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谢谢你

回去的时候夕阳最后一点光芒已经没了。叶盛泽执意送她回家。金瑟没拒绝，就跟他慢悠悠的走在小路上。

        她难得的没兴致:“我的过去，你想知道吗？”

        叶盛泽接的快:“不想说就不说，不用强迫自己。”

        金瑟没任何的表情，有些沉浸在自己的内心里，她吸了口气:“叶盛泽，我真的很想跟你们做朋友。”

        她很喜欢坂京的新朋友。好像跟叶盛泽在一起的人，身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少年人的傲气，不会消极太多。

        他舒展眉眼，轻笑:“早就是朋友了，担心什么呢？”

        “我害怕你们知道我的过去就不愿意跟我做朋友了。”

        他一愣，金瑟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才会让一个温柔的姑娘由内的冷却又心之向阳。

        可他不会问。只要她不说，他就不问。

        “怎么会？”

        “一开始我也觉得不会的。可自从见到过事之后，消息被镇上的人知道了，那些曾经跟我玩的很好的同学，甚至是我最好的朋友，都开始不愿意跟我玩了。”

        “就像如今跟你们玩的好，或许到了以后你们也会抛弃我。”

        他不知道金瑟被孤立过，他也不知道金瑟是被迫来坂京的，周桥的小镇那么好，叫她那么向往，她却成了这样。

        “不会。”少年喃喃着。晚风浮动，周围漆黑，依稀可见一斑。他说:“我们是我们，那些人是那些人。他们会放开你，可我们绝对不会。”

        “我觉得你就挺好的。温柔又善解人意。也会在我失忆的时候告诉我为什么不去争一争。跟我说要写作文，在我难过的时候陪我一整夜。”叶盛泽很少去评价一个人，但此刻看着少女落寞的神情。他想要告诉她，其实她真的很好。

        “不管你经历过什么，认定了的朋友，就一辈子会是朋友。”

        金瑟是真的很感动，或许是触动了某个机关，她的眼泪便这么簌簌的流了下来，她低着头想去把眼泪擦掉，可是发现越来越多。

        小声的啜泣，惹的少年一阵心疼。他垂下头，指尖捻着她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拿餐巾纸轻轻的去拭她的眼泪。

        少年背着影，半边黑半边眉骨疏朗，鼻梁高挺，目色深邃，他探过头，凑近了些，看着少女楚楚动人，喉结滚动:“别哭了。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至少我不会放开你。”

        一连串的谈话下来，叶盛泽也约莫知道金瑟这样是因为她那个爸。他随即想到了叶明治。

        到了周桥除了昨天他给自己转钱，问候了几句就没再找过自己了。他嘴角扯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却是有些惨淡的。

        “我爸对我也不好。吴江他们知道，虽然他们也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但你看他是不是对我挺好的？”

        少年最大的优点就是坦荡如清风，光亮如明月，他可以把自己的内心剥开，小心翼翼的献给你看。

        “叶盛泽……”她鼓起勇气握着他的手，好似能给他点力量。叶盛泽第一次失了光芒是在夏信宁被打的那个晚上，他的曾经也不是那么光明磊落的，第二次玩完剧本杀那个晚上，那个女人的出现，好似激起他的暴戾。

        “你见过林锐禾，吴江他们没有。”他说的平静，好像没有在说自己的事，任由她温润的手握着，他抬头看着凄冷的月光，继续道，“林锐禾和那个女人在我很小的时候硬是闯进我的家，让我和睦的家庭变成惨败不堪，我妈在医院躺了三年了，我跟我爸的关系也因为我妈而一直没有好过。”

        金瑟突然想起之前在学校走廊上灌水，听到两个女生小声议论:“叶盛泽这样的男生真的无可挑剔。长得好，学习好，人缘好，打篮球好，连家里有势有钱的。也不知道谁能做他老婆。”

        另一个女生估计是他初中同学，压低声音说:“我想也是有的。初中两年的家长会开了六七次了，他的座位一直都是空的。”

        “怎么会？是他爸妈太忙了吧？”

        那女生摇摇头:“不知道，反正初一的时候他妈妈来过一次，挺明丽的女人，后来就从来没见过了。”

        “初三最后百日誓师，那么重要的日子，大家一起和父母放气球写祝愿，和父母沟通，只有他请了假。”

