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戏

　　像是知道诚王来了，萧沐烟这边刚同诚王说完，里面桂嬷嬷就出来说贵妃醒了，想见诚王。于是夫妇二人忙又一块儿进了里间。

　　“娘娘，儿臣来看您了。”诚王站在床边俯下身去，声音低沉又温柔，还带着几分眷恋。

　　萧沐烟站在一旁就瞧见贵妃刚还无神的眼里瞬间有了光彩。果然，若说这皇家还有什么让贵妃惦念的，真就是诚王了。

　　“儿臣原以为娘娘只是小病，怎么就如此之重了？是儿臣的不是，没早来看您，今日儿臣哪都不去了，就在这陪着娘娘，娘娘定要快些好起来才是。”诚王说得情真意切，甚至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

　　贵妃显然也听得动容，眼里有泪光闪动，“本宫自个儿身子不争气，倒是累你们担心了。你如今也是皇上身边得用的人，差事都忙不完，就别在本宫身上费时间了。你王妃是个好的，有她陪着本宫就好，你该忙就忙你的去。”

　　就这么几句话，贵妃都说得费劲，中途停了几次喘气，看得人实在是心疼。

　　“娘娘别赶儿臣走。”诚王带着几分撒娇和委屈，“儿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小时候儿臣也是经常来长乐宫的，那时娘娘常给儿臣准备喜欢的点心，由着儿臣撒欢，儿臣心里一直也把娘娘当母妃看的。如今娘娘病重，儿臣哪还有心思办差。父皇身边的帮手多，不差儿臣一个。儿臣明儿就跟父皇说，儿臣不办差了，儿臣要守着娘娘。”

　　“胡闹！”贵妃皱眉呵斥，情绪一激动，突然就咳了起来。

　　萧沐烟吓坏了，倒是诚王不慌不忙地让桂嬷嬷扶着贵妃半坐起来轻拍她的后背，他自己则是亲自去倒了杯温水来，待贵妃咳嗽稍缓，把水送到贵妃嘴边，轻言细语地道：“那娘娘快些好起来，不让儿臣担心，儿臣就老实替父皇办差。”

　　贵妃喝了半杯水彻底缓了过来，瞪了诚王一眼道：“德妃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人家都知道往你父皇跟前凑，恨不得多揽些差事好立功，你倒好，顶着个亲王的爵位，还是只知道跟在太子身后帮忙，便是差事办好了，也多是太子的功劳。如今为了本宫就连差事也不想办，也不怕别人说你躲懒！”

　　“太子哥哥将来要继承皇位的，儿臣帮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再说了，儿臣已经有亲王的爵位，争不争功劳有什么打紧的，俸禄又不多一分。给娘娘伺疾是尽孝，怎么就是躲懒了！”诚王道。

　　贵妃看他一脸理直气壮，不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你是傻，还是心思太简单。你这话固然是没错，可男儿在世，能立一番功业不是更好？”

　　“那多累啊！”诚王摇头，笑道：“儿臣就想当个富贵王爷，家宅和睦，子孙满堂，父皇、娘娘和母妃都长寿安康的，儿臣就很知足了。若是朝中有需要儿臣的地方，儿臣自是义不容辞，若是不需要，儿臣落个清闲也没什么不好。”

　　“早知你如此不上进，当初就不该让你早早有了亲王的爵位，该让你吃点苦头，才知道自己努力。小小年纪只知道享清福！还子孙满堂，你倒是生个小孙孙让本宫瞧瞧！”贵妃恨铁不成钢地道。

　　诚王看了一眼萧沐烟，笑道：“儿臣努力着呢！所以娘娘更要保重身子，快些好起来。儿臣和王妃都这么好看，到时候生的孩子肯定也好看！”

　　妈耶，这个男人自恋得真是坦坦荡荡啊！萧沐烟看着诚王面不改色地模样，觉得自己脸都要烧起来了！但不得不说，诚王一张嘴挺厉害的。看似激得贵妃骂他，实则是示弱让贵妃心疼，让贵妃记挂，让贵妃生出斗志，让贵妃不再有求死之心。

　　桂嬷嬷在一旁看得都转头去抹了把眼泪，看向诚王的目光满是感激。

　　贵妃被逗得笑了起来，精气神都跟萧沐烟刚来看到的不一样了。最终诚王还是没留下伺疾，但这一天贵妃药也能喝进去了，用膳的时候也能喝上半碗粥，就连来诊脉的御医都面露惊喜，说贵妃的病情有了好转。

　　倒了晚间，连皇上都特意来了一趟长乐宫，然后便碰到了来接萧沐烟一块儿出宫回府的诚王。

　　父子相见自然是要说上几句的，结果贵妃就把诚王不想办差，只想伺疾的事说了。

　　“皇上您说说，这孩子是不是故意来气臣妾的！您这朝中一天天的多少事忙，他不跟着其他哥哥们学习，想着替您分忧，就知道搞这些婆婆妈妈的！我这哪里缺人伺疾了！”

　　诚王站在一旁抿着个嘴看了一眼建兴帝和贵妃，结果被贵妃又骂了一句，“你还看，本宫说错了？还不服气？”

　　“儿臣没有。”诚王小声嘀咕了一句，顿时有些垂头丧气。

　　建兴帝倒是笑了起来，对贵妃道：“你今儿刚精神些，和孩子置什么气，清儿也是一片孝心。朕这几个儿子，就清儿和你最投缘，他小时候受你照顾颇多，给你伺疾也是应当。”

　　诚王一听这话，顿时感激得抬头看了建兴帝一眼，那一副多谢父皇给儿臣撑腰的模样，让建兴帝眼里又多了几分笑意。

　　萧沐烟非常识趣地在一旁当背景板看戏，心里对贵妃也不由生出几分佩服来。她这哪里是在皇上面前告诚王的状，明明是在皇上面前替诚王刷好感。

　　几个皇子中只有诚王来探望，还想着伺疾，虽说有小时候受照顾的恩情在，但皇后薨的早，贵妃掌管后宫时对所有皇子们都多少有过照顾。这么一对比，倒显得其他皇子们更薄情些。且他们一心只争朝中权势，落在帝王眼里，可不是什么好事。

　　其实建兴帝未必不知道贵妃这话里的小心思，但贵妃说的也是事实，自然就会让建兴帝上心几分。一次两次可能没什么，但真遇上什么事的时候，指不定这话就会冒出来，最终影响事情走向。

　　待两人从长乐宫出来，天已经擦黑。白日的燥热散去，倒是有丝丝凉风拂面。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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