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幽幽静女

看着机场上往来如流的人潮，蓝枫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到底要到哪里去找这位轩辕静女士呢？

        前天晚上，当“昆仑山”这个名词跳进他眼中的一刹那，他条件反射地联想起昆仑一族。也许到昆仑山探访是个好主意。他立刻答允凯撒，替他办理这件“护送一名女子去昆仑山”的委托。

        委托如下：

        委托人：d先生

        见面地点：飞机场7号候机厅

        时间：11日上午十时

        被护送者：轩辕静女士

        目的地：昆仑山口附近的一家小旅店（具体地点，由轩辕静女士提供）

        特殊要求：请穿汉服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它被护送者的资料。也就是说，对方的长相、身高、年龄等等一概不知。

        毕竟是委托赏金猎人出马的任务，蓝枫倒不介意。大概是怕找不到他，对方居然要求穿汉服会面。

        汉服，中国的传统长袍么？这倒有点像中国古老的相亲风俗。互不相识的男女，在只知对方名字的情况下，选择某一地点相见，并约定特殊的服饰或物品。

        蓝枫有些无聊地想道，只希望那女子的年纪不要太大，否则就不符合这有趣的设定了。

        虽然他并不讨厌长袍，但一来急切间找不到合适的长袍可买，二来像机场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穿着醒目也不符合他的作风。临行前，他找到一件颇似长袍的睡衣随手丢入行李箱里，仍穿便装来到机场。然后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正郁闷中，一名扮像极酷、目中无人的少年听着音乐颠着舞步从他身边走过。蓝枫面露无声冷笑：早就看出这少年是个偷儿，只是现有要事，没空理会罢了。不想竟偷到自己身上！要知道蓝枫在赏金猎人里，干的可是“盗贼”这一行当，这名小贼居然滑稽地偷到了他这大盗身上，可谓好运到头了。

        蓝枫不动声色地跟着那名少年，只见那少年一拐弯进了旁边的厕所。他立即闪身跟入。

        过不多时，少年哭丧着脸从男厕出来，身上穿的正是蓝枫的长袍式睡衣。由于蓝枫的身材颇高，睡衣自也很长，少年穿上后几乎拖到地上，再配上他那个色彩斑斓的发型，蓝枫满意地认为，颇具广告效果。

        指点少年走到醒目位置，蓝枫拿了杯罐装咖啡在其身后不远处若无其事地品着。

        由于机场上形形色色的人较多，倒也无人对少年的装扮特别惊讶。只是广告牌少年的回头率比那美丽的空中小姐的还要高上几分。

        登机广播响起之时，一位身穿素雅汉服的女子匆匆向那名少年走来。打量着少年，她犹豫了一下，“请问您是蓝枫先生吗？”

        “我是。”蓝枫悠然上前，扯过少年身上的长袍，搭在自己的手臂上。少年如蒙大赦般逃之夭夭。

        轩辕静很是疑惑地望着急走的少年，不过并未多问。

        看出她具有良好的礼貌素养，蓝枫暗中松了口气。毕竟是任务狂人凯撒接的委托，就怕遇到奇葩。

        “您是轩辕静小姐吧？”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是的。”轩辕静点点头，似乎也松了口气。

        “时间不多了，我们登机吧。”蓝枫绅士地替她拉起行李箱，往登机处走去。

        飞机稳稳地翱翔于白云间。

        蓝枫安适地坐在座椅中，轻咂了一口空中小姐送来的咖啡。他的目光穿过机窗，望向翻滚的云海，心却系于身旁。

        轩辕静真是静如其名。除了刚才替她拿行李时，道了声谢外，就再没有多言一句。即使是空中小姐送饮料时，她也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蓝枫虽不喜欢罗嗦的女子，但像轩辕静这样如此不爱说笑的年轻女孩，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从她不带一丝妆彩的面容上来看，蓝枫可以断定她绝对不会超过二十三岁。虽然只有咫尺之距，从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年青女性所特有的热力。这并不是说她冷若冰山，相反地，她身上带着一种与寒冷完全不同的气质。这是一种令蓝枫无法简单描述的气质：如果你走过草地，轩辕静就是草丛中的一株小花；如果你到海边看海，轩辕静就是你脚下一枚贝壳；若不留意，不会发现她的存在。但当你不经意注目到她时，才会感受到她的美丽。虽不惊艳，却和协得自自然然，似乎她本就应该在那里静静的存在。她身上的汉服似乎与蓝枫印象中的汉服不太相同。而这件本该与飞机这种现代化设施格格不入的服装，穿在她的身上却分外和谐。

