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百菊

　　萧云静挑好料子就下楼了。

　　走出天绣阁，旁边有一条饰品街，买了衣服不得买个镯子？不得买对耳环？

　　这些商家还是很有头脑的。

　　云齐逛进了一家玉器铺子，放在柜子里的这块玉和她送给季风的花纹一样，只是成色好了不只一点。

　　眼前这块玉通体剔透，唯有中间鱼纹的眼睛处有一点翠色。这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

　　“姑娘好眼色，这块白玉标价一千两。”掌柜是个实诚人，这块玉值这个价。

　　可云齐哪有钱啊，别说一千两，就是一百两她都拿不出来。

　　“这块玉我的确很喜欢，不过我暂时没有这么多钱。”云齐惋惜的说到。

　　掌柜笑笑，没再说话。

　　云齐走后，季颂和季雅也进了这间玉器铺子。

　　季颂指着那块玉：“姐你看，这块玉和我哥身上的像不像。”

　　季雅端详着这块白玉，颂儿不知道那块玉的来历，她却是知道的，季风身上的那块鱼纹玉佩，是云齐郡主送的。

　　她下个月便出阁，兄长却还未娶妻。云齐郡主一死，兄长的婚事成了老大难，她愁啊。

　　云齐心里想的却是，她要赚钱！当年她养在宫里，就是因为穷才送了块这么次的玉给季风。

　　她要把这块玉买下来，还季风替她和她姐姐收尸的恩情。

　　那块玉配得上季风，唉，配得上季风的东西怎么这么贵啊。

　　已是深秋，树下落英纷纷。

　　萧和骑马走在路上，许多小娘子看直了眼。

　　一回到后院，就有侍女传话说，萧大夫人请几位小姐去正厅。

　　萧府正厅中，牙婆领着一排小丫头站在一旁。

　　萧大夫人：“今天，盼儿静儿添两个丫鬟，青儿添三个，院里的人手太少了，总要补齐才是。”

　　大姑娘二姑娘挑完后，云齐挑了两个低眉顺眼的，又挑了一个看着就机灵的。

　　牙婆收了钱，开开心心的走了，没被挑中的丫头里，皆是一脸沮丧。

　　她们的去处很难比萧府更好了。

　　被选中的七个丫头一起跪下，“请主子赐名。”

　　把这几个丫鬟登记入册后，云齐就领着她们回了院。

　　两个低眉顺眼的丫鬟叫和葡萄和琵琶，机灵的那个叫酒酒。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祁州前朝也叫凉州。

　　她想家了。

　　一等丫鬟按例每个院里配两个。现在还差一个，三个丫鬟现在都登记的二等丫鬟。

　　云齐暂时不打算提拔她们，有竞争才有动力。

　　大梁秋闱九月十三开考，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

　　萧竹萧松都上了场，萧家是科举入仕，萧竹萧松自然也只能走这条路。

　　两兄弟虽然性格迥然不同，念书倒是难分伯仲。

　　葡萄有些功夫，琵琶擅针线，这两日月儿觉得自己的事越来越少了。

　　这几个小丫头怎么能抢她的活！

　　“月儿，去把我案上的书取来。”云齐吩咐到

　　月儿蹦蹦跳跳的去了厢房取书。

　　月儿拿回来的，还有一封帖子。

　　“小姐，门房刚送来的。”

　　云齐接过帖子，蔻甲轻轻揭开封口的花泥印。

　　是盛阳郡主的帖子，约萧云青和萧云静参加三日后的花会。

　　这个时节，只有菊花，有什么好赏的。

　　小星的事正愁没头绪，这一趟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云齐：“收起来，叫门房备车，三日后我要去一趟郡主府。”

　　第二日一早，月儿就起来给云齐梳妆。

　　不得不说月儿的手艺不错。

　　镜中的萧云青，眉眼之间的疏离之色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云齐的神采。

　　原本五分的相似，现在更甚。

　　萧云青和云齐的容貌在眼前融合，云齐觉得自己活着的痕迹，越来越重。

　　她死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舍，重来一次更多的是庆幸。

　　上天待她不薄。

　　驾车的还是老刀，老刀脸上有个刀疤，年轻的时候也是江湖角色。

　　萧云静不爱说话，在车上安安静静的看着书。走了小半时辰，

　　郡主府门口停了许多马车，看样子来了不少贵女。

　　郡主府侍女领着萧云静和萧云青去了花厅，落座之后，

　　旁边一个扎着堕马髻的姑娘兴致冲冲的朝着云齐喊道：

　　“云青！你身体好全了吗，我给你下帖子你都不来看我，今日你可不许再喝酒了。”

