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伊莱恩看了眼其他训练舱，大多数的舱门已经开启，学员们都从里头出来了，三三两两围作一团。有的可能顺利完成了任务，聊得兴高采烈；有的则沉着脸，跟旁边的人几乎吵了起来……训练场一片嘈杂。

        伊莱恩很意外，祁教官竟然允许这些人这么闹腾。想到这儿，便下意识搜寻起那个应该在半空中的悬浮椅来，只是看了一圈也没有看见。

        奇怪，祁教官竟然不在？

        而训练舱里的叶淮，还待在模拟环境中。就在他选择退出全息模式的那一刻，发现了这个训练还有复盘功能：所有人都可以瞬移至任意点位，查看训练场上的最终情况。

        叶淮心念一动，选择传送到沙漠地图。

        他对之前那条蛇的尸体耿耿于怀，不去看看，心里过不去。

        也许是因为全息系统的默认设置，那条死去的沙漠蛇还保持着被他击杀时的状态，脑袋上留着一个焦黑的孔洞，身体还没来得及变干瘪。

        只是刚被模拟激光击穿时冒出的焦臭味已经没有了。

        要不是确定当时伊莱恩也闻见了气味，叶淮都要怀疑之前是自己的错觉。

        这条蛇的尸体就这样摆在那里，没有流血，没有散发古怪的气味，甚至——叶淮鼓起勇气用枪管戳了戳它——连触感都是软而滑腻的，跟之前平原上遭遇的那几个“人”一样。

        也许他枪口的模拟激光穿透那个“人”的身体时，也有一股焦臭在空气中爆裂开来，只是他们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等跑过去的时候，已经消散了。

        “呕。”想到这儿，叶淮的胃部痉挛般抽搐，不受控制地蜷起背干呕起来。

        被反胃感折腾得眼泪汪汪，叶淮突然觉得祁洲很可恶。这情绪还是头一次——之前就算他每每被对方的训练折磨进校医室，都从来没有对祁洲有什么反感。

        胃酸还在上涌，烈日烤得他难受，叶淮坚持不住，退出了全息模式。

        训练舱外的绿灯终于熄灭了，舱门打开，苍白着脸的叶淮从里面出来，脚下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你，没事吧？”伊莱恩上前扶住了他，忍不住问道。

        叶淮靠着训练舱门框休息，歇了一两分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我……只是有点累……”

        伊莱恩嘟囔道：“你这个身体也是……”话刚说一半，他扁扁嘴止住了，转而道：“我送你去校医室？”

        叶淮没有作声，慢慢摇头，目光看向远处，四下打量，没有发现自己想找的人影。

        “祁洲不在？”

        “不在。”伊莱恩摇摇头，接着一边搜索记忆，一边不太确定地道：“祁教官好像从来没请过假，也没有上课中途突然离开的情况。”

        “哈哈哈哈！”不远处传来一阵大笑声打断了两人谈话。

        看起来是几个学员凑到一起聊天，不知道聊到什么，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声音在一片嘈杂中都清晰可闻。

        训练场简直成了贸易市场。

        叶淮脑袋都被吵疼了，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哔哔。”叶淮腕上的通讯器收到了一条消息。

        接着训练场内的所有学员几乎同时抬起了手腕。

        他们的通讯器收到了同样的通知：

        今日实训课暂停，剩余时间自行安排。

        但发件人不是祁洲，而是林导师。

        祁教官去哪儿了？大多数人心里都冒出这个疑问来。

        但不管好不好奇，看了通知的学员们都自觉解散，往训练场外走。

        叶淮也关掉通知，对伊莱恩道：“咱们也回宿舍吧。麻烦你扶我一下。”

