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濒死，故人相见

卫芷兰和云析夜随着宫人进入殿内。

        天行皇帝躺在最里面那张圆形宽榻上，透过层层布帘，依稀可以看到里头那个呼吸微弱的身影。

        来之前卫芷兰就跟白龙了解过这位天行皇帝的大致情况了。

        知道他姓慕禾宏，也知道他年轻时曾与云析夜的父皇交好，更知道他曾暗恋过云析夜的母妃南荣忆安。

        当然，最后这条，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哈。

        要说这慕禾宏，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个出色的皇位继承人，听闻他七岁便和云析夜的父皇一起，被送去了南荣家，进行皇位继承人的培训。

        这是各国储君在被立为太子之后，必须进行的学习项目之一。

        只有最终成功通过培训，并得到了南荣家的承认，才能顺理成章的继承皇位。

        也就是在那时，慕禾宏以及云析夜的父皇，与南荣忆安初识。

        后来三人分别，多年后再次相遇，大家都已长大成人，少年少女，情窦初开，成功发展出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恨情仇，以至于慕禾宏至今仍然无法忘怀。

        若非当年慕禾宏情场失意，没能获得美人芳心，他也不至于自暴自弃，那天行在慕禾宏的治理下，未必会是如今这副惨淡的光景。

        唉，情之一字，实在伤人呀……

        卫芷兰越想越觉得慕禾宏可怜，忍不住连连叹气。

        不过大家也别误会，不是卫芷兰心软，也不是她爱伤春悲秋，实在是……很无聊呀！

        自打他们进了这殿，慕禾宏就把他们撂这儿了，既不叫他们上前说话，也不给他们看茶看座。

        就这样干站着，她腿倒是不疼，就是周遭一片静悄悄的，连打个哈欠都能震得人耳朵疼，更别说聊天扯闲篇了。

        她和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胡迪乱想。

        至于云析夜，老样子，一张冰块脸，面无表情地盯着前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过，卫芷兰感觉他今天好像格外严肃，不，不应该说是严肃，应该说是……冷漠？

        卫芷兰站在他身边，都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

        他是……不想见到慕禾宏吗？

        “劳王爷王妃久等了，我们陛下已经醒转，请二位入内说话。”卫芷兰正盯着云析夜笔直的背影琢磨他此时的心理活动，一名宫人忽然走上前来，朝他们纳头一拜。

        卫芷兰打眼瞧了瞧，可不，床上的人影动了，还低低咳嗽了两声。

        怪不得这么半天都没搭理他们，原来是睡着了。

        也能理解，弥留的病人就是如此，时醒时睡的，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

        卫芷兰点头谢过那名宫人，抬步便要往里走，回头却见云析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她过去拉他：“走啊。”

        云析夜眼神微有波动，似是踌躇了下，这才大步入内。

        慕禾宏躺在榻上，身上只盖了件薄被，灰败的面上瞧不出半点血色，黯淡无光的眸中早已失去了生气，只剩下一起一伏的胸膛仍然证明他还活着。

        一个濒死的病人，此时怕是强弩之末，只凭一口气吊着了。

        “见过陛下。”

        “见过陛下。”

        卫芷兰和云析夜齐齐行了礼，慕禾宏的眼皮沉沉阖着，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目无焦点地强自挤出一抹笑道：“六王爷不必多礼。”

        “不知道陛下唤本王至此，有何指教？”云析夜对慕禾宏说话很是不客气。他对旁人，从来都只有冷淡，可对慕禾宏，仿似带着敌意。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慕禾宏好似没有听到云析夜的话，兀自低声呢喃着。

        云析夜眉间透露出一丝不耐烦，转头要走，慕禾宏却突然轻轻唤了一声：“安儿……”

        云析夜好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猛地定住，右手紧握成拳，脊背挺得笔直，低沉的嗓音中微微透着些许沙哑：“你没资格唤我母妃的名讳。”

        慕禾宏叹了口气，像把身体里的最后一口气都叹了出来，转头看着云析夜的背影，艰难问道：“你母妃她……过得可好？”

        卫芷兰听得愣了一下。

        南荣忆安不是很多年前便已经不在了吗？

        疑惑的看向云析夜，却见他冷冷转过身，居高临下望着平躺在床上的慕禾宏道：“陛下，您怕是忘了吧，我母妃，已经入土为安很多年了。”

        慕禾宏像是得到了某种提醒，先是一惊，继而神色黯淡了下去：“是啊，她走了，他们都走了，很多很多年了……”

        云析夜很不耐烦听他的感叹，径自打断道：“陛下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好好休息吧，本王就先回去了。”

        如果慕禾宏今日叫他来，只是单纯的叙旧，那很抱歉，他没有这个心情！

        云析夜拉上卫芷兰，准备离去。

        刚走了两步，慕禾宏却在宫人的帮助下，挣扎起了身，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对着他们喊道：“朕知道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你们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们，本就是朕欠安儿的，但有一件事，朕希望你能答应朕。”

        云析夜止住步子，头也不回，平和的声线却带着藏不住的冷意：“陛下请说。”

        “反正谁做这个皇帝，对你们来说都无所谓，既然如此……”慕禾宏顿了顿。

        云析夜转过身，望着他轻轻挑了下眉：“你想让我帮庆王？”

        慕禾宏低头不语。

        卫芷兰忍不住出声问道：“为什么？难道大公主不是你的亲生骨肉吗？”

        偏心也不是这么个偏法儿吧？

        是，大公主的母妃是做了不可饶恕的错事，但那到底是上一辈的恩怨，何必牵扯到她身上，她这些年在庆王府所受的苦难道还不够吗？

        慕禾宏明知庆王是个心理扭曲的变态，还把大公主送去那样的虎穴，现如今还想把皇位给庆王？

        就没见过哪个当爹的这么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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