　　云齐心里憋屈，少女你谁？

　　但还是不动声色的回道，“好多了，我现在有孝在身，不方便走动。”

　　时人讲究有孝在身之人，不能登门做客，茶酒诗会不忌。

　　盛阳郡主坐在上首，手里拿着酒杯，自斟自饮。

　　少女肤如白脂，身着栗黄纱衣，阳光洒在身上，光彩流溢。光论相貌盛阳郡主不逊于萧云青。两颊微红，眉眼之间的愁绪却是这个年纪不该有的。

　　你这个小霸王有什么好烦的！

　　云齐打量盛阳郡主的视线，被盛阳郡主接住了。

　　她怎么记得她这个堂妹虽说不上乖巧非常，但也是端庄大方。

　　怎得才过了四年，竟变化这般大。

　　盛阳则是略带不满的看着云齐，语气里有几分不屑：“萧二姑娘身子骨可是好全了，上次可叫我好生担心。”

　　又清高又冷淡，还不把她放在眼里。她最讨厌萧二姑娘这种人了！

　　云齐对盛阳笑笑。

　　“家中重新排了序齿，如今我是萧三姑娘，劳郡主挂心，在家静养了这些日子，已然大好了。”

　　盛阳看了看云齐，以前的萧姑娘可没这么多话。

　　她眯了眯眼，萧云青是发现了什么吗。

　　人都来齐了，席上光是郡主县主就坐了六席。

　　为何没有公主，公主都在宫里养着呢，哪像盛阳被降了位赶出宫开府。

　　盛阳：“今日即是花会，把花都盛上来吧。”

　　侍女们鱼贯而入，每人手里都捧着花。

　　黄菊，绿菊，白菊，粉菊。

　　她就知道，都是菊花。

　　她一个死过的人，忌讳多！

　　接下来就是贵女们三三两两的闲谈，只见盛阳下首的少女提议：“不如咱们将这菊花画下来，再请郡主、县主们品评。”

　　画画？萧云青丹青造诣一流，她可不会。

　　又一少女提议：“上回诗会，萧二小姐的临窗寒梅可是得到了典大家的认可，不如今日萧二小姐先来？”

　　这话说的，酸不酸呐。

　　萧云静见云齐没有起身的意思，这是不赏脸？

　　萧云静起身，“罗小姐热情，那云静就献丑了。”这种场合，她替云青担待得多了。

　　底下小声的嘀咕声此起彼伏：“萧云静可不就是萧二姑娘吗，我一时竟转不过弯儿。”

　　“听说萧云静前儿个才和晋国公府退亲。”

　　萧云静听到这些，说不在意是假的。可又能怎样呢。

　　走至案前，施施然落座，执起笔，作起画来。

　　两刻钟后，萧云静落笔。立在一旁的侍女将画执起。一幅百菊图便呈现在贵女们的眼前。

　　萧怀山的丹青是一绝，萧云青被典老誉为青出于蓝。

　　眼前萧云静的画，成十上百丛菊花自画中伸出，含着的，放着的，昂首的，卧倒的，争妍斗艳。好似风一吹就能随风摇荡。

　　若不是只有墨色，这花指不定能活过来。

　　萧云静以前竟是藏了拙。

　　萧云静自幼与沈寒定亲，不争不抢处处让着萧云青，她温婉随和，衬托的萧云青才气逼人。

　　如今以萧云静被退过亲的名声想入宫，自然要有才名为人所知。

　　这亦是父亲的意思。

　　盛阳叫人把画呈上来，看过以后大赞：“萧二姑娘你可不老实，你这丹青在你妹妹之上啊。”

　　明明是各有千秋，郡主话里却尽是挑拨之意，萧云静却是忧心忡忡的看了云齐一眼。

　　还好妹妹眼里并无异色。

　　盛阳见萧云青没有反应，又道：“萧三姑娘呢，今儿个可愿让我们大饱眼福？”

　　云齐也想，可是她不会啊！

　　云齐叹口气说：“那我便为姐姐的画题字。”

　　画画她不行，写字她还是可以的。

　　写字？写字也行，盛阳郡主没再咄咄逼人。

　　云起很满意盛阳的识趣，再说就烦了。

　　云齐走到案边，也不落座，没有一刻停顿，执笔就在画上题字。

　　离得近的贵女轻吟出声：

　　“幼读沧海难为水，

　　不解巫山云与月。

　　而今见过方知有，

　　此菊之后更无花。”

　　此菊之后更无花，此画担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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