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守望君心

秦致守了她几日都不见醒，心中越来越着急。按说不会有意外的，怎么一直没有反应呢？可除了等待，他也没有其它法子。

        十天后，风离悦才醒过来。她揉着剧痛的眉心，缓缓坐起。

        秦致推开房门的那一刻，手中的药碗都掉了。在地上砸了个稀碎，药汁四溅。他就那样傻愣愣

        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一过去，她就消失了。

        秦致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疑惑道：“秦致，我还活着吗？”

        秦致瞬间反应过来，是由于魂魄没有完全融和，现在醒来的是前世的她。而她之前的名字，是柳期雪。

        那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终于到了能说出口的时候。

        “雪儿，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他走到她的身边，探了探她的额头。

        柳期雪却没有答话，她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确认了这是真实的触感，她的眼里渐渐充满了泪水。

        “秦致，我还活着。太好了，我还活着！”她搂住他的腰，埋首在他的怀里哭泣。

        他抱着她，沉默不言。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该怎么开口啊。

        时间停在这一刻吧，就让她以为一切仍未变。

        “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魔界去看看？”

        秦致一僵，来得这么快吗？

        她感受到了秦致的异样的情绪，便问他：“你怎么了？”

        秦致轻轻地擦干她的泪水，艰难地开口，“雪儿，接下来我说的会有些残忍，你一定要忍住。”

        柳期雪看他语气这样轻，心中涌起巨大的不安。却听他道：“其实，现在已经是三万年后了。当初，你是真的碎魂了，险些灰飞烟灭。而我因杀了太多的神，被幽禁在龙族深海之渊上万年。”

        柳期雪愣了好久，似乎在理解这个听起来非常荒诞的事情。一觉醒来，她以为自己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没想到已经过了三万年，真难以置信！

        她瞪大了眼睛，心绪激荡，仿若平静的湖面忽降骤雨。

        秦致接着道：“魔族以数万子民的亡魂为代价，封闭了魔门。”他顿了顿说道：“雪儿，我们很可能，回不去了。”

        她被这一系列的消息砸得头疼。原来已经过了三万年，真的没有侥幸。

        魔族人从不入轮回，主要是因为而冥界和人界息息相关，而魔界自成一体。在魔族看来，舍弃过去便意味着背叛种族。以前，死在人界的魔族子民都不被冥界允许进入，也无法跨越界门回家，只能游荡在人界，作为孤魂野鬼，等待魂消魄散的那一天。

        “那我为何能入冥界轮回？”

        秦致道：“鬼王愿意帮我的忙。”说完发现柳期雪直勾勾地盯着他，他要是不说清楚就走不掉。他只好补充道：“其实我是费了很大功夫才求得他同意的。”

        至于究竟是怎样同意的，秦致就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柳期雪也不好再问下去，秦致一定是有不能告诉她的理由。

        她静静地看着他，三万年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概念，她的记忆仍停留在碎魂的那一刻。她突然很想知道，他是怎么熬过被幽禁的上万年的。一个人在那样寒冷孤寂的地方呆那么久，肯定很痛苦吧。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不忍心再让他想起那时的场景。

        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秦致不禁问道：“你是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柳期雪抱住了他，勒得死紧。

        秦致倒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回抱住他。这么久不见，雪儿怎么变得粘人了。却听她哽咽道：

        “在深海之渊那些年，你是怎么撑过来的？”

        爱人碎魂，众神围攻，冥界已封，魔门永闭。天上人间，皆无他们的容身之所。很难想象，在那种情况下，他是如何全身而退的。

        他抚摸着她的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只要你能活过来，我什么都愿意做。你要求我活下来，我就只能去寻找让你转生的办法。知道你爱我爱得发疯，所以我不敢让你生气。”

        最后一句话颇有几分得意和臭美。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再见到她。

        柳期雪轻轻地“嗯”了一声。“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俩人一时无话，就这样感受着彼此的温度。片刻后，秦致道：“雪儿，你先松开，我有点难以呼吸。”

        分明是不想再抱了才找这么个憋足的理由！柳期雪迅速分开，脸都黑了。

        不抱就算了，以后别求着！

        秦致道：“你的身体还没养好，刚刚的药撒了，我再去端一碗来。”说着就起身要往外走。

        柳期雪一听喝药，下意识地要阻止秦致，但抓他手的时候抓了个空，于是赶紧抓住了他的衣服用力一扯。

        秦致一个不小心就被她薅着衣服后摆拽了回来，坐在床上。他哭笑不得，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抗拒喝药。

        “雪儿，别闹了，你剩下的伤得喝药才能好。”

        柳期雪把他手臂抱得死死的。“我不管，我现在很好，我不喝。”边说还边摇晃。

        还没摇几下呢，秦致就失去原则了，他动了动手臂，发现也挣不脱。他无奈地叹口气，顺从道：“好吧，那就不喝。”

        她柔柔道：“秦致，你真好，我太爱你了，来亲一个。”然后就精准地怼上了他的唇。

        秦致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吻吓住了，手足无措。只是同意她不喝药而已，就得了这么大个奖励吗？他开始回应起来，没注意到她眼中的狡黠。

        柳期雪一把掀开被子，就打算脱衣服，被秦致按住了。她疑惑地看着他。秦致尴尬地咳了一声，道：“雪儿，今生的我们才十七八岁，还不可以干那种事。”

        柳期雪脸红了个彻底。

        尴尬，真是尴尬得无以复加。才起个火苗呢，就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又盖上被子，躺了回去。她都羞得不敢再看面带微笑的秦致了，他就是故意的！她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了。

