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赤阜新城(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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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该是明岚王自己的祈拜,却因为他的一句话,现在群臣及宗室都要随他一同前往素巴山下,一行人看上去浩浩荡荡。
宗主坐在马车里,压抑着咳嗽声。随行的老嗯娘边递上热茶边心疼道:“殿下本不必跟来,待在府中休养才好的……”明斐蔷喝了一口茶,顺了顺气,摆摆手:“明琰的人好不容易才被编入司征营,近来面子上的戏自然要尽力做足,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人拿住口舌多生事端。”
说完她便将茶杯放回嗯娘的手中,目光扫过对面的明玉繁,感觉对方似乎有心事——不止今日,最近几天皆是如此。
“玉繁?”明斐蔷轻声唤道,“这些日子总见你恍神,是玉璧的身体出了麻烦?”
被叫到名字后明玉繁才回过神来,调整了下表情,这才对明斐蔷笑着回答:“确实有些,但无妨,劳烦宗主费心了。”
明玉璧那个身子时好时坏,明斐蔷已经习惯了。但她对这两姐妹的感情毕竟不同于旁人,所以难得多嘱咐了两句,叫既然明玉璧病着,明玉繁便不必多陪自己,回头之后安心待在巍王府照料妹妹便是。明玉繁笑笑,嘴上说着感恩,垂下的眼眸却没了笑意。
明启也跟了过来。他坐在马车上,一对子女照例跟在身边。父子二人近来跟在宗主身后涨了不少气势,心情愉悦不在话下;明玉颜虽对那些事不感兴趣,但自从荆沐暄跟明玉竹那三姐妹离京后,就属她在贵女之中的名望高,被捧着的感觉自然不差。
车内父兄在小声说事,明玉颜听着枯燥不堪,撩开窗帘正想瞧瞧外面的景色,却皱起了眉头——
“陛下没有封路?怎着百姓们也都一起往素巴山去呢?”
自打上了车后,明启跟明清颢便一直安稳坐着,倒还真的不清楚外面的状况。听了妹妹所言,明清颢立即撩开眼前的遮帘朝外看,果然看到路上的许多平民百姓。他与父亲道:“陛下前往素巴山,而且还有这么多贵家重臣随行,竟不封道?”
明启看着外面的景象,也甚为疑惑,于是叫来外面的常随问询。常随凑近车窗答道:“问过知情的宫人,说是陛下觉得恢复康健乃大幸,应与全城百姓共庆,故而没有封道,百姓若想前往不可阻拦。”
明清颢放下车帘,听见父亲嗤笑道:“呵,又在做哪门子戏呢。”他便附和:“兴许是前阵子在大殿上被宗主摆了一道,这会儿想要收拢民心罢了。”
明启轻蔑冷哼,不以为意。
众人很快抵达素巴山脚下。明岚王在阿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接着是贺瓦兰,明清重、万流烛及明玉漱,则从后面的两辆马车上走下来;之后又是宗室各人及一楼四营的重臣们。
明岚王缓缓仰头,看着眼前的素巴山。日光正好照在他的身上、眼中,从旁看去,他整个人就像被一层金光笼罩。贺瓦兰看愣了眼。
眼前便是阆都百姓心中至高无上的素巴山,无需刻意维持,百姓们便能有序地在外围默站。众人目送着他们的王上、王后及晚君、蓓房君一步一步走上高台,露水净手、接过高香,最后虔诚地朝东北方仰天跪拜。于是百姓们也都一道叩首,口中念着祭词,各自祈拜心中的愿望能够实现。
念完祭词,王上跟王后应该起身上香了。然而贺瓦兰已经被知眠搀扶了起来,转头却发现明岚王的手搭在阿长的胳膊上迟迟用不上力。她正欲担忧,幸亏阿长眼疾手快,又伸出另一只手去将明岚王用力一带,人这才顺利站起来。因着动作迅速,这才没被四周的人察觉,更别说台下的百姓了。
“陛下……”贺瓦兰语气担忧,而丈夫却只对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周围这么多双眼睛在盯着,贺瓦兰不好表现得太过明显,因而只能默默看着丈夫的一举一动,不敢声张。
由于并非年节大祭,故而这一遭的祈拜十分短暂,没有一个时辰就完毕了。可正当所有人都以为陛下就要带众人回城之时,突然在他们的眼前、素巴山的另一边,骤然传来一声巨响——
“砰!——”
在场无论有身份的人还是平民百姓,皆被这一声巨响吓得惊起,仰头去看,便发现素巴山的山尖处不知为何突然崩裂,大大小小的石块陆续从上面滚落下来,原本在祈祭台之下的人们眼看突生变故,急忙四散逃开。瞬间,惊叫声、护卫疏散的指挥声乱作一片。
或许是走运,被震下来的石块虽然不少但并未造成实质伤害,况且祈祭台本就筑得很高、离山脚还有段距离,倒是挡下了不少。然而百姓们尚未松一口气,不知是谁突然又喊了一声:
“陛、陛下晕过去了!”
顺着声音,众人的目光又都齐齐投向祈祭台——
只见不知何时,明岚王已经倒在了台上,王后、晚君、蓓房君、玉漱公主等皇室中人惶恐地围在一旁不住呼唤;大内官阿长则慌张地叫随行的宫医上前,而几位掌营大人们也都在旁大声呼救:“来人!快来人!”
