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倾覆天下（46）

风封进入房间，下人即退出房外。此刻的男人并没有注意到白胥眼中一闪而过的侵略欲和猎杀欲，他更不知道，饥肠辘辘的野兽无声嘶吼着，它死死凝视着被诱入领地的猎物，蛰伏忍耐，等待着最佳狩猎时机。房门缓缓关闭，将屋外最后一点日光隔绝，也彻底阻断了男人逃脱的可能。喉结忽然上下攒动了一下。门被悄悄锁上了。

        “下官的错。”男人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对劲，面对白胥的责难，他看起来羞愧又无措，站姿僵硬着，似乎不知道手脚该摆在哪儿。他端起面前的酒，试探性地朝白胥看了一眼，随即二话不说便灌下了满满的一大杯。

        “下官下官愧对大人

        酒劲出奇意料的大，也是意料之外的烈，一  杯烈酒入肚，男人当即被呛得一阵咳嗽，白皙的脸颊也要时漫上两抹绯色。白胥面无表情地望着男人，看着他踉跄着扶住桌子，咳得泪花直冒嘴唇嫣红，眼尾湿得像是刚刚哭过。，

        “大人等我很久了么"风封嘴里喃喃着，再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讨巧的笑容，神情已经有些许恍惚。军中的粗粮浊酒，辛辣且容易上头，后劲强，轻易能让五大三粗的莽汉醉得摸不着东南西北，更不用说风封一介文官。白胥知道男人已经醉了，但他仍旧没有妄动，只语气平淡道:“一个时辰。

        ”啊""男人似乎有些惊讶，他的反应慢了很多，隔了半天才断断续续道:"那那么久”他又端起第二杯酒，呆呆地看了看杯子里的酒水，忽然又一口气灌下一杯:  “下官对不住对不住大人第二杯酒下肚，男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一次，他整张脸都醉红了。

        “下官早上不该跑"酒劲上涌，男人整个脑子都木了，眼前的景物摇摇晃晃天旋地转，  他半个身子都伏到了桌子上:留在那儿"白胥不动声色地又倒了第三杯酒，没有回应男人的道歉。

        “大人是怎么回怎么回来的”男人的眼里盈起了泪水，水波粼粼的，看起来格外清纯无辜。那种情况下白胥能毫发无损的回来，也算是挺奇怪的事情。

        白胥的目光在男人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用扇子把酒杯推到风封面前:“大将军路过。”

        “唔"候，男人的意识其实已经很模糊了，他只低低应了一声，又端起第三杯酒，咕咚咕咚一饮而尽。他醉糊涂了，忘了自己已经喝了两杯，只是见白胥又推来一杯，便又再喝了一杯。眼前一片模糊，风封只觉得三魂六都飘起来了，他扶着桌子喘了口气，忽然整个人趴到了餐桌上。

        “晏大人。”白胥不动声色地望着已经醉得冒泡的男人，低低唤了一声。果然，男人毫无反应，只是目光朦胧地垂着头发呆。桌上几个菜被直接掀下了桌子，可白胥没有在意，他顺手从盘子里捻起了一颗葡萄，忽然站起身来。

        “晏逢于。”叫了第二遍，他用扇子挑起男人的下巴，迫男人扬起头伸长脖颈看着自己。风封乖巧地仰起头来。虽然已经醉得意识全无，可男人还是半睁着眼望着面前的人，眼中泪意模糊，朦胧恍惚。白胥忽然便笑了。猛兽挣开枷锁亢奋嘶吼，白胥脸上的冷漠寸寸龟裂，恶意与戏谑决堤而出，国师的神情要时阴鸷。

        “你醉了。折扇啪的一声展开了。正面“欲”。“克己复礼”。这是十岁那年他到空亦寺抽签算缘时，无戒大师亲手送给他的五个字。长恨八苦本就是因欲而生，世人喜怒哀乐无非因为欲满欲得欲不得，无戒大师看出了他骨子里的恶劣阴暗，这五个字既是劝说也是警告。可惜事实证明，用锁链禁锢野兽并不能使它野性收敛，这对白胥毫无作用。男人趴在桌子上，衣襟下垂，扬起头的时候能够透过那垂落的襟子看见他略有起伏的樱色。

        白胥的目光游离了一下，忽然将葡萄放到男人嘴里，拇指掰住他的犬齿，一字一顿:“含着。”随即，白胥伸手抚上男人的眼尾，把风封的眼睛强行撑开了:“好好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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