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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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凌晨六点,魏离卡着时针与分针重合的点走出公寓大门,魔都二月的风带着魔性的凉意,顺着大衣领口一个劲往里灌。她随手将风衣领子翻起,踩着略带坡跟的翻毛短靴,一阵风似的卷进天光初明的街头。
四十分钟后,魏小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走进丽贝卡酒店,几乎刚进大堂,裹挟着一脑门官司的丁允行就风风火火地闯进她视线。
“别傻站着了,赶紧过来帮忙!”开启“狗带”模式的丁总监是绝对顾不上维持自己人模狗样的精英范儿,来回都是一溜小跑,恨不能脚不沾地,化身风一样的男子。
被当成壮劳力抓包的魏离同学原地停了一拍,不动声色地放下挎包,过去加入狗带大军。
这是一场常规的上市酒会活动,从预定酒店到邀请函设计、再到场景布置,前期工作顺利得出奇,唯独临门一脚时出了个不大不小的变故。
“……一下多出十间房?他们现在才想起来吗?”活动负责人从七窍往外冒烟,恨不能化身一支钻天猴,将酒店天花炸出一个窟窿来:“他们早干什么去了?”
丁允行其实也想发火,可惜两个负责人总得有一个保持冷静,既然就地自爆的角色被人抢了,他只能把火气憋在心里,八风不动地调度全场。
“去问下酒店负责人,看能不能多匀出几间房——也顺便问问企业负责人,看新来的是些什么客人,有没有可能安排到别的酒店入住?”他一边安排,一边将所有人指挥得团团转,“对了,企业刚才说要把酒会串词多打一份,打印机能打印了吗?”
立刻有人忙不迭去调试打印机,经过桌角时没留神脚底,被电源线绊了下,颤颤巍巍的打印机一个重心不稳,直接响应了地心召唤。
小姑娘吓得脸色苍白,一声尖叫窜到了喉咙口,就等着打印机粉身碎骨的那一下往外冒,冷不防斜刺里伸出一只手,稳稳托住了机器。
惊魂未定的小姑娘出了一身冷汗,扭头就见魏离毫不费力地将打印机搬回原位……全程只用单手托举。
魏离面无表情地冲她点了下头,惜字如金地抛下“小心点”三个字,便去忙自己手头的事。
不远处的丁允行虽然忙成一团脚不沾地的陀螺,还是没错过这一幕,有那么片刻光景,他突然产生出某种荒谬的冲动,很想把这女人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什么构造。
丁总监活了三十年,经历过的奇葩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却还是头一回见识这种火烧眉毛依旧稳坐钓鱼台的主——按说这女人没啥大毛病,做什么都中规中矩,算不上出挑,也没出过大错,可就是太四平八稳、不温不火,以至于丁允行有事没事就琢磨,这女人外皮下是不是藏了一台运转精密的机械,计算精准,鲜少出错,连每一步迈出的距离都近乎一致。
丁允行的思绪堪堪飘到头顶心,就被眼前千头万绪的事务硬生生镇回天灵盖。整整一个上午,一组人忙得连喝水的机会也没有,和酒店软磨硬缠了好半天,总算又挤出了几间房,把临场闹幺蛾子的客户应付过去。
等他狼吞虎咽地塞了几口外卖,重新回到大堂接待处,企业邀请来的贵宾也陆陆续续抵达入住。
丁允行将魏离从头到尾打量过一遭,没从她身上看出一颗细胞能与人顺畅沟通,索性将她打发去换房卡。魏离倒也干脆,来来回回跑前跑后,很有任劳任怨的螺丝钉精神。
丁允行一边在心里飞速过着晚宴流程,一边陪着企业对接人有一搭没一搭闲扯,这位负责人挺着个啤酒肚,不知是被空调暖风吹的还是急的,二月份的天气,愣是窜出一脑门亮晶晶的汗珠:“不好意思啊丁总,我们也是今早刚接到的通知,真是麻烦你们了……”
丁允行被他那油光锃亮的脑门晃了下眼,一时很有冲动扭过头,来个眼不见为净,嘴上却是另一套:“您这话就见外了,本来就是我们该当该份的,只是这回确实比较突然,酒店也没有套房,只能匀几间标间应下急……”
负责人大手一挥:“这没什么,来得也都不是外人,有几个是我们董事长的远房亲戚,听说公司要上市了,人要过来捧场,咱总不能把人往门外推不是?还有一位据说是我们董事长亲自邀请来的,别看人年轻,那跟我们董事长可是过命的交情……”
这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拉着丁允行喋喋不休:“你是不知道啊,咱们公司能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们那小地方不像大城市,是穷山恶水出刁民啊,就前两年,公司刚准备上市那阵,就像一块肥肉,谁都恨不能咬一口。还有咱董事长,当年也没少犯小人,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想着富贵险中求,居然干出那种不要命的勾当——要不是遇到闻警官,咱公司能不能有今天真不好说。”
丁允行被他灌了一耳朵陈年八卦,恨不能一个头两个大,又找不到插话的机会,只能陪着唏嘘感慨。
好不容易打发走话唠负责人,前台的接待工作也恰好告一段落,丁总擦了把脑门上的汗珠,正想给电量告罄的手机充上电,冷不防一道身影从他身边擦过,只在视线余光里留下一片衣角。
丁允行猛地扭过头,就见那人站在接待台前,几个小女生仰头看着他,既不开口招呼,也不登记姓名,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怔忡,仿佛魂灵儿在那一瞬间悠悠飘出了主心骨。
丁允行:“……”
这都什么情况,关键时刻掉链子?
