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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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盛世，彤云遮天。
契翎宫殿群浅紫色的建筑在天穹之下铺展盛世的繁华与庄严，高贵与神圣。
荆枝攀附在镌刻着古老纹理的石壁上，金色阳光穿过细密的廊柱，散开白日里的极光。
房间里，法里奥伸了个懒腰，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终于回家了。”
“你不是说自己早就放下过去的生活了么，为什么还是这样一副恋旧的表情。”
“性质完全不一样好不好啦。是回家啦。”
苏瞬息还是没听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没得奈何，苏瞬息还是回了一趟洪都，历朝历代的王子在成年前那一年从皇宫搬出去住，所以他是回去卷铺盖的。
二人“卷好铺盖”正要离开，空荡荡的房间突然进来一个人。
“皇后陛下。”法里奥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这么急着走么。”
金发优雅地盘在她的脑后，衰老不敢觊觎她的容颜。
穿着绣金红袍的华丽女人拉过了他的手，“陪我去河岸边走走。”
人工河岸边的草丛里点缀着幽里花，它们对环境的要求并不严格，却只选择了大陆上紫金之都的深紫色土地。这些淡紫色的柔弱花儿尤其倔强，在盆栽中难以存活，人工栽培出来的花儿保存了完美的外形，却丢了灵魂，因此只作野外观赏植物。
“从奥斯回来，你去看过你父亲吗？”
苏瞬息心里清楚，他估计是不愿意看到自己的。从奥斯回来病倒的那段时间，他也没来看望过他。
见一旁的人不语，皇后停下脚步，拉住了他的手，只是在握住他右手的那一刹，她的手忍不住颤动了一下，随即，她又很快镇定下来，“我不是都告诉过你了吗？你的任务并没有失败，那样的意外谁也预料不到。我已经同你父亲商量好了，他已经取消了六个月的期限，只要奥斯最终能够回归，你的试炼就算是完成了。”
他收回了落在河面上的视线，母亲突然过来，不可能就为了和他说这个。
皇后捧起孩子的手，让他看着自己，“我只是觉得，你回来后，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和母亲的关系也疏远了许多。”
他只是默默地站着，皇后在他漆黑的眼里找不到自己的身影。而这个孩子，曾经满眼都是她。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皇后声音淡了下去。
苏瞬息抽回了自己的手，“是保护地太好了。”
他对母亲一笑，沿着来路回去了。留在这里越久，越是难以离开。如今，这个“鸟笼子”，他是多一刻也不愿意待了。
法里奥躲在暗处心惊肉跳地看着这一幕，看到苏瞬息离开后立马也撤了。
皇后一个人站在河岸边，看着孩子离去时的背影，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
在奥斯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一个人告诉她，但作为一个母亲她能感受到，自己已经永远地失去了曾经那个纯真无邪的小男孩，眼前这个人，她不能再当孩童看，不能再将他抱进自己怀里了。
“他再也不需要我为他搭建的世界了。”皇后自语。
这时，一个身着圣殿白袍的人从远处走来，站到了皇后身旁。
皇后问西古尔德，“这是他第一次离开我这么久，回来后就变得陌生和疏离了吗？”
“皇后陛下要做好这样的准备，他今后，只会离您越来越远。既然他选择了离开您的保护，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么，您必须尊重他的选择。”
“那个意识觉醒的缘由到底是什么，从法里奥那边也没有问到吗？”
“这两个孩子是一条心的，问哪一个都是同样的沉默。”
皇后如水般温柔的目光写满深深的担忧，“为什么一定要是我的孩子，为什么要让我一个母亲，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您已经保护了殿下许多年，陛下这些年对他的过分保护，他将来会理解的。”
每个王子在成年之前都会得到领地安家。比起哥哥们无限风光的大面积领地，国王赐给这位盛夏王子的一座城实在是少得可怜了。唯一的优点是，这座城离王都很近，是王朝有名的工业城。
盛夏王子大道的顶端，圆顶镂空建筑的拱顶之下，两个人远眺铺平在眼前的城市全景。
“一座工业城的建筑居然这么雅致，简直不可思议。”法里奥觉得在这工业之都发展旅游业也不错。
“你不觉得，这里像是笼罩在黑夜里么。”苏瞬息说，他胸前佩戴着垂挂着水滴状蓝宝石的城主徽章，徽章下垂挂着蓝丝带。
“这个地方之前叫蓝城，因为白日里总不太亮堂，阴雨天多，建筑也大多是暗蓝色的，看上去被静谧的蓝色笼罩，因此得名。”
“新主上任，不如改个名表示一下？”法里奥建议，“蓝城这名字太忧郁了，不如，盛夏王子城？”
盛夏是苏瞬息真正的名字。
他摇了摇头，“我的名字和这座城市的风格不搭。”
法里奥自顾自地又想出几个名字，他想了十多个，苏瞬息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凝视着远处那片深蓝。
等到法里奥的思绪也融进了那深蓝色中，他突然听到苏瞬息说，“就叫‘永夜城’。”
居然是那个不愿再提起的名字。可他们才认识多久。
法里奥掰着指头算了一下，三个月不到？不对，时间不是这样算的，他听过他们的通讯记录，或许对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来说，根本不记得有这个人。
“当做是对我的警醒。”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极其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他的眼里也毫无波澜。
“殿下。”法里奥呆滞地看着他。
黎明时分，远处一缕光线穿过连绵的蓝色云层，照在了他们所在的圆顶之上。
一缕微光中，苏瞬息说，“在离开前，我打算好好布置一下。”
两天后，永夜城的地标建筑耸立在了城中心的帕拉维斯广场上。
市民惊奇地发现，地标建筑居然是两只握在一起的手。
可这象征着什么呢？
新上任的城主带着一种捉摸不透的神秘感。
只是，这样的建筑短时间内让人无法接受。
闻名世界的工业之城与一双握在一起的手？这是要号召大家团结合作吗？
“这两只手都好纤瘦，像是两个姑娘的。”仰望的人群中，一个女青年看到后说。
“不是吧，我看是一男一女握着的手。”
“你看，其中一只手上好像还系着什么……”
……
城堡圆顶之下，两个人看着远处市民的反应。
“殿下，都在议论纷纷呢。”法里奥说。
“要不要找人在旁边立块牌子，用文字稍微解释一下的，再不行，取个名字也好啊。”
他摇摇头，“不要名字。”
“呃，这个……要不加点什么上去，花，玫瑰？握着朵玫瑰怎么样？”法里奥建议着，“这样画面看上去也不太单调，两双雪白的手确实……”
“玫瑰这种东西太容易让人误解了，人们都听说过玫瑰战争的故事。就这样好了，不用多管了。”
法里奥还是觉得这样的雕塑看上去太严肃了，可也正是这样，这个雕塑就像是一面镜子一样，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能看到他们自己内心的想法。
只有苦难才不会教人失望，那是世上为数不多的，稳固性极强的东西。他已经遇到了，就不会再回到从前了，也正是这样一种深刻的感受，将他带离了原来的地方。
晚间的灯瞬时间全亮了，这座白日里沉浸在蓝色阴影中的城市此时变得温暖。
“要走了。可能几年内都不会回来了。”
他看着手中的吊坠，水晶吊坠由折叠水晶制成，犹如一滴铺平露水般的水晶盖下，是两只交握着的手，水晶壁投落下的炫彩使得它们看上去比雕塑还要细腻美丽。血液已经凝固，两只手握成了永恒的模样。
苏瞬息将它藏进了衣服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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