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祖母画像

沈南星意识到不对，转头看着沈明朝座椅后的张叔，“你不是说她来见情郎的吗？人呢？”

        张叔低头看了眼沈明朝的侧脸，见他姿态和煦，并未有恼怒，“我以为她是来见情郎的，并不知她约的人是白柳姑娘。”

        说完低头俯身，“公子，既然来也来了，不然我们等白姑娘忙完，也一起转转吧。”

        沈明朝盯着他看了一瞬，笑道：“还是不要打扰她了，我们先回吧。”

        张叔自小陪伴他，沈明朝怎会不知道他话里的用意，可是

        沈南星这时才反应过来，故作思考的样子，突然开口道：“慢着，谁说做生意就不能见情郎了，万一她花卖完去见情郎怎么办？”

        看了一眼张叔，“先等等，先等等。”

        可沈明朝早已下定了决心，摆手道：“张叔，我们回吧！”

        张叔无奈只得推着沈明朝往街市外马车的位置走，路过一个茶摊，沈南星突然捂着腹部，“明朝，我刚刚吃的急，此时有些腹痛，你们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来，千万要等着我呀。”说着拔腿往远处奔去。

        张叔微微一怔，低头瞧沈明朝的神情，显而易见并未相信沈南星的话，便再次开口劝说道：“天已黑了，大公子没有马车回村子里路途太远了，白姑娘和白柳姑娘两个女子走夜路也不安全，不若等一等，一起结伴可好？”

        沈明朝望了一眼远处的白离方向，她还在忙着打包花束。

        “也好，去那边茶摊吧！”

        “好嘞！”张叔得了指令，推着他走进茶摊，特别选了一个既偏僻安静又能看到白离的位置，点了一份茶水。

        茶水不是太好，沈明朝并未入口，只是时不时的看看茶水，再看眼白离，尽量掩盖自己的情绪。

        他一身月白长袍，今日并未束发冠，墨发用月白色发带挽着，许是因从未来过这样的街市的原因，嘴角一直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一双桃花眼因着好奇神采奕奕，一眼望去，仿若落入月池湖畔里。

        引来不少的注意，茶摊老板也时不时看过来。

        路过的姑娘小姐投来含情的眸光，有几个胆大的走上跟前，“公子可是一个人？”

        张叔抢先答道：“不是。”

        女子眼光不舍的挖了张叔一眼，留恋再三的离开。

        有冒失的小姐，巴巴的拿着香囊递上前，意欲放在沈明朝身上便走，被眼疾手快的张叔扔了回去。

        有不死心的大着胆子上前追问他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可有妻妾。

        这边白离见花摊上花束卖的差不多了，交待了白柳花束的价格和注意事项，“柳儿，你在这里照看下摊位，刘老夫人今日大寿，我去打个照面。”

        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若是我回来的时辰太晚，有人来接你，你就先回家，不用等我。”

        “可是你一个人”

        “放心，我很安全。”白离讳莫如深的笑了一下，便走了。

        白柳心想，刘绣小姐与她关系那么好，自会派人送她的，便安心卖起花来。

        待沈明朝应对退围在身旁的女子，抬眼便见白离不见了，摊位上只有白柳一人。

        “公子，这”

        一眨眼功夫白姑娘就不见了，该不会真的和大公子说的一样，去见情郎了？

        张叔不敢说也不敢问，二人俱沉默着。

        白离向行人打听到，今日刘财主家为老夫人庆寿宴，特意在春月楼连叫三天戏文，此时刘家众人皆在此地。

        因着春月楼是半闭合酒楼，位置又在廊桥附近，所以此时很多人朝那边赶。

        白离赶到时，戏台正唱的热闹。

        刘老夫人正端坐在戏台对面最好的位置，身边陪伴着刘财主和刘绣。

        左侧一名身穿藏青衣袍的男子，有些眼生，但与刘老夫人有三分相像。

        俊眉修目，目光炯炯有神，即便是坐在椅座上，也是脖颈挺直，目视前方，当真的是气度沉稳，不乱于心的君子。

        想必是刘府的贵客吧！

        白离收回视线在人群中查看，最后在后排看到了杜明。

        她拿着粉色玫瑰花束，穿梭在人群中走向杜明。

        “杜明。”

        正看得聚精会神的杜明听到声响，四下环顾看到了向他走来的白离，下一瞬便看到了她手里的花，心里有些茫然，“白小姐。”

        白离看了下他身后的人，“你能离开吗？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帮忙。”

        杜明眼神落在花束上又收回，吞吞吐吐道：“可以，我家掌柜有事提前离开了。”

