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夫人，我把小叶先生带来了。”李文轻声道。

        “请稍等，我先送霁雪去睡觉。”

        “我来吧，夫人。”李文走上前去。

        女人迟疑片刻，看向叶淮之后，点了点头，动作轻柔地把小女孩抱上了一边的悬浮椅。

        推着悬浮椅离开前，李文朝他点点头，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别紧张。”

        叶淮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调整好紧张的情绪，朝眼前的女人伸出右手：“夫人您好，我是叶淮。”

        女人犹豫了一下，也朝他伸出手，温和道：“小叶先生你好，我是许烟云，你可以叫我许姨。你的联姻对象周寂潮是我的儿子，他在虫族战场牺牲，是个英雄……”

        讲到这里，许烟云脸上有些哀伤。但很快调整过来，继续道：“因为有其他考虑，所以之前对你和你的家人隐瞒了真实身份，我先道歉。”

        叶淮摇摇头，厚重刘海遮掩下看不见他的表情。

        对方带他离开诺亚星，他来跟对方联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像这种儿子死了也要培育孩子的家庭，要是没点隐情，他也不相信。现在许烟云坦白说了，他倒是稍微宽了点心：好歹不是遇到买卖器官的。至于别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烟云点头，道：“从今天起我们就算是一家人了，小叶先生有什么需求或者问题，只要我们能办到的都可以帮你解决。”

        叶淮道：“谢谢，您就叫我小叶吧。”

        许烟云表情更缓和了些：“好的，小叶。你既然来到这里，想必已经清楚我们的目的。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借用你的基因跟寂潮的基因融合，培育一个健康的alpha宝宝就好。”

        听到培育孩子，叶淮不大舒服，但还是尽责道：“除此之外呢？”

        许烟云摇摇头：“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了。不过你不要低估了这个要求。现在寂潮的基因虽然保存了下来，但要想培育健康的alpha宝宝，对于母体的要求是很高的，我这里有一些资料，可以先发给你看一下。”

        叶淮忽略“母体”两个字带来的不适，从善如流地把周家送的光脑拿了出来，接收了资料。

        一目十行地看完全部内容，他表情不大好，但在厚厚的刘海掩盖下，不太明显。

        许烟云道：“所以你有什么相应的要求，都可以提。”

        叶淮想到备孕资料里的“不允许剧烈运动，不可参与刺激性活动”，道：“暂时没有。”他的要求提出来也不会被同意。

        许烟云点点头：“等你想好了，随时可以跟我们说。”

        看叶淮只是闷声点头，许烟云又道：“我先送你去休息。”

        她的语气温柔，内容却不容置疑。

        “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房间。”许烟云将他带上楼，打开一扇房门，按了下墙壁上的按钮。

        房内窗帘自动拉开，室外的自然光照进来，跟打开窗永远只能看到黄昏和夜晚的诺亚星大不一样。

        房间内的装饰风格也很温馨，以暖调的浅色为主，夹杂了一些灰色，看得出来布置花了一番工夫。

        叶淮点头：“谢谢您。”

        许烟云笑了：“看来是满意了。你带来的行李需要人帮忙收拾么？或者更习惯用家务机器人？”

        叶淮忙道：“家务机器人就好。”

        许烟云点点头：“你刚刚经过长途旅行，有些辛苦，先稍微休息一下吧，待会儿医生要来，让他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叶淮摆摆手：“不用麻烦了，我身体没什么问题的。”

        许烟云一怔，笑道：“那很好。不过，为了孕育下一代的话，还是需要做个全面的检查的。”

        叶淮沉默着点点头。等许烟云走了，才捏着拳头砸了下看起来就松软无比的床铺。

        虽然这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虽然知道这是为了换取新生活的代价，但每次被提醒要给人“生”孩子，都让他像刚刚这样，一拳打进棉花里，说不出的烦躁。