百姓不知发生了何事,难道刚才滚落下来的石块伤到了陛下?可宫医上前、台上之人扶起明岚王时他们才看清:陛下此时面色铁青,嘴角渗血,看上去倒像刚刚吐过……联想到方才素巴山顶的巨响,在场众人一下子就想到了这或许是神明之怒。几乎一瞬间,百姓们便齐齐跪下,朝刚才山裂的方向不住叩首,嘴里还惊惶念道:“素巴山神现世!素巴山神显灵!”
上面有吐血昏迷的明岚王,下面有信奉神明叩拜的百姓们,跟着一起来的群臣及贵家们倒是手脚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他们只好看向高台之上——但不是说明岚王已经大有好转了么?为何才没两天又变成了这副模样?
此时的明岚王已经悠悠睁眼,但看上去十分虚弱,贺瓦兰噙着眼泪在丈夫身边跪坐,不住地给他顺气。明清重极为忧虑,追问宫医父亲的情况。宫医把了把脉,大惊失色,可最先抬眼看的却是王上身边的大内官、阿长。
比起众人的慌乱,阿长却显得尤为淡定,他接住宫医瞥来的眼神,不动声色地示意他退下;宫医立即明白,叫他来不过是走个过场——陛下已经不需要了。
眼见宫医只字未言就退了下去,明清重自然疑惑不解。但他正要怒声叫住宫医的时候,父亲微弱的声音却在呼唤他——
“晚君……不必……”
这声音听得明清重一抖。不为别的,只因之前长达十多天的晕厥昏迷中、明岚王就是这样的声音。明清重回头看着父亲,却见他对自己摇头:“退……退下……”
明清重不知父亲何意,这时有个身影从旁边窜了上来,“咚”地一声就跪在了明岚王面前。明清重看得清楚——是范知。
神祇官大人在素巴山下给明岚王跪下……不止祈祭台上的这些人,就连下面的人也都不由得生出不祥之感。
“陛下,素巴山大崩,此乃天惩之兆啊!”
范知的声量比平时升高不少,即便在一众百姓的念念有词中依然醒耳。于是刹那间,一切声音都止住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祈祭台上,聚集到范知跟明岚王的身上。
“休得胡言!”贺瓦兰厉声斥责。天惩之兆……这岂是能随便说出口的话么!王上身体转好前来素巴山祈拜,反而遇见了山崩,现在范知又说什么“天惩”,不就是变相在说王上无德、故而遭天意惩戒?
明清重也赶忙阻拦:“神祇官慎言!”
可在场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百姓们更是被这句话吓得瞠目结舌、甚为震惊。按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沛陵乃三界之外神明忘乡”之说而言,“神迹”即他们心中最无法撼动的基石,尤其是眼前的这座素巴山,本就是由它选出的如今的沛陵之主、明氏。
然而眼下素巴山惊现山崩,神祇官又说这是“天惩”!
唯有宗室族人此时内心狂喜。明斐蔷不知范知是否犯了糊涂才有此言,但这番话的确大妙!在素巴山脚下,在众多百姓面前,监测沛陵神迹的神祇官亲口说出“天惩”二字——天助我也,天助我也!一众宗室族人窃喜。
就在这时,众人眼中的焦点、明岚王,终于轻声开口:“没错,这是‘天惩’。”
此话一出,比方才范知所言更为震撼。原本念念有词的百姓也都傻了眼,呆愣地看着他们的王在身边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站都站不稳、只能借着他人的气力才能直立,然后虚弱地看下来。
“自那年我被人毒害后,便没有一日不惶恐,担忧沛陵本就局势不稳、我若早早殒命,岂非使沛陵再次陷入混乱,届时又会是无止无尽的生灵涂炭。明氏百年功业若毁于我一人之手,这份罪孽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承担……”明岚王艰难地喘息,尽力提高自己的声量,“于是我逼迫御台楼……为我作法,延续寿命。”
一听“延续寿命”四个字,许多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巴。虽然沛陵人信奉神明,也坚信神明护佑,但“作法求命”一事太过玄妙,大多人也都是不信确有其事的。可眼下明岚王亲口承认,加之许多人对明岚王二十多年前被人毒害一事都有耳闻,想来歹人要向沛陵之主投毒,分量自然不轻,然而不仅被救了下来,还活到如今,着实奇异……于是,开始有人面露被说服的神色。
“如今我的命数已至,庇佑沛陵的神明们也要讨债来了……”明岚王神情似有大悔,“方才山顶大崩,已是对我的警戒,恐怕,我命不久矣……”
众人再次大惊。尤其是宗室中人,明斐蔷也好,明启也罢,就连明清颢都没想到明岚王会当着百姓面将自己“底”全盘托出。他身为沛陵之主,可知亲口承认自己“命不久矣”会有怎样的结果!
祈祭台底下不出所料开始议论纷纷,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更是惶惶不安,他们比年轻人更加笃信神明的力量,因此带着哭腔茫然问:“这、这要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仿佛是故意留出一段空白,尽情让百姓的不安浮上心头,这时——
“陛下与神明祈寿,怕是……怕是影响了沛陵气运!”范知叩首在地,哆哆嗦嗦又高声道,“若不能‘还寿’,恐怕……恐怕将来……”不知是不是过于惊恐,剩下的话被范知咽了回去。可都说到了这个地步,剩下的话自然也无需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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