        本来挺心疼他孤独了上万年，想着怎么弥补一二。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结果临门一脚他说不行！他不行！

        秦致见她这个样子，倒是觉得可爱极了。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只会在极为亲近的人面前才会使小性子，耍小脾气。而他觉得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她坦诚相待，得她以命相护。

        他爱的人也爱着他。纵然时光不再，沧海桑田，但他们终于重逢在此刻。大概这就是幸福吧。

        柳期雪正庆幸自己躲过了，没想到秦致还是端了一碗药来，她顿时脸都青了。但她架不住秦致柔情的劝说，还是一口气闷了，然后被奖励了一颗蜜枣，心里甜甜的。

        ——————

        稻城的气候出乎意料地好，四季如夏。

        秦致带她出来透气。战事刚结束没多久，这里还没完全恢复。街上只有些零星的小摊贩，有的房屋尚在修缮，没什么好玩的。

        柳期雪对此处并不熟悉，就跟着他走。不一会儿，到了一处糕点铺。她望着木盒中各式各样的糕点，停住了脚步。

        秦致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的眼神，便拉着她进了铺子。

        片刻后，柳期雪一手一块芙蓉糕，左边右边都在啃。秦致一手两包糕点，见她吃得太快，忍不住叮嘱她慢点吃。

        她含糊道：“好。”但速度却丝毫不减。

        秦致无奈笑道：“雪儿，从前有个贪吃鬼偏爱狼吞虎咽吃糕点。你猜他后来怎么样了？”

        柳期雪问道：“怎么样了？”

        他缓缓靠近，柳期雪挑眉，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儿来。但他却说：“后来当然是噎着了啊。”

        她的表情顿时变幻莫测，手上还不小心捏碎了剩余的芙蓉糕。惹得秦致哈哈大笑。

        柳期雪正要开口，却突然喉头一噎，这下当真噎着了。她捶着胸口，噎得特别难受。看来秦致这些年胆儿肥了不少，都敢揶揄自己了。

        秦致见她被噎到，赶紧去拍她的背。“雪儿！快吐出来。”

        这说的什么鬼话！都嚼稀了的糕点还吐大街上，那得多丢人！柳期雪哽着脖子，艰难地咽了下去。

        见她缓过来，秦致也松了一口气，他惊魂未定。“雪儿，你怎么样，还有没有那哪里不舒服？”

        柳期雪见他这样紧张，便道：“我没事了，你不要担心。”

        将她抱在怀里，他内疚道：“对不起，是我开玩笑太过了。还好你没事。”

        她轻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你不要道歉，不是你的问题。”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男一女抱在一起。路过的人纷纷指指点点，未出阁的姑娘看见了捂嘴偷笑。

        柳期雪不理会这些人，拉着秦致离开了。

        回到客栈后，秦致给她拉开凳子，倒了一杯茶。并告诉她不久后就要回云川，有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秦致在一边滔滔不绝地讲着。“……皇城那边局势有些复杂，我谋划了许多事，现在正是关键时期。所以你得收一收脾气，不能太冲动，不要随意暴露实力。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吃东西要小心。

        她边听边点头，但是都没听进去，觉得秦致就是瞎担心，就她现在这不到一成的实力又什么好暴露的。

        “那你之前说的那个贪吃鬼是指我吗？”她微眯着眼问他。

        秦致马上变得警惕，这是秋后算账来了！他机智道：“是吗？我说了吗？雪儿，你一定是最近太累了。”

        其实柳期雪并不是很能吃，就是一顿能吃十个馒头而已。修仙之人能达到天阶一级后就可以不吃东西了。但她这几天消耗很大，还是需要吃东西的。

        但是秦致要她注意的最后一点却让她一惊。

        他说：“雪儿，据我猜测。你没有今生的记忆，是因为魂魄还没有完全融和。而你能有身体的主导权，因为你今生的魂魄损耗过大，暂时进入了沉睡。你现在的意识只是你的残魂中剩余的神识。”

        柳期雪瞬间明白。“也就是说她不醒来，我撑不了多久喽。”

        秦致严肃道：“也不是，其实现在根本不确定她多久能醒来。以你的实力，能撑一年左右。”

        “即便她醒来，魂魄在短时间内还是不能融合。”

        “为什么？”

        “雪儿，对悦儿来说，你的实力太强，她目前还接不住你的力量。”

        柳期雪很失落，曾经的她可是魔族的骄傲，如今却要寄宿在别人的躯体中苟延残喘。她道：“一定要融魂吗？”

        秦致看出她很介意这件事，便开导她：“雪儿，你和悦儿的魂魄是互补的。你已经进入躯体，你没有她，不久后会灰飞烟灭。她没有你，灵魂觉醒时承受不住魔气的冲击，到时候会变成活死人。所以你们加起来才是完整的灵魂。”

        “可是……”

        “你不用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秦致最后安慰道：“倘若她突然醒来，你可能会再次陷入沉睡，毕竟你的大部分魂魄都进行了轮回。”

        “那要多久才能完全融和？”

        “等今生的你达到天阶九级。”

        “我能感知到这具身体现在的实力，才高阶后期。”言下之意就是要等很久。

        秦致安慰道：“不会很久的，三万年都过来了，还怕这点时间吗？”

        其实他也不想分开，但他没有办法。他们都有各自需要做的事情，有时偷得浮生半日闲，也能聊以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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