利用的工具。你们这两个没有感情的卑劣生物，害了我就不要再害我弟弟了。”

        害了江寒星？莫言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思考能力了，也完全没有明白刚才江寒星在说什么。他满脑子都是“原来他父亲也对他没有感情。”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江寒星突然转过身，拉着江莫言的手往门口走去。江莫言表面上仍然对他很冷淡，但心里已经不知不觉相信了他，也没有问他要去哪，只是跟着他一起走。“你们要去哪儿？”江白问道。江寒星冷冷的回答道：“你之前不关心我，现在这些事也犯不着你管。”

        江寒星带着江莫言走到江氏的停机场，熟练的登上那架没有装跟踪系统的直升机。江莫言也跟着上了飞机。趁着江白那批人还没有追上来，直升机便起飞了，自动导航系统带着他们飞向了雨林。“你也不问我我们要去哪？”江寒星看着坐在副驾驶的莫言问道。“我忘了。”江莫言小声道，声音不太自然。江寒星知道莫言现在正在装，装作情绪很平稳的样子。江寒星沉默片刻，随后小声说道：“你想哭吗？没关系的。”江莫言冷冷地说道：“我没有你想得那么柔弱。”江寒星道：“抱歉。”

        的确，真正柔弱的是江寒星吧，当时被人欺负了都不敢反抗，还要回家和父母说。江莫言虽然比江寒星小一岁，但其实比他坚强许多。即便是刚才得知连自己父亲也并不关心自己时，江莫言也并没有崩溃，仅仅是感到震惊而已。

        江莫言的情绪慢慢平稳了一些，这才想起刚才江寒星说的话。“你刚才说江白他们害了你，他们做什么了？”江寒星的声音更小了：“也不光是他们害了我，主要是在学校的一些事……”随后江寒星就把他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江莫言。

        听江寒星讲完，江莫言慢慢回忆起了那个夜晚。就是从那天江寒星开始学习一些简单的攻击性法术，也是从那天开始，江星辰眼中一向温柔乖顺的光变得凌厉而冷漠。

        江莫言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里渐渐的饱含了同情。

        正是这一点同情，让江寒星觉得好受了许多。

        直升机到达了目的地——一片荒无人烟的雨林。江寒星拨开一片草堆，露出了一个隧道，江寒星带着江莫言走了进去。那是一个实验室，是之前江寒星偷偷来这里建造的。实验室中的桌子上放着几朵黑色的花。那就是蛊花，它们来自地下，从未见过阳光，所以有着黑色的花瓣。由于它们通过地下采摘的母植株来控制它分裂出的子植株，所以又名双生蛊花。他的母植株是留在蛊花种植者与施蛊者的手中的，可以用来控制种在人心中的子植株。这种蛊花的特性是可以使人变得嗜杀，并且将人心中的仇恨与悲伤无限放大。江寒星对他说道：“记得之前那场‘梦’吗？我们的计划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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