        蓝枫忽然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兴趣。

        “为什么要去昆仑呢？”他装做不经意地问道。

        一直沉默不语的轩辕静似乎从自己的世界中清醒过来，长长的睫毛缓缓地眨了两下，才道：“回家。”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晶莹的冰凌在相互碰击，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具有某种特别的韵律。

        “回家？你家住在昆仑山附近？”蓝枫细细打量着她。她面型柔和，气质清雅，并未看出她有任何藏族、蒙族或维吾乐族等西部民族的相貌特征。

        轩辕静只静静地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

        “那你对昆仑山一定很熟悉了？”被她这样看着，蓝枫的心似被猫爪轻轻地挠了一下。

        轩辕静点了点头，停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为什么点头又摇头？”

        “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我已经离开那里太久太久，不知道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轩辕静漂亮的眼中，浮现出隐隐的哀愁。

        回家不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吗？为什么会忧伤？蓝枫不由继续追问：“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话刚出口，他立刻就后悔了。因为轩辕静眼中的哀愁转成了浓浓的悲伤。那悲伤浓得像百世积下的寒冰，似能将看到它的人心冻结。

        蓝枫不再追问，每个人都有不愿提及的伤痕，外人实不该因偶起好奇而去残忍的探究。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直到飞机抵达格尔木。根据委托，蓝枫需把轩辕静于本月的13日之前，送到昆仑山口附近的一家小旅店中。现在已是11号，考虑到后面的一大段行程需要自驾，时间还是有些紧的。

        格尔木市，位于柴达木盆地的南部边缘，北接河西走廊，南连西藏，西至新疆，是青海的重镇，海拔2800米。昆仑山口位于格尔木往南160公里处，海拔也由2800米急骤上升到4700米，只能驱车而行。

        进入格尔木，立刻可以感受到她那豪爽奔放的西部风情。这座完全在戈壁滩上建起来的城市，像一位热情的异族少女，带着成长的躁动，欢悦地迎接着往来的每一位客人。

        二人抵达格尔木时，已是傍晚时分。得到轩辕静的默许后，蓝枫在旅店定了两个单间，打算留宿一晚，明早再上昆仑。

        放下行李，稍做梳洗，二人来到旅店里的餐厅。

        这里的特色菜大多与牛羊肉有关。菜上齐后，蓝枫发现轩辕静并不吃肉菜。可刚才点菜征求意见时，她却没有反对。

        是在减肥吗？蓝枫试探地为她点了几份素食和糕点。轩辕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津津有味地吃了一盘又一盘，不见有节食的迹象。

        难道是为了照顾自己的喜好？刚才在点餐时，自己似乎无意中表现出对肉食的喜好。想通之后，蓝枫看着对面女子吃得津津有味而不失文雅的样子，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这种性格在这个年代可真是太少见了。

        任何人来到异地总想要出去逛一逛，蓝枫也不例外。晚饭后，他客气地约轩辕静上街观景。但轩辕静仍是静静地摇了摇头，请他自便，不必在意她。

        虽然有一丝失望，蓝枫对她的性格已有些习惯，给了她个小巧的紧急呼叫器并说明用法后，就独自上街去了。

        路边的花坛里肆无忌惮地盛开着碗口大的花朵，由于是晚上，分不清是什么颜色。宽大的街道上少见人影，寂静得似可听见树的呼吸。蓝枫看看表，十点半而已，对比都市的夜生活，此时并不算太晚。

        路边的商贩基本都已打烊，一丝夜风拂过，竟有寒冷的感觉，白天明明很热的。有人说吐鲁番的气候是“早穿皮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这里也不相上下。

        蓝枫负手站定，抬头望天，天很高，只有月的周围有少许的云，月极其明亮。

        就算查不到“床前明月光”的线索，这次昆仑之行也是来对了！他不由感慨，久历都市的喧嚣与繁华，难得有这样真正的清静。

        终于可以一个人静静了。轩辕静长长地舒了口气，疲倦地坐在客房的床边。虽然这些年来，早已接触过无数的陌生人，但她还是不太适应与人交往。那个蓝枫看起来人不错，很会照顾人，却不会喋喋不休。和他在一起，有种安心的感觉。自从小时候与家人失散以后，这种感觉已经很少有了。不过一切都与她无关，人生漫漫，过客匆匆而已。

        抛开杂念，轩辕静闭上双目，盘起双腿，双手各捏了一个手印，放松地置于双腿之上。这是她自小就学会的打坐方法，可以快速缓解疲劳。渐渐的，她的周身泛起若隐若现的荧光。

        突然，一声满怀敌意的冷哼从窗外响起。她吃了一惊，向窗外望去。

        一股强大冷洌的寒气自幽黑的窗外侵入，逼得她全身的毛孔都在收缩。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

        “你也知道害怕吗？”一个低沉如鬼泣般的女音似从地狱冒出，突然出现在她的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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