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赤阜新城(五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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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夜不停地颠簸了三日后,百刃骑兵的队伍离赤阜镇已经愈发近了。然而天黑后突然下起大雨,地面湿滑难以行进,于是金无涯就近找了一个山洞避雨。
山洞里有些枯木烂草,金无涯将其堆到两位殿下面前点燃,又吩咐其他人出去再找些尚未湿透的树枝。
“朝君,少君,山洞阴寒、不比外面,您二位还是披上点我们的外袍吧。”说着,金无涯跟王章便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分别披在赫连央跟明清樊的身上。
赫连央点点头,说着多谢。然而扭头看向一旁的明清樊,却见对方仍然没多大反应——这些日子都是如此。她的心肝也跟着被拧紧。
太叔环早就告知过她明岚王的命数将尽,可她却选择对明清樊隐瞒。从在宫中明清樊看着自己的父亲性命将殒、竭尽全力也抑制不住痛苦时起,赫连央就悔恨起来。一路上她都在试想,若当初早早将一切对明清樊坦白,他便能回到阆都多陪伴父亲些日子,那么此时,他的痛苦是否就会减少许多。
不久后,山洞里的火堆慢慢变多,温度也升起来了。金无涯将白天在路上存储的食物跟饮水简单热了下,便拿来分给赫连央与明清樊。赫连央将两份都接了下来,然后把温热的薄饼递到明清樊面前:“殿下,吃点东西吧。”
明清樊看了看眼前的食物,又看了看赫连央,疲惫摇头:“我不饿,你先吃吧。”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倒不像累,而是没有生气。赫连央知道他没有精神,但明清樊只在今早喝了点粥,现在光说不饿,心事那般重怎么会饿?可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于是她正了脸色,丝毫不肯退让,手里的薄饼反而还往前推了推:“不行,一定要吃。”
虽然言简意赅,但明清樊还是听出了其中的坚定。他又看了赫连央一眼,然后默默垂下眼睛,当真接过了食物,塞进了自己嘴里。他吃得极不情愿,赫连央看得出,但还是盯紧了见他一口口吃完,最后又将水跟帕子递了上去,她这才开始进食。
两个人挨着坐,却都一言不发,像是隔阂不浅,又像是默契十足。
“陛下……还能挺几天?”
赫连央咬食的动作停住——这是离开阆都城后,明清樊第一次主动开口。她放下双手,迟疑了一阵才低声开口:“陛下的脉象已呈死相,随时都可能……”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但假使他定非要撑住一口气不可,那么至多能有六七日的喘息。”
六七日……明清樊默默在心中算着。他握紧双拳,表面上强撑着波澜不惊,淡淡点头:“我们在这里等到天亮再出发,争取明天日落前便能返回赤阜镇。”说完,朝君殿下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犹豫地看向身边人,脸上难得生出歉意:“只是辛苦你跟着一道颠簸了。”
突如其来的体贴却叫赫连央无所适从。她想,如果明清樊知道了她早从太叔环那里听说了明岚王命不久矣的消息、却未告诉他,对方还会不会……她躲闪着明清樊的目光,摇头:“殿下与我,此后可不必再说这样的话。”
正如明岚王所说:他们二人愿与不愿,今后余生,怕是都要被拴在一起了。
明清樊也正想到此处,再次默默垂眸。进而他又想到由赫连央保管着的“遗书”,盯着火光问:“那些笺录,会写着什么呢?”
赫连央自然也没有答案。她也盯着跳动的火苗,喃喃推测:“其中定有陛下对你我二人的细细嘱托。另外……”赫连央眼中的火光闪烁,想到明岚王特意强调必须回到赤阜镇后才能打开查看,怕是担心他们看完之后便回不去赤阜镇了……
明清樊看过来:“另外什么?”
赫连央回神,摇摇头:“无他,我胡思乱想罢了,不要紧。”她怕明清樊追问,便找话题岔开,“赤阜镇的扩建事宜进行得如何了?”她一直没有问过这些事,但眼下阆都随时都会生变,虽然不知明岚王为何要将他们二人遣回赤阜镇,但想来后面终究还是要重返阆都才是,届时赤阜镇这边又需妥善安排才行。
“赤阜镇三面环林,都是高大的杉树,迷失得很,之后恐怕还要费一番力。”明清樊思索,“洪兆给我看过图纸,似乎之前于岭松也对他们做过交待,因而我便全权交由他们负责。”
赫连央点头,心中想着回到赤阜镇后,还是再把洪兆叫来问个仔细最好。
大雨在天亮之前终于停下。百刃骑兵一行继续上路,而阆都城里,也迎来了一道曙光。
贺瓦兰衣不解带地照料了丈夫几日后,终于在阿长端来一碗不知名得到汤药后,她看到了呼吸平稳、能坐能站的明岚王。他好像恢复了健康,此前长达半个月的昏迷不醒仿佛是大梦一场。曾经骇人的枯灰肤色也重新变得红润,就连眼睛里又再次溢出光彩。
孩子们都喜极而泣,以为这是神迹。只有贺瓦兰愣愣地站在一旁,心中的不安无限放大。
“陛下……”贺瓦兰轻声搭话,“您还是好好休息要紧,朝议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明岚王坐着任由妻子为他穿衣,听见这话后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妻子,随即微微笑道:“朝议耽搁许久,眼下我已大好,自然要去见见面的。”
他声音很轻,但听上去却稳健许多、与先前无异。贺瓦兰再想阻拦的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了。
沛陵之主时隔多日再次现身——朝议之上的群臣是最为惊诧的。一时间,互相传递眼色的,连头不敢抬的,喜极欲泣的,交织混杂在一起。头脑灵光的人知道去看司察营掌营侯安的脸色,见他神情平静,便猜测明岚王或许早已好转,此时说不定已无大碍,否则侯安怎么坐得住?
