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和山被毁

九莲子洗干净了倒是个清丽的美人儿，一双杏眼十分灵动，看着就很讨喜。

        雪松薇给她盛了一碗鱼粥，问她：“你从万安城来，可知小和山上如今是什么境况？”

        九莲子似是想起些什么，打了个寒颤，道：“小和山上没有活人了。”

        雪松薇心一沉：“没有活人了，是什么意思？”

        她抓着九莲子，急问：“我师父呢？周亦何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

        九莲子被她拽得一晃，听她如此问，便道：“你是周大夫的徒弟？”又道：“天谕卫走的时候放火烧了山，没有人活着，你师父只怕也……”

        雪松薇久久回不过神来，虽然她早就知道他是一定要死的，但是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没办法立刻接受。

        那个人真的死了。

        那么她在这个世上就真的一个亲人也没有了。

        雪松薇埋在膝上痛哭，九莲子不知她是周亦何的徒弟，就这样贸贸然说起了人家师父的死讯，一时间也生了些愧疚。

        鸿陵紫看了好一会，学着昨夜温执安慰他一般，轻抚着雪松薇的头发，眼中却还是有些迷茫。

        五隐走近她，道：“我送你回小和山。”

        雪松薇抬起头来看五隐，她脸上依旧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莫名的叫人觉得十分可靠。

        她忽然生了个胆大包天的念头，一把抱住了五隐的大腿，狠狠地哭了一场，方哑着嗓子道：“嗯，我们回去。”

        因那些三绝门的人是骑马来的，五隐方才又没有伤到马，他们便收了那群马，倒是不必再跑了。

        本来温执一早便要走的，但是雪松薇不去九溪山庄了，他便要再送她一程。

        于是这一行七人便又上路，往小和山折返而去。

        天谕卫果然一把火烧光了小和山，山下的山民们受到牵连，只能在废墟上搭几个草棚子勉强遮风挡雨。

        这些山民见了雪松薇，都叫她节哀。

        他们记着师徒二人看病送药的恩情，而雪松薇心中却是愧疚万分，若非他们在此隐居，也不会引来天谕卫，最终令这些淳朴的山民们流离失所。

        几人一路上山去，只见满地的焦土，裹挟着无数不知名姓的尸骨残骸。

        大火蔓延得很广，官府扑灭不了，只能砍去一些树木，将火势困在小和山，不至于让整个万安城境内都被付之一炬。

        被大火烧过之后的山路，每一寸土地都是灼热的，那马儿畏惧脚下炎热，在山脚下踌躇不前，于是几人只能下马步行。

        小和山上那座小院早已不在，废土之上有一个匍匐在地的男子，因背对着，他们也不知那是谁。

        雪松薇紧赶几步上前去，激动地拽过那人，待见了这人相貌，顿时瘫软在地，已是泪流满面。

        这不是她师父。

        “周如何。”雪松薇咬牙切齿道：“你干的好事。”

        周如何揉揉膝盖，坐了起来，道：“好师侄，这关我什么事？”

        雪松薇怒道：“若非你做那害人的毒药，满江湖的乱下，我师父又岂会被人逼着解毒，最后惨死天谕卫手中！”

        周如何摆了摆手，脸上有些愧疚又有些委屈，“我没有，我那点子本事你还不清楚，哪里真能研制出无药可解的毒，一定是有人在背后阴我。”

        “你还说！若不是你非要闯那毒医的名头，哪里会叫人寻得了这样的机会坑害你。”

        周如何被雪松薇一个小辈训得连连点头认错，不敢回嘴。

        他道：“好孩子，我给师兄立了衣冠冢，从今往后我会帮着师兄照顾好你的。”

        雪松薇看了他一会，想要再骂他，终究没有再开口。

        转而问道：“你没找到他的尸骨？”

        周如何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看她一副要掘地三尺的模样，只能如实告诉她：“师兄用了化尸水，没有尸骨。”

        雪松薇怔住，良久缓缓道：“也好，也好。”

        然后对着周如何立的衣冠冢磕了三个头，便头也不回的朝着五隐几人去了。

        周如何连忙起身追她，只是他跪得久了，差点摔了个大跟头，口中连声道：“大侄女，你要到哪里去？师叔送你一程。”

        雪松薇并不理会他，只走到五隐跟前道：“我们走罢。”

        五隐点了头，他们便又下山去。

        几人简单的商量了下，决定到万安城去歇下脚。

        他们这一路奔波实在劳累，本来因为九莲子的仇家三绝门也在万安城，他们还有些犹豫。

        五隐却道：“万安城最近，就这里。”她自朝前走去，声音缓缓传来：“若是不识趣，灭了也无妨。”