        “你真的不用去校医室吗？”伊莱恩上前扶住叶淮，让对方靠在他身上，犹豫着问出口。

        叶淮有气无力道：“我倒是想，就是没有信用点。”说到这儿，他对祁洲的反感情绪又多了一层。

        真讨厌，为什么非要搞这种仿真模拟训练呢？甚至丧心病狂地连气味都模拟出来。

        回到宿舍，叶淮猛灌了三支苹果味的营养剂，往床上一躺。

        “嗝。”叶淮被撑得打了个饱嗝。接着难闻的甜腻果味翻涌进鼻腔，叶淮的脸皱成一团。

        好在，那股焦臭味终于闻不到了。

        精神放松之后，之前训练导致的疲惫感随之袭来，叶淮陷入了沉睡。

        “砰砰。砰砰。”

        “什么声音？”叶淮被噪音吵醒，迷蒙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墙角的阿喔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正不住地往墙角撞，把特殊合金材料制成的坚硬墙壁都撞出了一个凹陷。

        “阿喔？”叶淮从床上下来，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往阿喔身旁走，试着唤它。

        阿喔脑袋转了转，露出裂了两道缝的显示屏，屏幕闪过一串乱码。

        “砰咚，砰咚。”阿喔继续往墙角撞去。

        叶淮立刻察觉到不对，道：“快停下！”

        “主，主，主人……”阿喔的声音有些卡顿。但它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往墙上撞，显示屏上的裂痕越来越大，“啪”，一阵火花闪过，屏幕熄灭了。

        叶淮着急地四下打量，一眼看见床铺的被子，扯过来一抖盖在阿喔的身体上。阿喔还在继续往墙上撞，但身上有东西缓冲，碰撞的声音小了许多。

        确认阿喔情况暂时稳定，叶淮拉开门几步跑到伊莱恩的门前。

        “咚咚咚！”

        叶淮使劲敲门，道：“伊莱恩，快出来，帮我看看我的机器人，它好像坏了！”

        没一会儿，伊莱恩打开了门，有些疑惑地问：“怎么了？刚刚不是好好的么？”

        “我，我说不清楚，你先跟我过来看看，再撞下去它能把自己撞烂了！”叶淮猛地拉过他，头也不回地往自己房间去。

        伊莱恩被叶淮拖着，跌跌撞撞地跑到叶淮房间，一进去就听见闷闷的一声响，“砰咚”，墙角的一床被子动了动。

        叶淮连忙走过去，指着还在往墙上撞的机器人：“阿喔一直往墙上撞，我不知道怎么让它停下来，就拿被子做个缓冲，快帮我看看它怎么了。”

        伊莱恩走过去揭开被子，看到阿喔黑白花的身体已经被撞出了几个洞，身上还隐隐冒出了烟，连忙在它身上摸索能量舱，找到之后一摁，拔出能量舱，阿喔终于安静下来。

        叶淮看见它没有反应了，试着碰了碰，有些担忧地问：“它还能醒过来吗？”

        伊莱恩道：“这样的家务机器人挺好修的，不过我看它的型号有些古老，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相应的零件。”

        叶淮迟疑道：“如果找不到零件，可以用其他的代替吗？”

        伊莱恩点头：“如果不需要修得跟之前一模一样，用代替零件也可以。”

        “性格呢，跟以前能一样吗？”叶淮突然问了句不相干的问题。他如今在首都星，跟这个机器人几乎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也慢慢习惯了这个机器人的蠢蠢的性格，如果阿喔修好了，不再傻乎乎的，那还算是阿喔么？

        伊莱恩一愣：“只要它的记忆系统没有故障，维持原有的系统运行模式，‘性格’应该不会变。”

        “拜托了，请你一定要帮我修好它。”叶淮一把抓住了伊莱恩的袖子。

        伊莱恩看他神情恳切，不由得点了点头，接着道：“不过要保留阿喔性格，我不是很能保证，以防万一，我们要去一趟机甲研究部。”

        阿喔的体积比较大，没法整个放进伊莱恩的空间钮里，两人只好找了个拖车，拖着往机甲研究部去。

        两个人加上一台破烂家务机器人的组合，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瞩目，但叶淮也顾不上在意，等到了机甲战斗大楼，就拉着拖车抢先下了悬浮车。

        他拉着拖车走得飞快，把矮他一个头的伊莱恩甩在了身后，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到了门口发现仅凭自己进不了门，不免有点着急：“伊莱恩，麻烦你快点吧！”

