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赤阜新城(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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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荆小姐跑这一趟,在下着实感动,也实不敢当。”
太叔环靠在榻上,因为不能对荆沐暄暴露遇刺的事实,所以手上缠着的药布已被藏好。可就算谎称生病,也好歹要装装病态才是……然而瞧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倒是一点装装样子的打算都没有。
荆沐暄强压火气,强撑着看见太叔环喝完杯中最后一滴热茶,才终于起身,冷声道:“太叔公子要用膳、要聊天、要饮茶,我都一一在左右伴过了,现在时辰已晚,可以让我回去了么?”
此话一出,太叔环的嘴角果然立马塌了下去,满眼不舍问:“荆小姐这便要走?当真不要再留些时候?”然而这番“情真意切”的挽留,除了得到对方“你还敢说”的冷眼,毫无收获。于是太叔公子只好耸耸肩:“好吧,我送荆小姐出门。”
按荆沐暄的本意,自是不愿再跟这个姓太叔的多待一会儿;不过拒绝的话还未出口,对方便眯眼笑道:“荆小姐若不让我送,那我岂非失了待客之道?如此这般,就只能明日、后日、大后日把荆小姐再请来,好生弥补了呢。”
荆沐暄深呼吸,不再搭理,任由他将自己送至大门口。
“太叔公子既然抱恙,就赶紧回吧。”荆沐暄托着十多年的世家教养,才能好声好气地说完最后一个字,草草道别后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荆小姐为何对朝君如此顺从?”突然,太叔环轻笑的问话声在身后响起。
荆沐暄顿住脚步。太叔环会么突然这样问?她与这人接触不多,看到的又全然是他不正经的样子,并不知晓“不正经”是否就是他的全部。如若不是……他可是发现了何事?亦或是明清樊与他透露了一些?那他究竟是怎样的身份……
“太叔公子说笑了。”荆沐暄回身,强作镇定淡淡答道,“您也说那是‘朝君’,而我只是一个世家儿女,顺从朝君殿下之意不是理所当然?”
太叔环盯了盯荆沐暄,却又笑开:“我自是无意冒犯荆小姐的。只不过我看人还算机灵,想着荆小姐大约是不会随便听从他人之意的心性,便忍不住多嘴罢了。如若不然,荆小姐本该知道我的冒失德性,千万别为此气恼;如若然……”他顿了顿,“荆小姐确是聪明伶俐之人,我便更加倾慕了呢。”
一番话说得油腔滑调又意味深长。荆沐暄的眉头还未皱起,便又见那人如孩童般摆手告别,单看那双弯起的大眼,还真叫人以为是哪里的纯良无害之辈。
“您慢走,我们改日再见。”
荆沐暄从来不会自作聪明想要看透别人,所以遇到看不透的人,也只想赶快离开。
“告辞。”她头也不回,但扶着丝琴的手明显有些僵硬。
待她总算急匆匆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又见父母兄长早就等在了正厅。
上次太叔环的唐突行事,虽没有传进荆廷的耳朵里,但今日他派人去叫子女们到自己的院子来说话时,却听人回报:小姐奉朝君殿下之命,前往隔壁太叔公子的院子探病去了。
这——就有点奇怪了。
荆廷本就是好多想之人,自然就追问下去:“太叔公子生病,为何朝君殿下要沐暄代为探望?”
荆沐暄院子里的人害怕家主威严,上次的乌龙事也确实不太体面,嘴上一支吾,又被荆廷抓了个正着——“嗯?还不快说!”
于是他的面前跪到一排,很快了解了先前太叔环闯进荆沐暄院子的事。
然而就在荆家上下都以为家主会大发雷霆之时,上位者却沉思起来。半晌之后,荆廷并无任何愠色,而是挑眉起身前往女儿的院子——直到大半天过去了,才等回荆沐暄。
荆沐暄见到父母兄长们都在主厅正坐,一想便知他们什么都听去了。但她并不慌乱,还挺了挺了脊背走到父母兄长面前,伏身问候:“父亲,母亲,大哥,二哥。”
而女儿的这番态度恰恰让荆廷感到自豪。
回想荆家往上百十来年,一直都是缝裘贩毛的商贾之辈,从边陲荒地好不容易走进了王都,可始终空有家财,却在遍地贵人的阆都城里抬不起头来。若非他的父辈敢闯敢拼,抓住时机、押对了宝,又怎会有如今“大世家”的地位?他心知自己尚有底气不足的时候,可瞧瞧他养育的子女们吧!
荆家的锦绣前程,定然不止眼前看到的这几十年。
“行了,父亲知道那太叔公子所作所为着实失礼,又与你无关,定不会责备与你。”荆廷朝女儿招招手,叫她也坐下。
荆沐暄欠了欠身,坐去了母亲身侧。侍从们也都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今日之所以将咱们聚在一处,是因为从阆都传来了消息。”荆廷看着眼前的子女们,压低了声音,“陛下七日前在槃华殿外晕倒了。”
此话一出,明华、三个儿女皆是一惊,互相看着眼色。
身在王都,哪个高门贵家没有自己撒出去的眼线?荆家自然也有。然而人们最想探听、也最难探听的王宫之内,却鲜少能传出多少有用的消息。如今荆廷说出这等骇人之语,不可谓不惊人。
荆沐朗率先发问:“父亲从何得来的消息?”
