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牛郎织女星

众人散去，爷爷、奶奶不知什么时候出去了，盛画收拾好碗筷。

        太阳穴疼得直跳：六百块，她每月工资才八十。

        愁也没用，唯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看来得尽快把计划落到实处。”盛画自言自语，摸黑往后院走，心里还盘算着钱儿的事儿，都没看见院里有人。

        黑暗里魏展咳嗽了一声。

        盛画虽然听出来是魏展，还是吓了一跳，没好气的说：“你黑灯瞎火的坐这儿做什么？我还以为遇见鬼了。”

        不过瞬间又想到中午魏展提前买好了东西，识时务的切换了语气，问：“魏老师什么时候回来的？吃过饭了？这天真是越来越冷了啊。”

        “比较热闹的时候回来的，”魏展坐在院子中间，不紧不慢说，“只是看繁星满天，坐这儿看会星星。”

        盛画当然知道“比较热闹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不想提那茬儿家丑，就问他，“你不是说要去市里吗？那么一会儿就回来了？”

        “走到半路又不想去了，就掉头回来了。”

        “你不会是想躲开和我们这一大家子同桌吃饭，才借口去市里的吧？”

        “我为什么要那样？”

        “哦，我瞎猜。”

        魏展抬手指天空，说，“那是牛郎星和织女星吧？银河两边。”

        “对，我小时候听奶奶讲过，牛郎星前后各有一个星星，那是他挑着的两个孩子，”盛画发现雨过之后，今晚的天空格外澄澈，星星闪闪发光，顿时来了兴致。

        “真是一个不该发生的故事”，魏展罕见的抒情起来，说，“辛苦了两个孩子，一年到头见不到他们的妈妈。”

        “那这要怪就得怪牛郎，如果不是他偷拿人家衣服耍流氓，织女怎么会回不到天宫？”盛画义愤填膺，她是又想起了前生的自己，“原本就不是一路人，就不要进一家门，最后还是一拍两散。”

        魏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质疑道：“奶奶当初是这么给你讲的牛郎织女的故事？”

        “当然不是，这是我后来悟出来的道理！”

        “那你觉得谁是最大的受害者？”魏展又问了一句。

        “织女呗，仙女下凡，生娃做饭，最后还被一个人隔在银河那边。”盛画毫不犹豫说。

        “嗯，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觉得一双儿女才最可怜……”

        “咱俩是不是有点毛病？一个神话故事都能争论起来？”盛画及时拦住话头，垂下头自嘲道，“凡间事儿一团糟，反倒操心起人家仙女来了。”

        魏展的肚子“咕噜”一声，连盛画都听见了。

        “你没吃饭？”

        “晚饭，吃不吃没什么关系。”

        “刚只顾着吵架了，我也没吃饱，”盛画说着，真觉得自己肠胃空空，“那走吧，我请你吃剩饭去！”

        晚饭时候大家都气鼓鼓的，满桌饭菜基本没怎么吃，热一下就可以。

        但盛画还是另外起锅，在煤球炉子上做了个葱油拌面。

        火苗小，炸葱油刚好合适，焦焦脆脆，葱香浓郁。

        “就当爷爷的长寿面，你这远房孙子也得吃一碗，哎，真是，好好一顿饭我妈给搅和了。”

        魏展笑笑，看盛画在面上撒上一层熟芝麻，又放了小小的一勺辣椒油，说：“客客气气的是陌生人，吵吵闹闹才像一家人。”

        盛画把面条放在他面前，扁扁嘴，说：“你这艺术家的角度可真够刁钻的，我宁愿她客客气气的。”

        魏展不再和她争论，刚吃一口面条，就眼睛亮亮的对盛画竖起大拇指，“厨艺了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盛画坐下来，又觉得没了胃口，懒懒散散用勺子挖着那盘小葱拌豆腐吃，两眼也空洞洞。

        魏展看她一会儿眉头舒展，一会儿弯着嘴角笑，奇奇怪怪的表情瞬息万变。

        “你说哪儿外国人多？”盛画突然没头没脑问一句，“你比我见识广，哪儿有外国人？”