        伊莱恩一路跑着过来，门口的生物识别锁才终于放行。

        大门打开，伊莱恩喊道：“阿伯特教授！”

        就见旁边的小门被人推开了，悬浮椅从门内出来，但出乎叶淮二人意料的是，那人不是阿伯特，而是训练到一半就没影的祁洲。

        “祁教官？”伊莱恩惊讶道。

        祁洲闻声看向二人。叶淮正想着要不要也打个招呼，就见祁洲冲他们淡淡点了下头，接着转头对还在屋内的阿伯特道：“阿伯特教授，我等您回话。”

        说完就乘着悬浮椅出了机甲研究部的大门。

        叶淮拉着手里的推车，伸手推了推伊莱恩。

        伊莱恩这才从呆愣中醒转过来，接过推车，走到阿伯特的房间门口。

        “阿伯特教授，我想借用您的工具，修理一个家务机器人。”

        “哼，家务机器人，这么简单的东西有什么修的必要？换一个不就行了？”阿伯特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伊莱恩看向叶淮，歉意地笑笑，对阿伯特道：“这个家务机器人对我朋友很重要，而且朋友希望保留它的性格，这点很难，可能还需要您帮忙呢。”

        “性格？这用词还挺新鲜……”阿伯特终于乘着悬浮椅从屋内出来了，一出门就看见了拖车上的阿喔，眉头拧起一道垄，“这机器人怎么烂成这样？”

        听完伊莱恩的说明，阿伯特也抿紧了嘴，道：“听起来，像是运行系统出了故障，要是这样的话，要保住你朋友说的‘性格’，有一点麻烦。”

        叶淮忙问：“那它修不好了吗？”

        阿伯特看向叶淮，下巴微仰，撇嘴道：“在我阿伯特这里，还没有什么修不好的机器。”

        叶淮突然想起，眼前这个人是当今机甲大师，别说是机器人了，就算是最高级的机甲也能修得明明白白。

        阿伯特说做就做，把家务机器人放在工作台，对伊莱恩一连说了十多个工具名字，等伊莱恩去找工具的时候，他开始仔细观察这个机器人的损坏情况。

        叶淮在一旁说明：“大概十来分钟之前，它开始撞墙，我叫它也叫不停，后来伊莱恩把能量舱取下来，才安静下来。”

        “取下来的能量舱在哪儿？”阿伯特问。

        叶淮从推车底部翻出能量舱，递给了阿伯特。

        阿伯特一看皱起了眉头：“新式能源？我没记错的话，这款机型可是二十年前的款……”

        叶淮一想，解释道：“可能是它的前主人对它做过改良。”

        阿伯特又仔细观察机身，看了能量舱的位置之后，嘴角下撇：“能量舱没有改动。这个新式能源是你给他安上的？”

        叶淮摇摇头：“我没动过它。”

        “你身为它现在的主人，连这都不清楚？”阿伯特瞪了他一眼。

        “我……”叶淮有些局促。

        这时伊莱恩把工具车推了过来，恰好打破了僵局：“阿伯特教授，您要的工具我给您拿来了。”

        “谢谢你，小莱恩。”阿伯特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些许，不再继续刚刚的问话，拿过拆解工具，拆开了机器人的外壳。

        看到壳内的构造，阿伯特疑惑地偏了偏头：“这真是个家务机器人？”

        叶淮犹豫了下，谨慎道：“是家务机器人，不过它握力比较强。”

        “不，我的意思是……”阿伯特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算了，一看你也不知道。”

        叶淮不明所以，问：“那阿伯特教授，您看阿喔可以修好吗？”

        阿伯特哼了一声，道：“这么简单的事情，有什么可担心的？看在伊莱恩的份上，我空下来可以给你修。不过也不需要你们守在这儿，帮不上忙，还让我心烦。”

        叶淮看了眼伊莱恩，被对方扯了扯袖子。

        “那麻烦您了。”两人一同道谢离开。

        没有旁人的机甲研究部内，阿伯特拿着工具拆开了工具台上的家务机器人。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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