        还有那些备孕资料上的禁止项，一条条地提醒着他，他以为的新生活不过是进了一个舒服些的牢笼。

        至于什么开机甲，机甲联赛，更是可望不可即的梦。

        叶淮思来想去，认识的人里，可以跟他聊这些话题的只有那个alpha网友，便拿出旧光脑，给“宇宙最强a”发了条信息。

        很强的beta：兄弟，你知道哪些学校教机甲吗？

        对方没有回应。

        最强a是个网瘾少年，通常秒回，像这种没动静的情况叶淮也遇到过几次，后来俩人熟了，叶淮才知道他是个军校生，偶尔要出去完成任务，那时候的光脑是完全隔绝外界信号的。

        估计又是去做任务了。

        叶淮只好自力更生，输入“机甲院校”进行检索。

        弹出来的相关信息里面，十个有五个讲的是帝国第一军校。

        帝国第一军校的机甲战斗系排名星际第一，设计制造系和维修护理系也排在前列，而且免费就读，也不收取任何其他费用。

        别的有机甲系的学校，要么需要付高昂的学费，要么就是要付高昂的机甲使用费。毕竟机甲这东西称得上是当今第一烧钱的消耗品。

        叶淮随意翻看了一些条目，最后打开了第一军校的宣传视频。

        旧光脑加载画面很慢，一卡一顿，恢弘的战争场面因此出现了一种慢镜头般的效果，但即便画面这样缓慢，那漆黑的人形机甲却仿佛不受影响，快得如同一道箭影，所到之处，发射的激光引起一阵阵爆炸，宛若武侠电影里的绝世高手，把密不透风的虫群割开一道道缝隙。

        尽管这一片段在来时看过一次，但现在静下心来慢放又是不一样的体验。

        黑色的影巨人没有太多花哨的动作，但每次变换位置都会给虫群带来一次重击。视频经过静音处理，如同默片，旁边的虫群一开始潮水一般冲上来，一阵一阵没有断绝，但渐渐的，那潮水上涨的幅度小了，速度慢了，在影巨人毫不减缓的攻势下，虫子们竟不再向前，而是如同遭遇了天敌般，慌不择路地逃走，因为分散了力量，很轻易地就被附近的其他机甲给剿灭。

        黑色机甲的攻势这才减缓，最终拄着巨剑，安静地悬在虫骸堆的最上方。

        叶淮下意识把手伸到放到黑色机甲的身上，想要触碰它，接着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全息影像。

        却没想到，那黑色机甲好像有所感应一样，转头朝他看来。

        叶淮一愣，才发现视频已经结束。那个转头只是视频的结束画面罢了。

        “叩叩。”

        叶淮藏起旧光脑，打开了门。

        门外是许烟云。

        “小叶，为你检查身体的祝一帆医生到了。”

        叶淮下楼就看见一个年轻的beta男医生。

        叶淮单独跟着他去做检查，不过因为满脑子都是宣传视频上的太一，全程也没注意对方说了什么。

        “……你的生殖系统已经发育完全，不过omega腺体还没有成熟，所以可能发热期会有所推迟。”

        叶淮随意点了点头：“嗯，好的。”

        对方大概是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发热期当回事的o，索性又重复了一遍。

        叶淮听了神色一动：“发热期推迟的话，那么培育小孩是不是也要推迟了？”

        祝一帆挑眉：“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叶淮点点头：“您可以确定要推迟多长时间吗？一年，两年，或者三年？”

        祝一帆重新看看报告单，摇头道：“仅凭今天这些数据，也没办法得出肯定的结论，如果你着急培育小孩的话，可能还要再去查查别的项目。”

        叶淮脱口而出：“不用了！”

        看祝一帆讶异的样子，叶淮咳嗽一声，道：“虽然我不懂医学，但是也知道不能揠苗助长的道理，不如就顺其自然吧。”他巴不得再多往后推几年，到时候直接确诊不孕不育最好。

        祝一帆笑笑，意味深长：“你说的，有些道理。”