        她这话太猖狂，和她一贯避让麻烦的性子很有些不同，几人不知她为何如此，却也屈从于身体的疲乏，便往万安城去了。

        因有九莲子在，他们没住上回那坑人的客栈，换了一家更大些的。

        几人一块凑了凑银子。

        五隐雪松薇没钱，这是早就知道的。

        一个刑回更是只知道吃和笑，这是不必说的。

        鸿陵紫和九莲子两个逃命之人，想也知道定是来不及揣上银子的。

        温执在身上摸索半天，竟然也是一个子都没有。

        死皮赖脸跟着来的周如何便更没钱了，他那一身破破烂烂的，给他个碗他就能直接加入丐帮了。

        说到底，还是只有钟却一人出钱。

        他那本来就小的钱袋即将被彻底掏空。

        房钱其实不贵，贵的是刑回要吃的东西，钟却有些心慌，按刑回的食量，不知这点银子够他吃几分饱？

        几人又累又饿，终究是肚子占了上风，先叫了饭菜吃。

        钟却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了，生怕待会刑回吃空了这家客栈，他们又拿不出钱来付账，难不成真的要吃霸王餐了？

        这可不好，都是辛辛苦苦赚钱的百姓，这叫他心理如何过意得去。

        五隐没坐下去，她拍了拍钟却的肩膀，示意他跟她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钟却跟着五隐一路走，最后停在一家钱庄前。

        钟却心头一跳，五隐不会是要打劫这家钱庄罢。

        那他要不要意思意思地劝上两句？

        没等他想好，五隐便进去了，他只好再次跟上，只见五隐在袖子里摸啊摸，不知是摸匕首还是暗器。

        最后，五隐拍下一块玉佩。

        那钱庄掌柜看看玉又看看人，朗声笑道：“客官此物，可兑金一千两，您要兑多少？”

        一千两黄金？

        钟却脑子钝了一下，一千两黄金，那应该够刑回吃饱很多顿，很多很多顿。

        “兑多少？”

        钟却回神，便见五隐看着他，问他要兑换多少？

        他呆了呆，心想这不是你的钱吗？想兑多少兑多少，为何要问他？复又想起，先时花出去的钱都是她的金冠所换，其实他们一直都在花五隐的钱。

        钟却想了想，试探着朝五隐伸出了食指。

        五隐便看向掌柜：“一百两。”

        掌柜回道：“客人是带黄金走，还是置换成银子和银票？”

        五隐疑惑：“有什么区别？”

        掌柜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这两人，笑着说了实话：“眼下金价见涨，一两金可换十六两银。”

        五隐想了想，又问：“银又如何衡量？”

        这回掌柜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思索了下该怎样解释才能叫眼前这两人听懂了，良久方道：“寻常百姓家一年的嚼用也就七八两银子。”

        两人愣了愣，似乎才知道物价如何，五隐便道：“你看着兑换便是。”

        掌柜的应了声是，在玉佩上刻下一道划痕，仍旧将玉佩还给五隐，后又取出银子和银票给了五隐。

        五隐收了玉佩，又将银子尽数递给钟却。

        钟却捧着分量十足的银票和银子，只觉得心都落到了实处，总算是不必担惊受怕了。

        五隐走了一会儿，朝钟却道：“一会你拿些钱给松薇，问问她要不要给那些山民。”

        钟却点头应了。

        路上遇到家成衣铺子，两人进去给众人都置办了新衣，这才回了客栈。

        几人已经吃饱了，正胆战心惊地看着邢回大吃特吃，店家和跑堂已经不错眼地盯了他们很久了。

        钟却先拿了一锭银子给店家，叫他放心大胆的上菜，又去将众人的衣物分了，叫他们先去沐浴更衣。

        钟却还没吃了两口，就被五隐赶到她的房间去洗澡。

        因一开始钟却手中银钱太少，便只要了四间房，温执鸿陵紫住一间，因周师叔浑身是毒，怕他伤了其他人，便叫他自己住了，雪松薇和九莲子住了一间，而邢回因为太过高大，只能在后院寻个柴房安置，钟却本着能省则省的心态，要和邢回住柴房，剩下一间房给了五隐。

        五隐此时要吃饭，便赶他先去洗澡。

        邢回乐呵呵地吃到几人收拾干净了下来，还不肯停歇。

        雪松薇看着有些心惊，同五隐道：“我怎么觉得他越来越能吃了？”

        五隐点头：“确实如此。”又道：“你一会给钟却抓点药，跟他拿钱便是。”

        雪松薇心虚地靠近五隐，轻声道：“钟却的钱够吗？”

        这又是让邢回敞开肚皮吃饭，又是给他们买衣服换洗的，她怕把钟却的口袋给掏空了，又道：“不若我摆个摊子看病去，好歹能补贴点。”

        “够用。”五隐道。

        转眼便见钟却下来了，他换下了那身随手一指的宽袖绸衣，选了一身同五隐相似的窄袖长衫。

        那凤凰盖头仍旧藏在手臂上，因他实在太瘦了，竟也看不大出来。

        九莲子看了他一眼，靠近雪松薇和五隐道：“我怎么觉着来阵风就能把他给吹走呢。”

        雪松薇和五隐齐齐点头，那瘦得跟一副骨架似的，身上一点肉都没有了，可不是一阵风就能吹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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