明清重走在父亲后面,也甚为担忧。但他看见父亲稳稳地走到上位坐下,悬着的心总算也能放下一些,在王座旁边站定。
明桓眼睛扫过群臣,淡淡笑开:“本王前些日子精力不振,令各忧心万分,着实惭愧。然这几天已经大好,便想着与大家见上一面,多谢诸位这段时日对晚君的鼎力相助。”
一番感激的话说得颇显亲近,仿佛每个人都曾为他的康复去素巴山下拜过一般。众人神色各异,却异口同声说着“恭贺陛下重归康健”。
大殿之中的虚情假意正浓时,外面忽然来报:“宗主携承怡宗君、和悦宗君入殿——”
朝议之时,宗室登殿?在场众人瞬时脸色各异,全都把头低下去,装作事不关己。
马上,明斐蔷便带着明启跟明琰迈入了朝议大殿。他们的出现之所以让人感到意外,是因为明氏沛陵为了制衡势力,上百年来都严禁宗室为官、更别说参与朝议政事。宗主显然不是“偶然”前来。
果然,三位宗室族人全都穿着宗室正服,比起群臣的朝服,正式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明清樊在父亲身侧,将这些看在眼里,骤然蹙眉:宗主这要做甚?然而明岚王却平淡依旧,静静地看着宗主领着两个宗君走到最前面,朝他一伏身——
“敬见陛下,恭贺陛下重获康健。”
“多谢三位。”自己的“领地”被宗室侵犯,明岚王似乎并不介意——当然投映在一些人眼中,也可能觉得他是无力介意。
明斐蔷同样看在眼里。早前太叔环胡编过一次“密信”,让她至今都深信明岚王今年就该将王位传给晚君明清重;而明岚王在这个节点上突然倒下,又正好跟太叔环先前的胡诌不谋而合,更令明斐蔷坚信:明皇室已经走投无路。所以今时今日,便该到了他们宗室硬气的时候了。
“自陛下病后,老身便夜不能寐,想着臼伊关仍处危地,芒城之中又出现了叛徒,是否已经肃清尚不可知,若陛下病倒的消息被传到阿勒境贼耳中,难保他们不会趁机作乱。京中军力本就为臼伊关分去许多,加之各位世家贵戚代陛下前往四城八关慰问探望时,也带走了部分内外城军——”明斐蔷看上去很是慨叹,“军防欠缺至此,怎叫老身不为陛下心急?”
宗主殿下平时不怒自威,没想到此时说起这些话来又格外情真意切;若非在场之人皆生了七八个心眼,怕是就要信了她的“思虑”。
明岚王仍波澜不惊,淡笑:“难为宗主费心,但……”
王上的话还没说完,明斐蔷就敢出声打断——看来真的等不及了。她抬起头来,眼神恳切道:“身为明宗室之主,我与两位在京宗君商议许久,觉得此时不挺身而出也难再做明氏人。所幸我们这些人府上还有些人手,尤其是和悦宗君——”明斐蔷说着便转动眼睛,给身旁的明琰使了个眼色。明琰便面无表情地上前,一拱手:
“想必陛下还记得,小君外祖父蒯老将军曾留下一支自卫军……”明琰垂首,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若陛下不嫌这支自卫军人单力薄,小君愿将其交付与司征营,为保卫都城尽力。”
呵!——
大多数人听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明琰这话明着说是将自家的兵力交给司征营,实则一旦有非内外城军进驻阆都的护卫队伍中,说的再好听也是“干政”。
孟罗彰面无表情地站了出来,自是不能答应:“陛下,宗主与和悦宗君虽是一片美意,但恕司征营无法接纳此种无名无分的‘外援’。”
武人大多给人有心无脑之感,相比之下孟罗彰已经算得上“城府极深”了。然而这样一个人都把话说到了此种地步,可见宗主的算盘是触及了他的底线,也是阆都的底线。
但被司征营掌营否决的明斐蔷却不慌不忙,似乎胸有成竹。果然——
“孟掌营此言差矣。”突然有人在后面也站出来说话,众人回头一看:竟是梁鸿。其实倒也不必意外,毕竟梁家亲近宗室,之前宗主还想将其次女梁见荷嫁给朝君,可以说人尽皆知。只见梁鸿不紧不慢地朝上位躬身拱手:“阆都既是国都、皇室宗室俱在其内,同时也是沛陵大地的灵气命脉所在。地位如此关键,各位大人此时又怎好还拘泥于是否‘有名有份’呢?”
孟罗彰没有应答。
梁鸿继续道:“更何况,犬子梁晏已经连续多月不曾在家吃过一顿安生饭了,若非护卫任务紧急,又怎会如此奔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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