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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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夕站在老城区楼梯口的拐角处发呆。
细碎柔软的刘海坠在额前，随风轻轻拂动。他眼尾微垂，左下角一颗灰黑的小痣在昏黄的灯光中衬出几分忧郁。
少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也许更多的是解脱——
父母多年感情不合，吵闹不休，终于将在今天画上句号。
“砰！”
还没等闻夕回过味来，只见一道光从远处闪现，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直冲着自己脑门上来。
“嘶……”他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生疼。
低头一看，那东西反弹到地面，又碰到了他的黑色帆布鞋，轱辘轱辘在地上翻滚了一段距离。
哦，
是个被人捏扁了的破易拉罐子。
闻夕冷笑一声，内心涌出一股巨大的烦躁。他抬头，眼神冰冷，朝正前方望去。
一个黑影站在不远处，和傍晚渐暗的天几乎混淆成一片。虽然由于楼道间灯光昏暗，看不清脸，却隐约可见此人身高腿长，高大挺拔。
闻夕捏了捏拳头。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人正踏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手插裤兜，从阴影中逐渐现出身形。
尤其是一双如星般明亮，带着挑衅的眼睛，露了出来。
来人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漫不经心开口道：“帅哥，对不起啊。”
眼中带笑，语气轻佻，虽然嘴上说着对不起，却丝毫没有抱歉的意味。
闻夕：“……”
这人是来讨打的吧。
他不着痕迹打量一番，黑色冲锋衣、黑色卫裤，还戴着黑色鸭舌帽，以及黑色口罩……
全身上下只有裤子侧面那条杠是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没事跑出来出来打家劫舍呢。
闻夕扬了扬下巴，眼神示意地上那破烂的易拉罐，语气轻飘飘道：“这玩意儿你丢的？”
那人挑了半边眉毛道：“噢，刚才看它不顺眼，就随便踢了一脚。”
黑色口罩的遮挡下，他缓缓勾起唇角。
闻夕一向是吃软不吃硬，若这人诚心道歉，可能事情也就过去了，但他偏偏大摇大摆，一副“就是我干的，有本事你打我”的样子。
那就不能忍了。
闻夕怒火上窜，当即上前一步，拽住那人衣领，压着声咬牙切齿道：“你他妈故意的吧？”
那人眼神中闪过一瞬惊讶，似乎也没有料想到这个动作。
片刻后，垂眼看了看闻夕拽着他衣领的手，鸦羽一般漆黑浓密的睫毛，遮住了过于明亮的眼眸。
笑意敛去，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骤然推开了闻夕。
后者踉跄几步，差点没能站稳，两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那人身材高大，肩宽腰窄，目测有一米八五以上。而闻夕，比他矮了小半个头，体格上不占优势。
好在他经常打架，对于这种形势比较熟悉，立即便反应过来，并再次发起攻击！
话不多说，一拳朝着那人脸颊招呼过去，却被轻巧地躲开。
二人你来我往又打了几个回合，直到那人趁闻夕不备，拿住他手腕，宽松的白色卫衣下，光洁滑嫩的手腕露出大片。
那人不轻不重捏着闻夕手腕，将他拉近。
不得不说，手感还挺好。
闻夕：“……操。”
快放开，老子动不了了！
他后背几乎贴着那人胸膛，秋意渐凉，身上却有暖意，独属于男人的荷尔蒙气息笼罩着他，心跳也很有力。
那人眼神流连于怀中少年白皙无暇的耳侧、线条流畅的后颈，再到那纯白干净的卫衣领口下，依稀可见的锁骨……
目光徐徐，极为缓慢，像是在欣赏着一件精美的物品。
少年看起来干净整洁，没有多余的缀饰，像是一杯透明的白开水。
那人像是故意用大拇指摩挲着闻夕手腕光滑细腻的肌肤，语声低沉，落在他耳边，久久缠绕。
“不过是碰一下罢了，难道……你还要我负责么？”
闻夕皱眉。
这人说话的方式莫名让他感到有点不适。
除此之外，他有些震惊。
虽然这人身材比自己高大结实一些，但是凭着他身经百战，从小到大几乎很少有人能打得过他。
这么想着，闻夕不得不正视这个对手，拿出了真本事。
他手上一使巧劲，立即挣脱了那人禁锢着自己的怀抱。
随后，战况愈发激烈，画风也逐渐脱离了正常的轨道。两人就像小学生打架一样，你抓我一下，我挠你一下。
扭打成一团，在地上滚来滚去，闻夕的白色卫衣都给弄脏了，变成了灰头土脸的颜色。
路过的胡大婶见状，赶忙过来拉架：“哎哟，现在的学生哪，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嘛，非要动手动脚的哦……”
两人打得恶狠狠的，脸上都挂了彩。
一会儿闻夕在上面，一会儿又是换那人在上面，局势可谓是瞬息万变。
胡大婶一时惊住了，两个学生娃娃也有这么大的人了，打起架来竟然如此幼稚。
由于害怕伤及自身，她迟迟没敢上前去拉，只站在旁边一个劲儿“哎哟哎哟”地念叨不休。
只听正打得如火如荼的两人那边，不断传来声音：
“你摸我脸干什么！？”
“我还要问你呢，干嘛挠我脖子！”
“是你先动的手！”
“……”
胡大婶双手叉腰，看猴儿耍喜戏似的歪头瞧了一阵，实在看不下去了。
走上前去，蹲下来，想把两人扯开。
胡大婶：“……”扯不开。
看着挺干净文雅一小伙子，力气还挺大。
要说另一个，那更是厉害，本来看着还挺阳光帅气的……
胡大婶叹口气，摇摇头。
算了，等他们打累了，自然就消停了吧。
最后，两人气喘吁吁，伤痕累累，并排坐在了楼道的台阶上。
那人的黑色口罩不知何时已被闻夕扯下，露出一张微微上翘，十分好看的嘴唇。
“歇会儿。”他说。
闻夕也有些累了，坐在一旁没应声，他已经有很多年没遇见过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了。
不过该发泄的都发泄了，现在感觉心中畅快不少。
至于这个人，打了这一架就算两清，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他喘息片刻，站起身来扭头就走，那双笔直的大长腿还一瘸一拐的。
“……”那人看着他的背影没说话，舔了舔唇角的伤口，果然尝到些许腥甜，又用手机摄像头照着，仔细抹去唇边血迹。
无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时夏！你看看你哥，再看看你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懂点儿事！”
“学习也不好好学，去了一中又有什么用？”
“打游戏，成天就知道打游戏！不喜欢读书是吧？那就不要读！”
“……”
他是时家的二少爷，上面有一个品学兼优，所有人都挑不出刺的哥哥。
父母从来不会试图理解他，只会不停地数落他的不好，有时候时夏心里也挺委屈的。
比如今天，时夏跟家里大吵一架，漫无目的地散心，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老城区。
以至于发生了这档子事儿。
不过遇见这个人，打一架。也不全是烦躁，反而有点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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