眼看几个小姑娘都没回魂的迹象,丁总只能一撸袖子,将掉下的链子扛上肩:“领导,麻烦出示下身份证,我们好……”
那人闻声回头,丁允行的话音不由卡了一下,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几个女职员一脸懵逼是为哪般。
这是一个年轻男人,而且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年轻男人。不知是天生的还是常年不见阳光捂出来的,这人有一张白如象牙的面孔,背光而立时,脸颊边缘近乎透明,直如冰雕雪砌一般。长眉和眼珠却是纯净的黑,深邃有神,像是名家手绘出的杰作。
丁允行也算阅人无数,只是就长相而言,连真人带影视明星捏一块,也没几个能强过他。唯一遗憾的是这人颜如冰雪,也带着冰雪难以企及的冷意。在他只是随随便便扫过一眼,丁允行已经打了个冷战,脖颈上的汗意瞬间一收,浑身每一处毛孔都在往外冒着森森寒气。
好在那人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从皮夹里取出一张身份证,递到丁允行面前。
丁总伸手接过,顺势扫了一眼:“闻……止?”
极有眼力见的女职员低头噼里啪啦登记贵宾信息,敲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怯生生地问:“止……哪个‘止’?”
那人说:“邦畿千里,维民所止。”
丁允行:“……”
小姑娘:“……”
能好好说人话不?
三个人六双眼睛面面相觑,一个声音突然淡淡插进来:“……停止的‘止’。”
女职员恍然大悟,埋头三下五除二登记了姓名。不知什么时候走到近前的魏离接过她递来的房卡,又从丁允行手里抽出身份证,折到前台激活磁卡,连身份证带房卡一并交到那人跟前:“您的房间在6102,左手边就是电梯。”
自称闻止的男人低头看着那张磁卡……或者说,是盯着那只递到眼前的手,有那么两三秒的光景,不知在想什么,居然没马上伸手去接。
凭着矫正后1。5的视力,丁允行清楚捕捉到在迟疑的瞬间,这人的瞳仁分明往里收缩了下。
他顺着这人视线看过去,自然而然地落在魏离手腕上,这女孩皮肤十分白皙,像是常年不见阳光,手腕上有一条疤痕,颜色很淡,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却恰好横贯手腕,像是被谁砍了一刀。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丁允行已经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后脊窜起一层毫无来由的凉汗。
魏离恍若未觉,淡淡道:“邦畿千里,维民所止,出自《商颂·玄鸟》。”
闻止垂下眼,轻轻一眨眼睫——相较别的亚洲人,这人的睫毛显得浓密许多,眼帘低垂时,似一道帷幕落下,将眼睛里的情绪遮掩的严严实实。
他慢半拍地接过房卡和身份证,疏离而客套地一点头:“有劳了。”
整整一天的接待工作琐碎而繁重,能在一群发福的中年大叔里邂逅一位年轻帅哥,无疑是一天中最大的亮点。即便他进了电梯,再看不见人,几个女职员意依旧意犹未尽,工作间隙仍不忘窃窃议论几句。
丁允行不关心她们私底下犯花痴,然而闻止离去前的那一眼像是生了根一样扎在他脑海里,没事就抽出两根烦人的枝条,在他眼前晃了又晃。
丁总被晃得心烦意乱,实在忍不住,挑了个空当逮住魏离:“刚才那人……他是不是认识你啊?”
魏离推了下滑落鼻架的眼镜,照旧是一脸波澜不惊:“不知道,反正我不认识他。”
丁允行琢磨了下,觉得那人虽然竭力克制,可最后那个眼神实在不像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于是不甘心地追问了一句:“你再好好想想,我总觉得他之前就认识你。”
魏离:“他认不认识我跟你有关系吗?”