        “国外的外国人多。”魏展老实说。

        “我说的是国内，你以为我在出脑筋急转弯啊？”盛画皱鼻子瞪他一眼，“我是认真向你请教的，魏老师。”

        “省城博物馆来旅游的外国友人比较多。”魏展放下筷子，端正态度说，“你问这做什么？”

        “我想……”盛画吃了口豆腐，表情犹豫。

        “什么？”

        “算了，先不告诉你，等我把事情办完再说。”

        二叔的店要关门了，盛画知道这是迟早的事儿，以县城里的消费水平，盛家的麦秸画是高不成低不就。

        这段时间她和爷爷新作的立体浮雕画并没有拿去店里，虽然爷爷提过几次，拿店里试试销路！

        盛画说她有别的安排，爷爷虽然搞不懂，也没再强求。

        盛画知道九十年代，这种传统手艺最好的市场是：国外！

        前生她也从报纸上了解到这方面的消息，但苦于那时候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主，没有给家里做任何改变。

        这回她想带着这些画去试试！

        第一步就去省博物馆那块，看看外国游客的喜好到底是什么。

        嗯，下个星期天就去！盛画打定了主意。

        两人刚刚从厨房里出来，就见老头儿和老太太打着手电筒进了家。

        “你俩去了哪儿了？”盛画赶紧迎过去。

        那边盛守业去问魏展怎么没回来吃饭，这边宋三妮对盛画直言不讳说：“怕今晚上干仗把咱家福气吵散了，赶紧去后面庙里了上柱香。”

        “我妈太嚣张了！”一提起这个，盛画就生高翠娇的气。

        宋三妮反倒笑了，“我的闺女，你还是不了解你妈。她脾气像火药桶，可心眼真不坏。不然今儿她那么闹腾，我也不会一声不吭，我就知道不出一个小时，她就得哭着说自己错了。”

        “那也不能爷爷过生日，她瞎闹。”盛画还是气呼呼的，“四十多岁的人了，小孩似的，一会儿打雷，一会儿出太阳。”

        “人无完人，记住家和万事兴就不会错。”宋三妮乐呵呵的，“睡去吧，别愁，别气，画儿，更别生你妈的气。”

        第二天天气放晴，魏展依旧步行去学校，盛画还是骑二八大杠，就是改了路线，不再从银杏树那条路，省得跟方致远遇见。

        老师们中午一般都在办公室里打发时间，只有少数拖家带口的会赶回家里去。

        那天中午秦兰兰买了一兜子瓜子和糖球到办公室。

        有男老师嬉皮笑脸问：“秦老师，你这是要结婚了？喜糖都发上了。”

        秦兰兰直接回骂一句，“去你娘的结婚，身边一堆癞□□，挑都挑不出来一个像样的。”

        秦兰兰说话再难听，他们也只是笑嘻嘻的听。这可是校长亲闺女啊，谁敢得罪？

        盛画昏昏欲睡，昨晚把《荷塘月色》做完了，又睡晚了。

        “盛画，来吃糖啊，”秦兰兰亲热的喊盛画，“庆祝咱们的教学成果，尤其是我们班六个满分。”

        盛画勉强站起来，走过去说：“恭喜你啊，秦老师，全年级满分最多。”

        秦兰兰一噘嘴，说：“瞧你垂头丧气的，我超过你就不高兴？还是那句话，新手要谦虚，得接受别人水平比你高的现实，不能仗着自己是大学生就觉得高人一等。”

        盛画原本昏昏沉沉，这一番话立马醒了，辩白说：“没有，没有，我正打算向你请教呢，同学们的学习最重要！”

        有个男老师说：“就咱们英语组的几个人吃没意思，我去外面吆喝一嗓子，多叫几个人给兰兰庆祝！”

        陆陆续续来了七八个人，每个人进来都朝秦兰兰竖起大拇指，“厉害！秦老师，教学经验丰富，教学成果显著！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秦兰兰就昂首挺胸接受大家的赞美。

        魏展居然也来了，屋里这些人都挺意外的，但转念一想又想通了：再拒人千里之外的人，也拒绝不了校长千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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