        检查完身体，叶淮以休息为借口，随便吃了点营养剂，就回到房间里继续查找第一军校的资料。

        不管梦想能不能实现，总要提前做好准备。第一军校实力强大，而且就读免费，如果有机会，这是最好的选择。

        隔了一会儿，叶淮的房门又被敲响了，他藏好旧光脑，前去开门。

        这次来的是李文。

        他脚边还有个圆头圆脑的机器人，身体是黑白花纹的，脑袋才到叶淮膝盖那么高，像个人立的狸猫。

        李文笑着摸了摸狸猫机器人的脑袋，说：“这是您的家务机器人，阿喔。”

        嗡嗡。那机器人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铁手，脸上黑口罩一样的面板亮了起来，上面显示出几个字：

        阿喔的两只白手套摇晃着对手指，口罩面板上滚过两行字。

        如果不是知道这玩意儿的武力值的话，还挺可爱。

        叶淮随口道：“查点资料。”

        【-好的呢，您继续忙。】

        叶淮点点头：“行，你在边上玩吧。”

        又搜索了一会儿，他发现了一个论坛，点开首页，置顶飘红的帖子赫然写着：“缅怀！帝国第一新星，周寂潮少将不幸丧生！”

        原来周寂潮是少将吗……

        叶淮下意识点开帖子，全息视频就弹了出来。

        “是爸爸！”

        叶淮被房间里突然响起的小孩儿声音吓了一跳，顺着看过去才发现是阿喔，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过来了。

        这会儿它脸上的显示屏也不冒字了，白手套互相叠在一起，搓啊搓的，脚底的轱辘也转来转去，很兴奋的样子：“是爸爸！”

        “原来会说话啊……”叶淮嘟囔道。

        全息视频自顾自播放着，将周寂潮的生平展现了出来。从出生起就备受期待的s级alpha，到万众瞩目的军界新星，这28年，周寂潮可以说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

        “可惜这样一颗新星，在最近一次边缘星对抗虫潮的战争中陨落……”叶淮喃喃地念着视频最后一句话。

        “陨落？”阿喔不明所以。

        叶淮下意识摸了摸它冰凉圆润的金属脑门。

        “你爸爸不在了。”

        阿喔的黑口罩显示屏上闪过几串乱码，然后没了声息，自己跑到角落不动了。

        好像在为什么事情悲伤一样。

        叶淮摇摇脑袋，把这个想法丢在一边，但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角落：这样的一个小东西，真的能理解死亡的意义吗？

        那边的阿喔抖了抖，然后重新恢复安静。

        不知道是不是叶淮的错觉，他感觉自己的旧光脑运转速度好像快了一些。视频似乎也不再卡顿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继续查看刚刚的帖子。

        虽然他答应联姻的重要原因是考虑到嫁给死人没有后患，但亲眼看到那个人的优秀，再联系对方已经离世的消息，心里的滋味还是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

        除了开头的剪辑视频，帖子里被评论最多的还是那个第一军校的宣传视频，除了叶淮熟悉的太一杀虫群的片段之外，还有人发了一个花絮，看起来是当时在太一内部摄录的近景镜头。

        黑发的年轻军人凝视着前方战场，激光武器、爆炸造成的光反射到他的脸上，明灭间勾勒出他俊美的轮廓，也照亮了他满是坚毅的眼睛；斜飞入鬓的一对剑眉随着战场变化微微拧起，额角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随着汗水的滴落垂下几丝，粘附到他饱满光洁的额头上。

        尽管镜头没有给到他正操纵机甲的手部，但光是从上半张脸的特写，也能看出战况如何的激烈。

        最后画面切成一个中景，还没等人看清全脸，视频戛然而止。

        叶淮的表情突然有些古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不同于评论区的一片遗憾声，他甚至有些感激这个花絮的制作者没有给出周寂潮的全脸。

        就，多看几遍之后，他觉得自己性向可耻地发生了变化。

        他的手本来已经放在退出视频的按钮上，好在他下决心按下之前，视频就结束了。

        叶淮连忙找阿喔要了一管苹果味营养剂。

        咕咚咕咚。刚咽下去，熟悉的令他反胃的气味就返了上来。

        呕……

        叶淮抬手擦擦嘴，深深吸了口气：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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