荆廷猜到了子女们心中所想,看了手边的夫人一眼,答:“是宗主那边探得的消息。说是那日晨议上陛下便多显疲惫,不足时辰便草草退下。大约是行至槃华殿侧边时终于不支,这才倒下了。”
荆沐明不禁多问一句:“并非儿子怀疑宗主殿下……只是宫中传出的消息虽多,但关于王上的却微乎其微,更无论这般足以轰动整个王城、乃至沛陵的消息。不知父亲可得到旁的佐证?”
面对儿子的追问,荆廷非但没有不悦,甚至欣慰点头——说明他们不是人云亦云之辈。
“为父既将此事压了许久才对你们说,自然也是为了多方探听、保险起见。”荆廷勾起嘴角,满意笑开,眼神却暗了下来,“此事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虽然倒下的地点有些隐蔽、阿长也很快将王上带回了寝殿,然而确实不止一人看见、一家知晓。昨日咱们家藏在膳堂的人也飞书来报,说给王上端去的膳食又多了两重筛查——可见并非空穴来风。”
兄弟二人这才露出欣喜之色。如果这件事并无差错,联系近几年明岚王愈发谨慎的态度,只能说明一件事——明他的身体早就出了极糟的状况,且现下已经无力维持了。
然而荆沐暄却始终未发一言。
“但——”荆沐朗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小声再问,“朝君殿下是否也已知晓了呢?”
“据我推测,他还尚未得知这一消息。”荆廷转动手上的家族戒指,思索,“其一,朝君这些日子甚是忙碌,似乎跟处死芒城那个替罪羊徐闻有关。总之,并未见朝君心神不宁、有返回阆都之意。”
荆家兄弟俩点点头,觉得父亲言之有理。另外,他们也觉得徐闻之死似乎有些不对劲,而且徐闻的儿子徐桢去了哪里?回去了?可谁又见到了?
“其二,朝君此前一直在外巡边,不过才回阆都两月有余就又被派来了这里,恐怕根本不足以重新扶植哪股势力为他所用。那便只有王宫里给他传信了——”荆廷嗤笑,悠悠道,“然而明皇室人丁不足,明岚王能够倚重之人皆被他派到边地镇守,又怎敢轻易召回朝君惹他分心?必然也不会。”
如此想来,眼下的明岚王,似乎真的已经走至绝境。荆沐明藏不住兴奋,请示父亲:“那您的意思,咱们一家要找借口再返回阆都吗?”
荆廷看看次子,又看看长子,再看看妻女,却意味深长一笑,摇了摇头。
“不。”他拒绝得斩钉截铁,“即便我们荆家已经站到了宗室的一边,但也不意味着阆都就安全。明岚王的身体状况已经到了纸包不住火的地步,既然已经开始外传,而阿勒境的细作尚未拔除,那阆都便有沦为危城之险。无论是哪方,一定有人会趁机乱起来,如此想来,我们在外还是最安全的。更何况——”
眼睛转了转,荆廷微微一笑:“这小小的赤阜镇也颇有趣味,尤其是这里还有一些人,也姓‘明’。”
也姓“明”?那不就是……明氏皇亲?荆沐朗与弟弟交换了个眼神,接着试探开口:“父亲的意思是,想看看万一明岚王……朝君殿下要如何处理跟明氏皇亲的关系?”
“我儿聪慧。”荆廷满意一笑,接着眼神又深邃起来,“哪怕陛下此刻就将朝君召回阆都,又能怎样?总归是改变不了宗室逼宫的场面。宗主心心念念的唯有替宗室翻身,恐怕宁死也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届时宗室人多势众,且拉拢了京中众多小世家、高门第,朝君跟晚君想不从,有何底气?叫赫连平把堂堂明宗室都杀了吗?若不想落下骂名,那就要指望仍在晚君一脉的明氏皇亲,为他们正名、重归明氏谱络势在必行。”
荆廷想想都要发笑:“朝君殿下他……可要怄死了罢。”
荆沐暄悄悄收紧了藏在衣袖下的手。她担心的事就快发生了。然而当荆沐暄无意中扫过身旁的母亲,发现她的衣袖都浸到了茶杯里,而她自己却丝毫未察。
“母亲?”荆沐暄轻声提醒。明锦仿佛这才回神,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女儿:“嗯?”
荆沐暄意识到母亲仿佛也有了心事,便伸手将茶杯移开,转身跟丝琴要了自己的暖手斤,为母亲擦拭袖口。
“哦……”明锦有些局促,对女儿笑笑,“我竟没感觉到。”
荆沐暄仍无言,并没戳破母亲方才失神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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