        “哎呀不说了不说了，他反正现在这么厉害的，那些小事说不定不是小事呢。谁还没点烦恼呢。”

        ——戛然而止。

        “谁还没点烦恼呢？”

        少年清冷的声音跟她们的话重合了。重重的敲在金瑟心头。

        谁还没点烦恼呢？不管是街上劳累的农民工，还是在国企上班的人，又或者是富豪，明星，外表光鲜亮丽的人，男女老少，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烦恼。

        人心太过复杂了，所以沟壑交织见，才有了强装的坚强，和夜晚无声的落泪。

        “你那晚跟我说去争一争的时候我是挺矛盾的。我从没想过把属于我的东西拿回来。我妈倒下了，我只觉得生活没有什么动力了，争不争是无所谓的。”

        “可现在不是了。我还有股劲，干嘛消弭自己让别人得逞呢？”

        “谢谢你。”他说，“朋友。”

        谢谢你，在我想一直萧条下去的时候给我照明了一条路，在我一个人孤独的时候陪着我。

        所以怎么不会是朋友呢？

        金瑟没放开他的手，她笑了下:“等我整理好情绪，我就告诉你我的事。”

        “我也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有勇气去正视自己，去回头看看自己的过去，再回过头来往前看。

        夜晚明明很黑，他却看得到她双眼明亮，漆黑的瞳孔有耀眼的小光亮随着她的眨眼而闪。

        他轻笑:“快回家里去吧。”

        金瑟这才意识到已经到家门口了。“你一个人回酒店吗？安全吗？”

        “不然我留下来？”少年勾勾唇。

        “可以。”金瑟想着客房还能理一下的。叶盛泽也没想到她这么果断，本来就是想逗逗她的，然后呆了一秒，还是后退着向她挥手告别。

        “明天呢？”

        “不了，回去了。”

        “哦。”

        他走了几十米远，又倏地转身:“十一号，我生日！来我家！”

        “好。”她微微一笑。

        月光下，凄冷的街道上，只剩下一只形高影长的少年慢慢的走着。他垂着头，褪去脸上的笑意，情绪算不上多高，但也不足以覆盖他那俊俏的脸庞。

        他拿起手机，似是要打给谁。

        很快，那头接了电话，他率先开口:“听说周桥有个老医生。”

        那头迟迟没有回应，等了许久，叶明治才开口:“如果是真的话，爸爸明天去一趟。”

        叶盛泽嗤笑道:“我可不放心你。找个人跟我一趟。”

        金瑟在周桥又陪着奶奶两天，这才恋恋不舍的跟卉卉她们告别，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回去了。

        回到家的时候正好是八号，还有两天就是叶盛泽的生日。她就问文竹送什么。文竹说准备了个蓝牙无线充电器音响。

        因为叶盛泽很喜欢看电影嘛，但他的音响前阵子刚坏掉，大家都知道，所以文竹送了这个。而潘敏麦送了几张影片，都是绝版的经典，虽然不知道是哪里买来的，但也是很精心了。

        这下轮到金瑟左思右想犯了难。感觉他什么都不缺了，送diy吧觉得幼稚，送球鞋吧，觉得太贵了。

        于是她上网搜了一个小时，也没有想好送什么。她就问夏信宁:【你女朋友平时送你什么礼物？】

        夏信宁回消息慢，金瑟便先去做了作业，到了十点，夏信宁还没回消息，她便躺在床上自己去网上找。

        但挑来挑去都没有什么认为好的。但突然看到了一些定制胶片和拼真的迷你望远镜的，要花一百五，她翻了翻评论，基本上是女用户，说的都是得到男朋友一致好评。

        她觉得有点可耻，就好像她也送男朋友一样的。但没什么法子，这个望远镜确实很适合高中生，不大不小又不是小孩玩的假的，所以她做贼心虚的下了单。

        等她下了单，夏信宁才发了消息过来。

        【篮球吧。】

        她一顿，犹豫着要不要把刚刚买的退掉。那件胶卷她是很喜欢的，除了过年拍了他的一点照之外，她也去了表白墙上找了他其他的照片，才做了个像模像样的。

        金瑟发给夏信宁她刚刚买的图，问他篮球和望远镜更喜欢哪个。

        【怎么？送我啊？】

        金瑟还没说话，夏信宁又发来一条:

        【这可不兴，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金瑟:“……”我送你个大逼兜。

        夏信宁当然知道不是送给他的，于是很快的想到了某人。他问:【送那哥？】

        【什么哥？他叫叶盛泽。】

        夏信宁懒得跟她计较，发了个大笑的表情，无语道:【你怎么这么犹豫的，喜欢他呢？】

        金瑟指尖一顿，对啊，为什么这么犹豫又精心，文竹她们送礼物都随便挑挑就好了的呀。

        她先是想到了周桥和他一块过年，少年的恣影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又想到了和他独处的时候，她觉得有种情愫在心头蔓延，骨子里都是蜜的。

        好像就是这么一瞬，看着夏信宁的话。她恍然大悟，她好像对叶盛泽是有些不同的情感了。

        可她没想过要谈恋爱，不管是胡宇迪还是谁，她自小的自卑在心底扎根发芽，让她觉得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不配套在她的身上。

        不管是谁，她总是会一遍又一遍的排斥自我，消极看待自己。她脑中又浮现出叶盛泽说:“我们是朋友啊。”

        虽然是她自己问的，但不免有些失落，或许在他的眼里，她和其他的女生没什么不同，最多只是一个，朋友。

        她很明白自己在像什么，要干什么，可一旦想法涌了上来，就再也抑制不住，克制不了。

        她说过，如果我不肮脏，那我也想去追追光。

        可惜这个光太强烈了，照耀着所有的人，让她隐没在人群里，抬不起头，不敢去看白光的刺眼。

        她要克制。

        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这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都送好啦！】

        【麦迪主理的t-mac科幻主题大白鲨pu7号球就很好啊。】

        思索了许久，她最终还是决定都下单。

        其实她钱也不多，可是鬼使神差的，她就想买多点东西给他。

        下了单之后，金瑟强迫自己不去想，可她睡不着，一闭眼，心思便全然的飘到少年的模样上。

        他是真的俊朗。不止是眉骨立体，肤体匀称，而且身材也很好，宽肩窄腰的，腿又笔直直的很修长，姿态张扬肆意，嘴角总是噙着一抹笑，邪邪的坏笑却又带不上一丁点的坏。

        没忍住去翻看他的朋友圈，没有什么看的，也就关了机，努力闭眼要睡觉。

        因为过了年初，到了十号，大家又陆陆续续的开始忙碌，碰巧下的三个单子都是都是在坂京临近的，所以在叶盛泽生日的前一天下午就到了。

        那会金瑟正跟夏信宁回家，在小区门口的一边，她们迎头就遇到了林锐禾。林锐禾站在正门口，因为不是户主，所以进不去，看样子倒是像在等谁。

        走进的时候，林锐禾显然也看到了他们。林锐禾看到夏信宁的时候就想冲上来，但刚迈开脚步就看到一边的金瑟。

        他一愣一愣的，仿佛透过金瑟还能看到什么怪物似的，又装作不经意的缩回了脚，继续待在原地。

        金瑟:“……”

        她转身问夏信宁:“我很可怕吗？”

        夏信宁也注意到林锐禾的动作，本来也是害怕他过来打人的，但保安在，他也不是特别的胆战心惊，这会林锐禾没了气势，直接被金瑟吓退，他不觉好笑。

        想来想去，也就想到了那个晚上，叶盛泽过来帮他们处理的时候，林锐禾就消停了一段时间。

        夏信宁弯弯唇，从林锐禾身边经过，小声跟金瑟说:“估计是看在姐夫的面子上。”

        金瑟:“？”她抬起头去看夏信宁，好一会才明白他在说什么。金瑟猛的回过头冲林锐禾大喊:“你过来打他吧！我不报警！”

        夏信宁:“……”然后，夏信宁瞪了金瑟一眼，便撒腿就跑进小区里头。

        金瑟:“……”

        林锐禾:“……”

        金瑟也没再管林锐禾，独自往家走去。一边暗骂夏信宁，一面脸上又浮现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她倏地转过身，看到外头的林锐禾走的老远了。看来，他就是过来揍夏信宁的。她觉得照这个样子下去不行，今天算是接了叶盛泽的光，那之后要是夏信宁身边没了人呢？

        可林锐禾为什么对夏信宁不放，又为什么这么害怕叶盛泽。

        或许可以明天去问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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