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进城送货

盛画见高翠娇直接戳穿了自己，也就不再藏着掖着，干脆抬头挺胸承认：是，我最初确实是用当老师做幌子，但是现在不是了啊，我觉得教那些小孩很有成就感啊，能为教育事业添砖加瓦，我觉得自己没做错。

        高翠娇伸出手指头狠狠的在盛画额头上点了一下：你是傻还是痴？好不容易走出去，又出溜回来了？回来这县城里受穷还伟大高尚了？

        盛画看着高翠娇眼睛问她：妈，你说上学的目的是什么？

        高翠娇连想都没想，直接回答：为了离开穷地方，让自己不受穷。

        盛画说：但我觉得，上学最终是让自己生长的地方不受穷。

        高翠娇愣了，眼睛眨呀眨的，看了盛画一会儿，扭过头去：行，你现在口才厉害，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就一句话，过了年回市里上班去！

        盛画说：过两年照样下岗，我不去！

        高翠娇差点抬手打盛画：你咒谁呢？说这种恶毒的话！真咒下岗了喝西北风？

        高翠娇是怒气冲冲走的，走前把两张后天的火车票拍在桌子上，并放了狠话：除非过年时候你拿给我一千块钱，证明你捯饬的这些画真能发家致富有前途！不然，老老实实给我回市里上班！

        盛守业和宋三妮走亲戚去了，回来时候高翠娇已经走了。

        魏展正在小屋里帮盛画打包那些画，因为都装裱了木框，将近100斤。

        二叔拿七十斤，盛画拿三十斤，魏展放在手上掂了又掂，摇头说：“现在是春运，火车上人挤人，你们拿着这么多东西怎么上得去车？”

        盛画其实心里也有点打鼓，但是必须得送去啊，专门去找个车，成本又太高，就故作轻松说：“人家挤得上，我们就挤得上！又不比人家少条胳膊缺条腿。”

        “我三天后要回去了，你们要是等得及，就跟我一起。”魏展忽然说。

        “你之前不是说过年不打算回去了吗？”盛画很惊讶，“怎么突然又要回去了？”

        “昨天又想回去了，这需要跟你汇报吗？”魏展又变成了原来那种“懒得跟你解释”的样子，“你能不能等？”

        “当然能了，david在信上说的是过年之前拿过去就可以。哎呀，这顺风车可真及时，二叔也不用去了。”盛画高兴的手舞足蹈，原地转了三个圈儿，两个麻花辫都快飞起来了。

        那天出发前，二婶交待盛画：画儿啊，人家给个合适的价就行，别贪多。

        二叔也说：咱这东西虽然费功夫，好在那些麦秸啊、胶啊都花不了几个钱，可别开价太高，惹恼人家，再给带回来。

        盛守业把他俩扒拉到一边，告诉盛画：画儿，我知道你心里有底儿，见机行事，咱们不狮子大开口，但是也不能看低了咱们的手艺。

        魏展把盛画直接送到了david指定的地方，david是在大学当老师的外教，住在单独的小院里。

        魏展帮盛画把那些画搬进去，打开包装瞬间，david脸上惊喜的表情让魏展和盛画相视一笑。

        没有讨价还价，盛画说四十块钱一副，总共两千块。

        david直接从抽屉了拿出两千，“成交！”

        他说他要寄给自己的亲朋好友，这样的作品他们肯定很喜欢，尤其是那只小风筝，轻盈精致，活灵活现。

        盛画微笑着和david说再见，优雅的上车，魏展的车刚出了小院大门，盛画就放声大笑。

        “我们家的画终于得见天日了！”

        魏展只是笑，说：“你英语口语不错，盛老师。”

        “那当然，我大学时候可是外国语学院风云人物，英语演讲横扫全场。”

        风吹起盛画的头发，她踌躇满志的笑着，手紧紧搂着怀里的钱包。

        “这钱你要直接带回去吗？火车上很多扒手。”魏展提醒她。

        盛画想了三秒，“那就先给你放这儿，寒假结束了你帮我带回去。”

        魏展一愣，“你……这么相信我？”

        “为什么不相信你？我见过坏人，更知道好人什么样。”盛画说着，已经把钱从包里拿出来，自顾自塞进魏展的背包里。

        魏展不再说话，过了很久才说：“吃过饭我送你去火车站吧。”

        盛画摇头，“火车票肯定买不到，春运呢，我去坐汽车吧。”

        过了一会儿，又犹犹豫豫问：“那个，你家里有人吧？有人跟你一起过年吧？”

        魏展只说“有”就没了音儿。

        汽车站也是人山人海，盛画不让他送进去，说：“我都多大的人了，你回家吧，盛老师，提前祝你春节快乐！”

        魏展点点头，看盛画被挤得左边走两步，右边趔趄三步，苦笑一声，转头上车，离开。

        盛画直到下午才挤上回家的车，一路上晃荡晃荡，下车已经九点多了，回县城是没车了，只能先回自己家。

        盛画进家，只有盛大伟在家看电视。

        “你妈给你刘姨家炸年货去了，你刘姨怕油，估计快回来了。”盛大伟解释说，“没吃饭吧？我给你做个鸡蛋面去。”

        盛画心里有点酸，给人家炸年货去了，人家怕油。

        谁天生爱干活？谁又天上不怕油锅？

        盛画倚在厨房门上，看他爸“啪啪”磕了两个鸡蛋。

        “一个就够了，爸，你把我当猪养呢？”盛画撒娇的说。

        盛大伟手上连停顿都没有，只说“得吃两个，得吃饱！”

        直到把一碗香喷喷的鸡蛋面端到盛画面前，盛大伟才问了一句：“那画处理掉了没？”

        盛画还没回答，门锁一响，高翠娇推门进来了，看见自己闺女也没表现出半点意外。

        盛大伟赶紧给她拿了拖鞋，高翠娇往沙发椅上一摊：可累死我了，熏死我了！

        盛画看她这样，赶紧放下筷子，蹲下来给高翠娇捶腿，“妈，你辛苦了。”

        高翠娇斜楞她一眼，“我再辛苦，也没你辛苦啊。”

        盛画听出她妈话里的讽刺，只是堆起笑脸，“妈，还是你最辛苦！”

        “我辛苦，那你体谅我辛苦了吗？”高翠娇忽然坐直了，提高音量说，“我给人家炸了半天东西，连口吃的都没吃，都是为了你！你那些画呢？卖了几毛钱？”

        盛画一点也不生气，她抚了抚高翠娇的后背，“妈，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

        盛大伟已经默默进了厨房，“啪”一声，磕了一个鸡蛋。

        盛画把包递到高翠娇手上，“妈，打开看看。”

        高翠娇已经柳眉倒竖，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给我看有几个钢镚？”

        “你看看嘛，看看那些画卖了几毛钱。”

        高翠娇不情不愿的拉开包的拉链，眼睛蹬得溜圆，尖叫一声：死孩子，你是不是去抢银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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