丁允行:“……”
他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按理说应该跳脚发作,可魏离的语气拿捏得四平八稳,心平气和又理所当然,像是个纯粹的疑问句,倒让他觉得这火气来得十分无理取闹。
一时间,丁总突然有种扶额叹气的冲动,再一次确认自己和这女人天生八字不合。
这一天虽然波折不断,好在没出大茬子。当晚七点,酒宴正式开场,西装革履的董事长拿着早已备好的讲稿上台致辞,三万瓦的追灯打在他身上,托饱满的天庭和后退的发际线的福,这人额头仿佛自带圣光,每一颗细胞都在不遗余力地晃瞎人眼。
在他致辞时,丁允行难得分了下神——稿子校对过十来遍,又被企业公关部改了五六遭,只要不是睁眼瞎,照着读下来总不会有问题。趁着这个空当,他迅速扫过全场,找了好几遍,终于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魏离。
丁允行微微皱了下眉。
这女生实在很不打眼,倒不是说她的穿着打扮有什么问题,而是她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魔力,就算站在十万五千瓦的射灯下,被几百双眼睛盯着,只要她乐意,照样能让所有人遗忘她的存在。
丁允行不知道她是碰巧还是故意为之,也有可能是他多心,但凭着丁总多年阅历,他一直隐隐有种感觉,虽说交到这女孩手上的活没出过大错,她的心思却压根不在这份工作上。
看来得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谈谈——丁允行刚想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什么,他猛地拽回注意力,扭头看向台上,愕然地发现这位董事长先生大概是讲嗨了,不知什么时候甩脱讲稿,开始即兴发挥。
丁允行:“……”
等等,怎么事先没人提醒他,董事长先生是这么一位想起一出是一出、不按剧本来的主?
事实上,不止是他,连司仪带企业高层在内,全都站在台边傻了眼。眼看董事长口沫横飞滔滔不绝,大有将即兴发挥进行到底的架势,一帮人互相干瞪眼,使了一圈眼色,愣是没人敢扫了自家老板的兴。
台上的人面面相觑,台下的丁允行脑袋几乎转成一个飞轮,没等他琢磨明白该怎么解这个围,董事长已经说到动情处:“……我今天要特别感谢一个人,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公司、没有今天的我!大家可能听说过,两年前,我遭遇过一次绑架,那真是命悬一线,我他妈都以为自己死定了,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他越说越激动,三步并两步地走下台,从人群中一把拖起一个人,连扯带拽地拉上台:“你们可能都不认识……我跟大家介绍一下,这是闻止警官,当初就是他把我从阎王殿上拖回来!我今天在这儿告诉你们所有人,这位闻警官是我恩人,没他就没我,以后但凡闻警官一句话,我老成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眨一下眼皮!”
丁允行:“……”
虽然董事长声情并茂,恨不能涕泪齐下,可他就是莫名犯了尴尬癌,鸡皮疙瘩争先恐后地往外冒,差点长出一身麻疹。
董事长这一出天马行空,不仅丁允行没想到,突然被拽上台的闻止也是出乎意料。他来不及挣脱,目光下意识扫向台下,就见靠近后门的角落里,一个人影突然站起身,猫腰钻进立柱背后的暗影里,贴着墙根溜到门口,瞅着四下里没人注意,一闪身消失在门口。
闻止一双长眉登时拧成了疙瘩。
等到几个企业负责人连哄带劝地将董事长拉下台,丁允行这才长出一口气,他抹了把脑门上的汗珠,回头却发现原本站在角落里的魏离不知什么时候没了踪影。
他登时伸长了脖子,来回旋转一百八十度都没找见人影,心里刚压下去的火气蹭一下又窜上来。
丽贝卡酒店的格局很有特点,走廊环环相扣,构成一个首尾相连的同心圆。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然而转过拐角就是一道侧门,门外是一条安全通道。偷偷溜出宴会厅的男人顺着通道连下三层,几步就闪进一条光线暗淡的走廊。
走廊尽头是一间休息室,大概正在装修,没有对外开放,也没有开灯,暗影肆无忌惮地狂欢着。那男人回头张望了下,没发现人影,于是从衣兜里摸出一根铁丝,轻轻插入锁孔,上下一挑拨,只听“咔”一下,机括反弹开,那人伸手一拧,紧闭的屋门登时开了一隙。
男人侧身闪入,再次确认四下无人,小心掩上门。他往后靠在墙板上,从胸腔深处呼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浊气,肩膀还没完全松懈下来,黑暗深处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女音:“……不跑了?”
那个瞬间,男人浑身一僵,刚消停下去的凉汗冒出了二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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