        白离听到他的话，开心的笑道：“是这样，我要去见刘老夫人，时间来不及了，能不能麻烦你将这束花送去给买主？”

        杜明听到她的话，有一瞬的如释重负，也有些小小失落，“可以的，不知买主的位置在哪里？”

        白离见计谋得逞，急忙将花束放进杜明的怀里，“街市中间的桥边，那人叫白柳，记住啊，叫白柳。”

        说完便溜进人群中，不见了人影。

        白柳，这是个姑娘？

        “哎”杜明手足无措的冲人群喊了声，见没了回应，无奈的带着花，挤出人群朝街市小桥的方向走去。

        白离躲在人后看着他朝着正确的方向走去，果然够听话，这么想着便准备往看台方向走。

        “离姑娘。”

        她听到声音震惊的转过头，竟看到是刘绣身边的春桃。

        春桃见她回头，便接着说：“小姐让我来寻你过去。”

        白离看了一眼刘绣的位置，那里是今日最瞩目的地方，她没想凑这个热闹，但还是随着春桃向最前边方向走去。

        白离没有看到，在她视线离开杜明后，有一个男子悄悄的尾随着他。

        原来沈南星并没有走远，一直在暗处盯着白离，后来见她离开摊位，便一直跟着。

        当看到她在人群中寻找了一圈，将花束交给杜明时，不住咒骂：“这丫头什么眼神，这小子普普通通，和明朝差远了。”

        正准备上前教训一番，却看到杜明带着花束独自离开了，觉得好奇，这才偷偷跟着杜明，想要瞧一瞧。

        白离跟在春桃身后，趁四下无人，悄悄取出一束由香槟色玫瑰和粉色百合花做成的花束拿在手里。

        刚到前排边沿，白离便喊住了春桃，“春桃，这束花你替我交给老夫人，我就不上前了。”

        春桃转身疑惑的看着她手里的花束，刚刚明明见她手里没有东西，怎地忽然变出一束花来？

        也不好多嘴询问，只当自己看花眼了，虽不知道白离为何这样，还是听话的接了花束准备离开。

        哪想刘绣自打发现她后，意欲给老夫人惊喜，便一直关注着她的方向，见她有意离开，出声喊道：“白离。”

        这一场戏刚刚中场休息，刘绣的声音不大不少，周围的人都听到了，眼神齐刷刷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来。

        原本与刘老夫人说话的刘陵游听到声响，也转头看过来，视线有一瞬的呆滞。

        女子穿着一身普通的蓝色窄袖衣裙，眉眼带笑，毫无怯懦的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明明是最普通的装扮，可眉眼间的风度却不是普通人家小姐所有的，最重要的是，她的面貌有些眼熟。

        刘老夫人看到是她，喜悦浮现脸上，“离丫头快来。”

        待她走近还未说话，便伸手牵过来坐在自己身旁，“我派了人去接你，他们说你出门了，我还想着今日怕是见不到你了。”

        白离知她喜爱自己，但这个位置不是她该坐的，便欲起身，被老夫人按了下去，只得老实坐着。

        “我今日约了自家妹妹来街市玩，许是与老夫人的人走岔了，”她接过春桃手里的花，递给刘老夫人，“我做了一束捧花，祝老夫人永远有颗少女心。”

        刘陵游听完不由愣神，老人生日祝词向来是,福寿安康，长命百岁，笑口常开之类的。

        今夜大家皆是如此祝词，到她这里倒是新鲜。

        刘老夫人接过花，听完她的祝词，眼神在花束上停留许久。

        才抬头，笑的眉眼弯弯赞不绝口：“还是离丫头心思巧妙，知我心意。我呀，自小便爱这粉色，粉粉嫩嫩的多娇贵呀！做闺阁女子时，父宠母爱无忧无虑，当当是一生心情最好时。”

        说完抬手拂上白离的脸颊，“若再有一知己相伴，人生足矣。”

        拂着她脸颊的手像是在抚摸一件物品，仔细小心。

        白离虽猜测可能是与原主的生父骆将军家有关，可一时也不知道她说的是谁，只得屏息垂目。

        刘陵游自是知道祖母是在怀念幼时好友镇国公郡主卫夫人，也是他的好友骆川柏的祖母。

        两人幼时在京师一同长大，因都喜爱花草，志趣相投更是亲密。

        他曾在骆川柏房中多次见过他祖母的画像，此时想来，初见白离觉得眼熟就是因为她与那画像竟有八分相像。

        世间竟有如此奇事，千里之外，经年之后，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若是川柏见了，怕是以为他祖母再生了吧！

        但逝者已矣，多思无益，担心祖母忧思过度，便出言：“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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